闭关两日的陈三石,早早起来办公。
接任督师之后,他比以前变得更加繁忙,除去军伍之外,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比如师父没能处理完的赈灾之事,他也要负责收尾。
另外,上面传来政令。
说是从今年开始,每亩田地要再多种半成的灵禾。
凉州的赋税想必其它地方不算太重,但再加这么半成灵禾,只怕是也会让百姓不多的余粮也要掏空,变得家家干净。
对此,他也只能上折子希望朝廷改主意。
又是半个月过去。
关于他们守孝的旨意,终于到了。
一年!
只留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守孝。
理由给的冠冕堂皇。
大概意思就是。
当初兵仙喻尚恭守孝三年。
但他对于大盛来说,比喻尚恭对于周朝来说更加重要,因此守孝一年即可。
而且……
四师兄没有回来。
据说封侯,在京城住下了。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督师,出事!”
夏琮急匆匆地闯入到营帐内:“东夷城出事了!”
“东夷城?”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卷宗:“我记得,东夷城不是负责看押蛮族俘虏的地方么?”
幽州之战。
俘虏了不少的蛮族士卒。
其中有一部分,就关押在东夷城内,数量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对,就是俘虏出事了!”
夏琮汇报道:“昨晚二更的时候,几个部落的头领,忽然领着两万余人,打着给蛮族报仇的旗号说是要反攻凉州,不过很快,吕将军就领着玄武营把他们镇压了。”
“他们现在人呢?”
陈三石起身问道。
“都……死了。”
夏琮顿了下:“两万余人,被屠了个干净。”
陈三石眸光变得深邃。
这两万人。
本来就是准备慢慢消化掉的,不论是用来修筑城墙还是以后用来养马,都是一笔节省。
关键是……
蛮族本部都没了,两万人里面连个玄象都没有,怎么会想着反攻凉州,这么不是送死么?
傻子都知道。
其中有猫腻。
大师兄……
陈三石有观气术,早就看出来,他开始修炼香火神道了。
想必是紫薇山之事后,皇帝给的。
再联想到当初太子爷修炼的邪神道……
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死了两万蛮子。
陈三石倒是不怎么同情。
毕竟。
当初的血祭要是成功,他们这些中原人,早就成二等人甚至奴隶了。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不问。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三石离开营帐,径直前往威武侯府,在路过衙门的时候,遇到在公开审理案件,只是审理案件的人有些不对。
大盛朝。
民间如果发生什么案件,一般都是县衙负责处理。
即便是在各个府城内,也有附廓县的衙门,而不是知府来处理。
但凉州城属于州城,则是直接由知州来审理案件。
只是此刻,坐在公堂上的并不是知州,而是……
曲元象!
闭关这两日。
陈三石听说这修士要体验红尘,仗着金牌无人敢招惹,就到处插手政务,而且基本上都是乱来,看样子今日是又想体验审案子的瘾。
“那个~”
曲元象喝着酒,斜着眼睛看着台下跪着的一名妇人和一名瘦弱男子,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道:“台下何人,要……要状告你的叔叔啊!”
妇人哽咽着说道:“奴、奴家男人在外行商,结果他那弟弟,强行、强行玷污了的奴家!”
曲元象又看向那名瘦弱地好像鸡崽子般的男人,开口质问道:“可有此事?”
“大人,绝无此事啊!”
男人连连摇头:“此女蛇蝎心肠,我家兄长失踪已久,昨夜我又发现她和管家私通,本来想到衙门来状告,结果不曾想她有所察觉,恶人先告状诬陷于我,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那个潘氏!”
曲元象挑挑眉毛:“本仙师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妇人赌咒发誓:“绝对是实话。”
“好!”
曲元象忽然间取下面前的令箭,指着一名和男人差不多瘦弱的衙门小吏,说道:“你,给我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个潘氏玷污给我看看!”
“啊?”
小吏愣住:“仙师,您、您在开玩笑吧?!”
“让你做什么就做!”
曲元象冷喝道:“不然,砍了你的脑袋!”
“潘氏,在、在下对不住了!”
小吏哪里敢违抗命令,只能当众朝着妇人扑去。
妇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拼死反抗。
两人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起来。
那妇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身材用“身强体壮”来形容都不过分。
对比之下,本来就消瘦的吏员像只猴子,他撕扯半天,非但没能得逞,反而是自己被抓花了脸,鲜血流的浑身都是。
“你。”
曲元象又指派一人:“冲锋!助阵!”
“我、遵命!”
结果。
两个硬生生是没能伤到潘氏丁点儿。
“啪!”
“够了!”
公堂之上,曲元象重重拍下惊堂木,做出最后的决断:“两个都拿你不下,由此可见你在胡说八道,你家叔叔是清白的!来人,把这个潘氏和他们那个管家,给我拖下去关进大牢!”
“诶哟!”
男人感激涕零:“青天大老爷啊!”
案子没有冤枉。
因为陈三石注意到,那个管家早就提前跑路了。
只是这不意味着事情没问题。
他能从那个酒鬼修士的眼神中看到轻蔑,对这里所有人的轻蔑,就仿佛这里的一切,真的就是此人用来游戏的棋子而已。
再任由他胡闹下去……
偏偏此人修为不低,手里又有金牌。
陈三石只能离开,转而来到威武侯府邸。
他在下人的领路下来到院子里,恰好看到满身血气的吕籍在院子里卸甲,聂远则是在旁边小声地与其商议着什么事情。
“师弟?”
吕籍沉声道:“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大师兄,应该很清楚。”
陈三石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根本不需要多说。
“哦。”
聂远连忙站出来解释道:“这个啊,是昨天夜里那些本来已经归顺的蛮子又突然造反,事发突然,师弟你又在闭关,还好大师兄及时……”
“说实话。”陈三石打断道。
聂远怔了下,坚持道:“师弟,我说的就是实话。”
“三师兄。”
陈三石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争执,你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还是实话实说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