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353节

  自古文人下笔如刀,甚至一支笔比万柄刀还狠,他不怕别的,就怕陈凡乱写。

  不过以《李先生的干部政策必须落实》为基础,那就没问题了。

  更何况陈凡是由己及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

  当然,提前通知一下相关领导,让他们有所准备,也是应有之义。

  陈凡可是在全国范围都小有名气的作家,他的文章几乎不可能拦住,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影响尽量控制在本省、甚至本地区范围内,说不定还能从中谋取一些好处。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行,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尽快给你结果。”

  顿了一下,他又拍了拍陈凡的胳膊,小声说道,“腊月初一的生日,你倒是没记错。”

  陈凡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陈凡档案上面的生日不是正月14么?

  然后就听见朱公安说道,“不过腊月初一,不是你自己的生日,是你母亲的生日。”

  陈凡愣了几秒,抬起头笑道,“户籍资料就不用改了,我的生日就是腊月初一。”

  朱公安对着陈凡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样的!”

  随后才扶着自行车蹬了两下,撩腿骑上车离开。

  目送着朱公安骑着自行车远去,陈凡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时至今日,总算把自己的来历这个漏洞给堵上了。

  而且还搭了个顺风车,找到给姜家姐妹父母翻案的机会。

  至于机械厂的陈凡一家,以后逢年过节,自己过去上柱香,也算了结了这段香火情。

  ……

  回到大队部办公室,以杨书记为首的众人正对着安全进行猛烈的批评。

  真是的,没见人家小陈恰逢认祖归宗却又痛失亲人么?你还好意思让人家去机械厂谈优惠?

  还有没有道德、有没有同情心、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

  陈凡瞟了他们一眼,淡定地走到墙边的条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

  就很突然,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凡昂起头吐出一口烟雾,“怎么不批判了?这种人就必须狠狠批判,不能给他狡辩的机会。”

  安全老脸一黑,讪讪笑道,“这不是没话找话、不小心就说错话了吗,不至于、不至于哈。”

  杨书记转过身,笑着说道,“小陈呐,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队里的事你就先别管,咱们自己能搞定。”

  旁边张文良满脸纠结,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哪天不是在休息?

  叶树宝则连连点头,故作嗔怪地对着陈凡说道,“你看看你,以前每次遇到困难,都要你来出面解决,显得我们好像没本事似的。

  这次你可千万别出面了啊,好歹给我……、咳咳,我是说,给安全一点表现的机会不是!”

  安全黑着脸,无语望苍天,合着这事儿还得靠我去办是吧?

  陈凡抽着烟,吐出一口烟雾,掸了掸烟灰,轻声笑道,“也行。那咱们就各走各的,明天我去地委拜祭一下,安哥呢,就去机械厂谈合同,完了再一起回来。”

  拜祭?

  众人相视一眼,肖烈文眉头微皱,认真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是应该去拜祭一下。”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天朱公安送来陈凡家的资料,而且证据确凿、属于可以零口供断案的那种,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陈凡”流落到卢家湾之前的一两年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起,就跟被刻意忽略了似的。

  这时安全瞬间振奋起来,当即点头说道,“行,干脆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

  于私,好朋友去拜祭父母,既然有时间,他当然要陪着。于公,陈凡过去肯定要和机械厂的领导见面,到时候他露个脸,这个事情就好谈多了。

  既然公私两便,他当然要陪着陈凡一起过去祭拜。

  杨书记显然也想到这点,他转头对着张文良说道,“明天你带点东西,陪小陈一起过去,也算是咱们队里的一点心意。”

  张文良立刻点头,“好。”

  比起挑堤,陪同祭拜可要轻松得多,他自然巴不得。

  陈凡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

  ……

  第二天一早,陈凡看着跟在屁股后头的7个女生,不禁有些无语,“我去祭拜长辈,你们跟着去干嘛?”

  张翠娥振振有词,“你是我师父,他们是我师爷爷和师奶奶,我当然要去。”

  黄莺挽着刘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去,还算是人吗?”

  杨菊手里拎着东西,“陈老师,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去拜拜的。”

  后面站着的黄鹂、刘璐和杨梅都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陈凡嘴角微撇,随意打了个手势,“走吧。”

  旁边张文良和安全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耸了耸肩,才一起跟在后面。

  陈凡的小游艇可以装10到12个人,正好将所有人一起装下。

  开着小游艇到了地委,然后转公交,终于到了云湖机械厂。

  云湖北城区几乎集中了云湖市百分之八十的工厂单位,其中最大的两家,便是轻工业的领头羊棉纺厂,和重工业的领头羊机械厂。

  机械厂主要生产和销售多种机器及相关零部件,产品品类中甚至还有汽车和船舶零部件。

  这年头的车船零部件可是属于实打实的“高新科技”,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上级根本就不会将这类任务下给某个单位,由此可见,机械厂的实力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陈凡一行人走到厂门口,立刻引起保卫的注意,一名身着武装带、腰间配枪,大约30多岁的人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

  这人与部队战士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穿绿军装,而是一身蓝色的制服。

  现在的工厂保卫部门可不一般,级别只比单位低一级。

  什么意思呢?

  比如首钢那种正厅级的单位,保卫部门的级别就是处级,部门领导的级别与区县领导对等。

  而云湖机械厂则是处级单位,所以工厂保卫部门便是科级,领导也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干部,与区县公安局领导平起平坐,甚至手底下的人还更多一些。

  若是挂个副厂长或副主任的头衔,甚至能与区县领导直接对话。

  这样的保卫科却是“防外不防内”,也是当年我国众多国防警卫力量的一部分,关键时刻要接受地方武装部的调遣,直接参与战斗。

  反倒是比如财务科拎着一袋子钞票去银行存款这种“小事”,保卫科一般是不怎么管的。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防止某些人破坏工厂的生产经营和设备财产,这才是主要任务!

  有鉴于此,他们的警惕性自然非同一般。

  除了保卫科之外,县处级及以上的工厂还另外设有武装部,专门管理工人民兵,那又是另外一支力量。

  这两支力量的配置基本相当,可以参考卢家湾生产大队的民兵连,什么步枪机枪那都是小儿科,四联高炮不说是标配吧,却也不罕见,就连迫击炮和山炮也属于常规装备之列。

  全民皆兵,可不是说说而已!

  更别说机械厂这样的重点单位,那更是布防的要点。

  走出来的保卫员仔细打量一番众人,“你们哪个单位的?找谁?”

  三个男的带着七个小女生,这群人一看就不正常。

  但也正是因为有几个女生在,他的态度还算可以,起码证明这群人无害不是?!

  张文良迅速掏出介绍信,上前两步递过去,“同志您好,我们是孤峰县南湖公社卢家湾生产队的,……”

  不等他说完,那名保卫战士就眼睛一亮,将目光转移到陈凡身上,问道,“你就是陈主任的儿子、大作家陈凡?”

  陈凡眨眨眼,“大作家不敢当,也就是写过几篇文章。”

  保卫员咧着嘴哈哈大笑,“你们作家就喜欢假谦虚!”

  随后不等陈凡他们说话,便伸手将人往门卫室里面请,“来来来,到里面坐一会儿,我马上通知厂办。”

  说着还大声喊道,“队长,陈主任的儿子来啦。”

  他转头对着陈凡笑道,“别说,你跟你爸长得不太一样,你爸五大三粗的,一点也不像文化人,你还是跟你妈更像一些。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长相跟以前真没多大变化,就是人长大了。”

  说着进了门卫室,拎起热水壶倒水,又突然叹了口气,“你爸妈他们都可惜了,……”

  只说了个开头,他又摇摇头,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陈凡还有点神游物外,先和几个保卫科的人握了握手,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落座,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找的便宜爸妈,这么有名气的吗?

第440章 遗产

  在门卫室里坐了没多长时间,队长就接到厂办允许放行的电话,又找了个保卫员,让他带着陈凡他们进去。

  陈凡一行人跟着保卫员,在厂区里兜兜转转。

  后面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早已经目瞪口呆,不停打量一座座高大的厂房,亏得前面有保卫员带路,否则早就有工人出面询问了。

  等到了行政大楼,随后经过查验介绍信、安全检查,才终于在一间会议室见到云湖机械厂的厂长。

  杨厂长大约50多岁,见到陈凡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猛地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热泪盈眶地上下打量他,说道,“像、真像,跟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陈凡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神特么一模一样,昨天他也见过照片的好吧,顶多只能算脸型相似,……好吧,和后世的韩国选美差不多,脸型一样,然后五官都整得很好看,也就距离一模一样不远了。

  杨厂长拉着陈凡到沙发上坐下,目中完全没有其他人,一个劲地跟他聊以前的往事。

  还说道,“公安说你失忆了,我跟你多聊点以前的事,应该可以帮助你回忆些什么。

  还有你家里的物品,在我恢复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整理出来,那些衣物、家具当时都被人瓜分干净,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回来,只能将没人要的书籍资料收拢,现在都在我家里放着,等一下就给你送过来。”

  他说着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感慨地说道,“你父母是被我牵连的,以前搞生产的时候,他们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对世事不闻不问。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想着能把厂子的生产做好,把技术做起来,不受外国技术的钳制。

  却没想到无意中得罪了小人,后来蒙冤受屈,被撤职调离。

  我离开机械厂之后,你父母也受到牵连,很快就被人冤枉,撤职接受调查,再然后……”

  他一个劲地摇头哀叹,低着头痛苦不已。

  旁边安全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同身受,一個个唉声叹气。

  陈凡虽然表情也满脸沉痛,可是以他的眼力,明显能察觉到这位杨厂长有表演的痕迹。

  倒不是说杨厂长的话是假的,这些都是能公开查证的事情,他要是敢说假话,无异于自取其辱。

  只不过,事情是真的,情绪却可以造假。

  以他堂堂一个处级单位的领导,不至于真情流露到在晚辈面前痛哭流涕吧?!

  但是陈凡没证据,也只能表情沉痛地配合表演。

  心里则在默默盘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一个领导算计的?

  想来想去,好像也就一个作家身份值得被他利用。

  经过十年的沉寂之后,用“极限反弹”可以来形容文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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