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耀乾抬头看着父亲,心里很是感动,但他都入狱了,怎么可能再弄回工作。
“算了,别麻烦了,还是老老实实打零工吧。”
“不行!”华老杵着拐杖砰砰作响,怒道,“我是老了,不是死了,酿了几十年的酒,酒厂还能不卖我几分薄面。”
“你就老老实实在家休息,休养好了,什么时候想上班再去上班。”
华老严厉的呵斥完,便进到厨房给华耀乾做饭。
在里面待了三个月,肯定是吃不好,要赶紧补补。
华耀乾只是愣愣地看着,老父亲这么关切他,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好像是自从自己碰到赌博后,就没见过了。
自己孩子,自己不帮,还能找谁帮。
华老叹了一口气,临老了,孩子还这么不省心。
为了赌博,弄得妻离子散,出来了,怎么还能这么垂头丧气。
华耀乾吃过饭,便沉沉地睡去。
华老见华耀乾睡得那么熟,便出了门,朝着酒厂而去。
华耀乾的一身本事在酒上,他又何尝不是。
他老了,酿酒就是为了糊口,不影响华耀乾的生活,不给华耀乾添乱。
他深刻的明白,家庭作坊酿酒就只能糊口,但那还是以前,现在不行了,连糊口都是大问题。
要不是有李开朗接济,他可能早就出去打零工了,但华耀乾还年轻,才三十里来岁,还有未来,他不能这样颓废下去。
现在的行情不好,他不能把华耀乾绑在家庭作坊上,只有酒厂能帮华耀乾,只有酒厂的工资能养活华耀乾。
他还想让华耀乾把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接回来,重新走上人生正轨。
华老行走向酒厂的路上,思绪万千。
终于,还是到了酒厂门口。
酒厂的规模不大,几百号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工人,只有少部分领导。
“同志,麻烦你和你们厂长说一声,我来找他。”华老对保卫员道。
保卫员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着面前的老头,穿着一身补丁的衣服,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口气,一开口就见厂长的。
虽说酒厂的规模不大,但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想见就见的。
保卫员不客气道:“你是谁?找我们厂长有什么事?不说清楚我没法上报!”
华老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保卫员,也不生气,淡淡道:
“你就说华耀乾的父亲,华林德来找他,和他商量酒方一事。”
“就这?”保卫员轻蔑道,不知道是谁的父亲,还开口说商量酒方,这么大的脸。
华老气定神闲道:“就这,你甭管那么多,你禀告就是了,你们厂长会来找我的。”
看着华老如此镇定自若,信心十足的样,保卫员疑惑不解,该不会来人的名头很大吧,心下便有些半信半疑。
“行,老人家,那你等等,我现在就去。”保卫员道,立马去找厂长。
“什么?你说华耀乾的父亲,华老,华林德来找我,还商量酒方?”酒厂厂长朱昌友惊吓的站起来。
“是是.”保卫员连连应道,幸好没有得罪那老人家。
别看华老现在就是个家庭小作坊卖酒的,以前他可是大作坊,四九城里很多酒都是从他这出。
要不是出了酒票,公司合营等,粮食还定量等,酒厂还不一定比得过他。
甚至酒厂成立之初,很多酒方都经过他一番修改,比不过他的,比市面上要好很多。
华耀乾也是因此,被华老安排进去工作,凭借着一身本事,坐上了大组长一职。
“人现在在哪?快带我去!”朱昌友立刻道。
“他在门口,我现在带您去。”保卫员急忙道。
“怎么能让他站在门口呢,怎么着也要请人家进来,算了,我现在去找他。”
朱昌友抛下保卫员,立马跑去门口找华老。
“华老先生,您怎么来了?实在是抱歉啊,保卫员不认识您,让您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朱昌友,满是歉意道。
“没事,人老了,名不见经传了,不认识也是应该的。”华老淡淡道。
“抱歉抱歉,快请进!”朱昌友急忙邀请到,伸手示意。
朱昌友请华老到会议室。
华老喝下一口水,便开门见山道:“我来就一件事,就是为我儿子重新进酒厂这事。”
“这事啊?有些难办。”朱昌友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您也是知道了,您儿子华耀乾进过监狱。要是进去两三天,厂里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都进去仨月,厂里早就开除他了,还请您多多见谅,见谅。”
朱昌友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他知道华耀乾是何而进去,是面前的老父亲送进去的。
但他怕华耀乾没戒掉赌博,还拉上其他工人,那才麻烦。
虽然华耀乾即便赌到家破人亡,都没拉其他人参赌,都是找别人借钱,但以防万一。
华老看着朱昌友,对他说这话没什么意外。
朱昌友接着道:“华老,要不咱们还是聊聊酒方的事吧?”
华老道:“不用,我今天来就这一件事,让我儿子重新进酒厂,只要能让他进酒厂,我可以拿酒方来换?”
“酒方换工作?”朱昌友试探问道。
华老重重地点头。
“这个.这个有些难办啊!”朱昌友一脸的为难,偷摸着看着华老。
华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听说,现在酒厂不让用主粮酿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朱昌友点头,这事已经传开了。
华老接着道:“酒厂现在可是靠主粮酿酒,要是不让粮食酿酒,可酒厂可要倒闭了,朱厂长,你可就麻烦了。”
闻言,朱昌友脸色更黑,他现在就头疼这个,不让用主粮酿酒,那酒厂可就没酒产出。
要不了俩月,酒厂就要倒闭解散,大家各奔东西找工作干。
工人还好点,啥活都能干,但他们是领导,去了别的厂不就占了人家的位置,自然会惹人不高兴,做事更加麻烦。
最后甚至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哪有待在自家厂里舒服。
“华老,你来我这,不是来看我笑话,奚落我的吧?”朱昌友不悦道。
见此,华老也是步入正题:“当然不是,你把我儿子安排进来,我给你酒方,大家都有的赚。”
“酒方换工作?华老你确定?”朱昌友再问道。
华老重重地点头,似乎怕朱昌友不相信,砸出了个重磅消息:“我用酒书上的酒方,换工作。”
朱昌友惊的“蹭”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你真的要用酒书上的酒方?”
华老重重地点头,沉默不语。
朱昌友可是知道华老对酒书有多宝贵,他听闻华老宁愿儿子被砍手,都不愿交出酒书。
由此可见,酒书有多宝贵,酒方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相比酒厂重获新生,拉一个犯事的人进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朱昌友低头思考酒厂目前的情形,华老敢拿出酒方,看来是势必要华耀乾重回酒厂。
那就要好好拿捏一下,毕竟这是华老十几年来头一遭卖酒方。
朱昌友又重新坐下,思考一番,果断地伸出2根手指。
“华老,华耀乾可以重回酒厂,不过我要2个酒方,2个不用主粮的酒方。”
“可以!”华老直接应下来。
见华老答应的这么快,朱昌友内心暗道:“亏了,要少了,应该再要多2个。”
而华老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朱昌友狮子大开口,要四五个。
即便朱昌友要,他也会一口答应下来,相比起儿子,酒方就显得无足轻重。
华老不由地抬头看着天花板,看着天空,看着列祖列宗,心中很是愧疚。
“列祖列宗,对不住了,我愧对你们,但为了孩子,我只能这样,还望祖宗不要怪罪我儿。”
既然答应下来,朱昌友只能到道:“虽然华耀乾赌博,但他没有带坏其他工人,只是自己赌。”
“相信他经过三个月的改造,一定有很大的进步,一定会改掉不好的习惯。”
“华耀乾毕竟在酒厂工作过一点时间,我们和他有交情,要包容他的错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着朱昌友赞扬的话,华老由衷地哈哈大笑,笑的很是开心高兴。
朱昌友看着,也不由地哈哈大笑。
有了华老的酒方,酒厂就有救了,不用去别的厂。
笑了好一会,朱昌友正色道:“华老,不知道这酒方什么时候能?您也知道,现在厂里效益不好,早点准备的好。”
华老点点头,“放心,一会我给你送来。”
“不知道是什么酒方?”朱昌友询问道。
“地瓜烧和苞谷酒。”华老道。
地瓜烧就是用甘薯做出来的酒。
苞谷酒就是玉米做出来的酒。
相比起小麦、高粱等主粮做出来的酒,这两种原料酿出来的酒,在质量上没它们好。
但产量高,酒厂有了长远的收益。
市面上也有这两种酒,但华老的酒肯定差不到那里去。
“行,这两个行。”朱昌友欣然应下。
“酒方我给你了,我儿子这事.”华老道。
朱昌友道:“放心,我一会亲自帮您弄,保证让华耀乾回来就能上班。”
华老道:“那就好,只是我儿子刚出来,要休息几天,可能不会那么快老上班。”
朱昌友毫不在意挥手:“没事,证明我给您开了,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下个月来都行。”
华老欣慰的点头。
这时,朱昌友泼了盆冷水:“不过,有件事要提前说好,要是华耀乾再参赌,找工人借钱,还犯了事,可别怪我们厂开除他。”
华老心情不由地低头,但朱昌友说的是实话,“我知道,他要是做错了,该开除就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