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果然栽进坑里了，其实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活该，不该贪得无厌，不然何止于今天？
萧军想到这里烦躁起来，忍不住双手去薅自己的头发，在把头发揉成鸡窝的同时，薅下来一缕，摊开手，摆在陆阳的面前，“撒谎了吗？我没撒谎吧？你看我现在掉头发掉的有多厉害，就知道，他吗的，这房价到底跳水的有多厉害，我要不是还有生路，我早就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指了指办公室的窗户。
陆阳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很奇怪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差不多占整个墙体80%面积以上的大窗户，居然被一些密封的焊条给焊死了。
一看就是铝合金材质。
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有些亮瞎眼呀！
陆阳诧异的道：这是怎么弄的？”
萧军揉了揉头上的“鸡窝”，摆烂似的躺在老板椅上，生无可恋的道：“我妈弄的，她前几天不是带着小妹到这里吗？了解了一些情况以后，怕我一时想不开，就找人把这窗户封上了。”
“要我说多此一举。”
“我要真想不开，我们这栋楼的天台，不是更方便？”
天台是给穷途末路的人用的，而这办公室的窗户，是给狂躁症发作，那些一时想不开，激情之下，容易铸成大错的人用的。
陆阳怜悯的看了一眼对方，“伯母也是为了你好，想开一些。”
萧军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临走前她还转了我2000万，这是私下转的，还有我妹，也给我转了500万，这两笔钱都不用偿还，不算在钱氏拆借给我的那笔资金中，有了这两笔钱，我至少现在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光。”
看来他为了填之前的窟窿，确实连底裤都扒干净了。
陆阳点了点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军起身，走到这间办公室已经被焊条封死的落地窗前，透过几根钢管，往下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还能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房价现在已经跌成狗屎了，我若维持现状，还能勉强保留一丝体面，若是选择退出，卖了这些房子或者公司的股份，那可能我今年这个年也都过不好了。”
萧军转过身来，看着陆阳道：“为了填上这个窟窿，我已经把名下的资产该卖掉的都卖掉了，该抵押掉的也全部都抵押掉了，借钱氏的三个亿，我若一年都还不上，老头子他是不会跟我客气的，他一定会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都拿走，到时候我将会一无所有，你能明白吗？”
进也进不得。
退也退不得。
只能守着这些花了15亿才保留下来的跌成狗屎的房子，求香拜佛，保佑它的房价能尽快的重新涨起来。
这就是萧军现在的写照。
他跟牟其忠不一样，牟其忠的底蕴要比他很深，亏了这几个亿，虽然也伤筋动骨了，但是至少还有退路。
随便给他们俩算一笔账。
一共15亿的房贷。
两人一人还一半，一共7.5个亿，刨去之前公司赚的那笔分红，两人平半分，一人到手了两个亿左右，再然后减去7.5个亿，也就是说，每人-5.5个亿。
但账不能这么算。
至少他们还剩下房子，眼下房价虽然跌成狗屎了，但是基数还在，以他们现在的体量，已经偿还清了房贷的这些房子，怎么也该值个几亿吧？
陆阳不是股东。
没法去盘他们公司的价值。
但是光从牟其忠与萧军两人同他交流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可以大致给他们手里现在还握着的房子评估出一个价值。
按两人的说法，两人陆陆续续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又重新入手了两千多套新房，加上之前的1000多套地段好的房子，这两人手里面起码应该还握着4000来套房子吧？
一套房子不值钱。
按照现在跳水的价格，跌成狗屎的房价，大概也就是十来万一套，位置稍差一些的，可能还要便宜，位置好一点的。也绝迹超出不了太多，哪怕是海滨别墅，房价也超不了2000一个平方。
注意！！！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难点没有提。
那就是有价无市。
房价跌成狗不说，而且还卖不掉，根本就找不到卖家。
短时间内就是这样一个情况，除非恐慌过去，说不定还有人愿意接盘。
当然，你要真当白菜价卖了，那又另算，当价格低到一定程度，风险也就不重要了。
愿意抄底的人还是很多。
总结：理论上，现在萧军与牟其忠两人合伙的这家房地产公司，还剩下来价值约4个亿左右的房子。
抛开有价无市这一点。
两人一人还能分到手两个亿，两个亿减去5.5个亿，一人净亏损3.5个亿。
牟其忠去年除了炒房子，还干成了几件大事情，用之前倒腾大飞机所挣的钱，继续扩张了自己名下中德集团的规模。
让这家中德集团正式成为了一家跨国贸易公司。
还有接下来鹏城之行，他也没少挣，陆阳只用了2000万本钱，就撬动了3000万利润，他有一个亿的本钱，又能在股市由熊转牛中撬动多少利润？
还有之后，投资姜万力的万燕公司，投资陆阳的小神童公司，这两家公司现在的前景都好的不得了，抛开小神童不提，单只是万燕公司公示，他把股份卖给陆阳，就从中挣了6300万。
所以虽然牟其忠也尽亏了3.5个亿，但是人家血厚，是血牛，能挺得住，大不了就当这几年白干。
而且关键人家这笔用来填窟窿的钱，都恐怕未必是出自他自己本人，陆阳最近都有听说，道上有很多小道消息，说是中德集团的牟总，挪用了本应该打给供货商的尾款，把供货仓的结款周期，又硬生生的提多了三个月。
不服？
好办，换一家供货商，中德集团现在干的很大，算是国内的第一家跨全区域做外贸做的极好的私人贸易公司。
国人别的不多。
就是廉价的商品多。
说白了，缺的不是廉价的劳动力，也不是廉价劳动力所生产的商品，而是把这些商品变现的能力。
恰好，牟其忠就抓住了这一点，所以，他掌握了话语权，也才敢有这个胆子，近乎肆无忌惮的剥削供货商，拖长供货商的结款周期。
他难道不怕这些供货商们集体跟他翻脸吗？
当然怕！
但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
那就只好苦苦这些供货商了，苦这些供货商，也总好过苦他牟其忠自己，在这些供货商的忍耐力到极限之前，牟其忠笃定他们不敢翻脸就是。
所以呢？
所以他果断又卖掉了万燕公司的股份，换来了一个亿的资金，有这一个亿的资金托底，那么即使有些供货商选择跟他翻脸，他也有底气，把这些闹事的供货商给完美处理掉。
萧军呢？
他哪怕是有牟其忠一半的底蕴，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其名下的资产，该卖的都卖掉了，该抵押的也抵押掉了，还欠着钱氏三个亿，一年之内需要还清。
但是关键，一年之内，他去哪里找三个亿来？
现在摆在萧军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等房子升值，如果海蓝这边的房价能够从人问津的今天，重新回暖，不用涨太多，只要年内能涨到2000一个平方左右。
那么自然而然，他就能起死回生，不用去找其他办法，哪怕是房子卖不卖都无所谓，继续捂着都行，只要房价回暖，市场上看到了希望，拿着这些房子去找银行抵押，简简单单，贷个几亿出来没毛病的，保证可行。
但问题的关键，房价它真的会涨吗？
万一没涨了？
那就死球了，彻底失去资金腾挪空间的萧军，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下产业一个一个易主他人。
到最终，恐怕不仅会破产，还要被迫成为老赖。
钱氏都救不了他，因为钱氏的钱也是从银行贷来的，三个亿足以令钱氏伤筋动骨，如果萧军还不上这笔钱，哪怕为了自保，钱氏也必须从萧军的手里面拿到足够价值三个亿的抵押物才行。
“你现在知道我有多难了吧？”
“倒欠3.5个亿啊，厉不厉害，我把这一辈子能亏的钱都亏完了。”
“你以为我妈不想拉我一把吗？”
“她太想拉我一把了，她这趟来，就是想帮我的，带着小妹来，还带了钱来，可你知道吗？”
“我说明情况以后，她们都被吓到了，还连夜找人把我这办公室的窗户给封上了。”
萧军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都不敢保证我还能坚持多久，她们当然害怕啊，万一要是房价再继续下跌，彻底没救了，我会不会从这里跳下去？”
陆阳久久没有说话。
走到他身边，同样隔着焊条，往下张望，注视着川流不息如蝼蚁一般的人流，“放心吧，跌大概是不会跌的，已经成狗屎了，再跌就等于是白送了，只是，想涨恐怕也难。”
没有人比陆阳更清楚这波海蓝房地产的熊市会持续多久。
平均房价从7000跌破1000它只用了7天，但是想再涨回去7000一个平方去，它得要花20年。
萧军喃喃自语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陆阳看着他瘦的快脱像的侧脸道：“或许应该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下定决心，壮士断腕，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萧军闻言眼睛里面有了一丝光彩，他转过身来看着陆阳，“怎么个断腕法？”
陆阳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抬起头来道：“我若是你，就不再抱侥幸心理，与其坐等自闭，等着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房价它自己再涨起来，何不割肉放血，以图自救，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见萧军还不明白。
陆阳干脆把话挑明，“你们这家公司现在已经偿清贷款了，它没有官司在身，是属于干净的资产，价值起码还有4个亿，对吧？”
“虽然现在市面上恐慌导致有价无市，但是你若肯折价出售你的那一份公司股份，会有人愿意接盘吗？”
陆阳又接着用肯定语气道：“我相信会有的。”
起码牟其忠就是其中之一，这家公司最高的时候房产总价值超过了20亿，虽然现在跌去了十分之七八，但是偿还清了所有银行贷款以后，它已经比市面上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都还要干净，也更有潜力可挖掘，假如情况允许，能用尽量可能小的代价收回另一半公司的股权，换成陆阳是牟其忠，也一定会考虑一下。
萧军显然犹豫了，“可是……”
陆阳摆了摆手道：“你先等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不甘心，换成是我，我也不甘心，那么多钱砸进去，光是偿还清银行的贷款就花了你五个亿不止，最后，却未必能收回来两个亿的资金。”
“可是你再想一想……”
“你好好想一想，有了这两个亿的回笼资金，你的资产流通空间就大了。”
“你可以先用它来偿还你欠银行的一个亿，把你抵押给银行的幸福家园小区先给解绑了，它是优质资产，鹏城近一年来房价一直涨得很快，本身这个小区的房子它就卖的很火，你若肯出手，不难在鹏城给它找一个新的卖家。”
能从银行贷出一个亿的抵押物，它本身价值就绝对不止一个亿，至少起码是1.5个亿或者是2个亿都有可能。
银行又不是傻子，抵押物的价值若太低，可能会导致产生极大亏损的事情，银行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干的。
除非违规。
小明新买了一间门面房，成交价45万，中介费包税7万，首付32万，贷款20万，利率什么都先不提，假如有一天这笔银行贷款小明偿还不上，那么银行就会收走这间门面房。
银行永远不亏。
是小明不想首付低一些，多从银行贷一笔款出来吗？
不是的。
是银行算过了，超过了20万的贷款，那么风险系数就会呈直线上升，假如小明还不上贷款，收回了这间抵押物，即使拿去法拍，银行还多少能从中挣一些。
同样的道理，萧军能用名下资产幸福家园小区银行贷出一个亿出来，那么它的实际价值就肯定是不止一个亿，只要能先偿还了银行贷款，然后再想办法把它变现，换来更多的现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