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铃声想起，孔厂长这才意犹未尽的拍着杨宁的肩膀说道：“哈哈，好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行了，这份图纸先放我这，我看看从哪里开始好。”
杨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刚才讨论到激烈处，杨宁讲了好几遍孔厂长还问这问那的，直接把杨宁整毛了：“讲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明白，不知道你是咋来这的？”
当时还没感觉咋样，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杨宁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刚才好像……貌似把厂长训了？
这这么牛b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杨宁看着似乎毫不在意的孔厂长，都快哭了。
第20章 这个年代的干部风格
1953年7月1日，机械总厂被划分为第一机械厂和第二机械厂。
第一机械厂的产品方向为万能铣床，隶属第一机械工业部第二机器工业管理局。
此时第一机械厂占地面积24361平方米，建筑面积13080平方米，有职工597人，有设备112台，年产万能铣床31台。
只能说在没有得到老大哥支援前，我们的工业生产能力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整个厂区被分成了三个车间，也就是说平均每个车间的年产量只有十台。
下午，孔厂长就带着杨宁来到第三车间，车间常主任就已经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了，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显然对于这次重改生产流程的事，他们的抗拒心还是有的。
“孔厂长，你说这是啥事啊，本来就时间紧，任务重，还要搞什么劳什子流程改造，这几年大家不都这么过来了嘛。”
刚一见面，一脸憨厚像，眼睛里却透露这一股子精明劲的常主任就开始找孔厂长发牢骚，那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就像是闺女出嫁的老丈人一样。
“去去去，人家一车间和二车间每年都能生产11台机床，就你们三车间拉胯，一年才给我出九台。”
说着孔厂长伸出右手比了个九的手势，怒其不争的训斥道：“你不觉得丢人，我这张老脸还要呢。”
说完瞥了常主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想拉你一把，这种好事能轮得到你？”
说着孔厂长把杨宁拉到他跟前说道：“要知道这位小杨同志可是少有的文化人，能人。五道口技校毕业的高材生，人家能来指导你们生产，你就偷着乐吧，整天摆着个脸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常德林，要是经过小杨指导你们还给我拉稀，小心我让你去扫茅房。”
一开始老在发牢骚的常主任被孔厂长一顿训，瞬间老实了。
“是！”
只见他立刻立正，大声保证道：“一定不辜负人民和领导的期望。”
“这就对了嘛，这种好事我都没告诉一车间老林和二车间的小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老常，你可别给我拉稀啊！”
“哪能呢，我这还要多谢领导的关心。”
常主任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厂长了，老前辈了，虽然小学都没毕业，但是脑子灵活，在老区就在兵工厂学习，最后还成了技术大牛。
但就是和这个时代的老前辈一样，虽然平时挺靠谱，但是一遇到他们这些老熟人，就是满口粗话，又是画饼又是骂娘的，还真就拿捏住他了。
“那厂长，要是万一……耽误了生产任务你可不能怪我？”
虽然答应了配合调整生产流程但还是先把条件谈好，免得时事后算账。
“你……行，不怪你总行了吧！”现在这人怎么越来越精了，都学会讲条件了，孔厂长觉得人心不古啊。
“但是咱可先说好了，要是问题出在你这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孔厂长点了点常主任，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最后还是敲打了他一番。
“保证不拖后腿。”常主任赶紧保证。
“希望吧。”说着孔厂长指着杨宁对常主任道：“我可是把小杨同志交给你了，你可别让他受了委屈。”
“哈哈，一定不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要在领导面表现的乖一点。
常主任上前握住杨宁热情的说道：“小杨同志，欢迎来我们车间指导工作。”
杨宁此时已经麻了好吧，这场景怎么越看越像林云龙和他那些属下谈话是的场景啊，上午他还以为孔厂长是一名干练的技术型领导呢，这转场转的是不是快了点？
“您……您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杨宁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常主任，心里已经戒备起来了。
通过刚才他和孔厂长的交锋，杨宁已经知道常主任虽然看着老实，实则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别一不小心上他的当了。
“行了，人我已经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我整天事那么多还每天要操心你们这些老下属的事，一个个的……”
眼看敲打的差不多了，杨宁也和老常认识了，孔厂长说了一句后，就背着手走了。
“小杨同志……”眼看孔厂长走了，常主任看着杨宁，在等他的安排。
“常主任别老是小杨同志小杨同志的喊，喊我小杨或者宁子都行，喊小杨同志生分了不是？”
杨宁通过观察知道，常主任应该也是一名没上过多少学，但是通过自学和实践掌握了一些技术的老军工了，所以和他打交道不能文邹邹的，还是直来直去的好一点。
说着带着第三车间的工人在车间里转了一圈，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但里面的设备还是看的杨宁直摇头。
不怪第三车间的生产能力弱，其他两个车间的设备再怎么落后，好歹也是出自一个厂成套的。
第三车间的生产设备可真是五花八门，有当年鬼子从晋省运过来的，有我们自己解放那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甚至还有一台三朝元老，据说是当年第八械修所的前身永增铁厂刚建立时宣统年间购置的。
当然，铣床用是自家生产的，也算是车间最好的设备了。
虽然种类挺全的，可是让工人们用这些可能比他们年纪还大的爷爷辈机械设备，还能生产出新的设备，也真是为难人了。
深入了解完第三车间的情况后，杨宁拿出之前绘制的生产流程图纸，交给一旁跟着的常主任。
“常主任，这就是我修改过的生产流程，您先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我们合计合计。”
“哈哈我就一个大老粗，宁子你说着，我老常绝不含糊。”
常主任没接图纸，而是大气的挥了挥手，一副你做主的架势。
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哈哈～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的出入有点大？一时间接受不了？”
看着杨宁意外的神情，常主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没办法我和孔厂长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那时候我们难啊！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
“而孔厂长要是不这样，当时恐怕都会被那群拿枪的生吞活剥了不可，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而我和孔厂长相处久了，也难免沾染了一点，再说和他打交道，你们这些人还好，像我们这些孔厂长的老熟人老部下，不多长几个心眼能被他坑死。”
说着说着，常主任一脸唏嘘，拍了拍身边的机器说道：“现在解放了，我们的条件好了很多，但是啊，有些习惯已经改不了了。”
大伯昨天去世了，守了一晚上灵。这几天白天更新。
第21章 生产流程改进实验成功
听完常主任的讲述后，杨宁也对这些先辈们产生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他们在那种条件下，最后还能赢的胜利，难以想象他们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这一刻杨宁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激情，看着常主任，杨宁一脸敬佩。
“也正是因为有很多像常主任孔厂长这样的先辈，我们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呵～还差的远呢，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这些人了，毕竟我们因为环境原因，没机会学更的知识。”
常主任这时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带着歉意朝杨宁笑了笑：“见笑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行！”这一刻杨宁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使命感。
“你们轻点，这设备虽然老了点，但是还能用，你们这么摔，坏了咋整？”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紧起地基，你们看二组已经开始打螺丝了，就你们六组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一动起来，杨宁终于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雷厉风行，争分夺秒的工作作风。
后世都说国内卷，但是让他们来这个年代，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卷。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卷，才能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几十年走完了别人需要走几百年的路。
车间里到处充斥着常主任骂娘的声音，但是工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热火朝天的干的起劲，仿佛常主任的叫骂声就是他们独有的号子声。
因为只是修改生产流程，机械设备不需要改，只是挪动一些设备的位置，所以干起来也没费多少时间，经过几天的赶工，终于在周五这天完成了生产流程的改造。
这期间杨宁一直待在第三车间，看着忙碌中带着十分激情的工人，他情不自禁的小声哼起了那首属于这个时代工人的赞歌。
咱们工人有力量，
穿上工装就不一样。
让青春之火燃烧出梦想，
一路上让爱扬帆起航。
……
这首由1947年由工人创作的歌曲一开始只有杨宁在唱，随着听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大家纷纷加入了进来，声势也越来越浩大，最后汇成了一股时代的回响。
“好，好啊，这才是属于我们工人的精气神。”
歌声刚一停下，车间门口就发出了一阵掌声。
杨宁他们回头一看，发现门口已经汇集了很多人，全都是被第三车间的歌声吸引过来的。
这段时间第一机械厂的工人们都知道第三车间也不搞生产了，搞什么改进生产流程。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后，其他车间的工人都纷纷嗤笑。
“我们从解放前开始，已经干了十几年了，还能不知道咋生产，也不知道第三车间搞什么邪乎？”
看今天第三车间传出来的动静，应该是搞完了，那就一起去看看稀奇。
而孔厂长和胡书记一众领导也被第三车间传来的动静惊动了，都知道今天是他们生产流程改造完工的日子，纷纷前来观看改造后的情况。
“胡书记，孔厂长，各位领导，你们来了？”
常主任看到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赶紧站了出来。
“哈哈～老常，你们第三车间的工人工作热情蛮高涨的的嘛！”第一车间主任林右昌站在一众领导身边，看着过来的常主任调笑道。
林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就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和常主任的精明藏在深入不同，林主任的精明已经外溢了都。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打量着第三车间的情况，发现焕然一新的车间和井然有序的机器布局后，眼睛里露出一丝可惜和莫名的神采，然后小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第二车间刘主任，心里打着小算盘。
“老常，你们这是完工了？”孔厂长走进第三车间一看，看着整改后的第三车间满意的点了点有，然后就和一众领导在车间里参观了起来。
杨宁则跟在领导身边，一一向他们解释这么改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把这台机器放在这里。
大体看了一遍后，孔厂长和胡书记他们都点了点头，然后孔厂长问道：“这么一改，第三车间的产能能提升多少？”
这才是领导们最关心的问题，要是整改后只是面上好看，对生产没有一点帮助，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是骡子是马咱们要不拉出来溜溜？”
说的再好也不如亲眼看看，毕竟杨宁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如亲眼看的实在。
“那好！”胡书记看了一眼常主任问道：“常主任，现在可以生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