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今天观刑回来时大家看他们的眼神，杨刘氏能从中感受到那明显的疏离感。
毕竟谁家也不想和为了几块糖就要人命的邻居打交道，虽然贾张氏的死不是因为那几块糖的事。
但是大家可不会这么想，要不是杨刘氏为了几块糖打了贾张氏，贾张氏的烟瘾也不会犯，贾张氏烟瘾不犯，就不会被王主任当场抓包，没被王主任当场抓包，就不会发现她贩卖鸦片的事，这样贾张氏就不会死了。
逻辑完美闭环，所以一切都是老杨家斤斤计较的错。
这个时代刚刚禁烟没几年，大家潜意识也不觉得贩卖和抽大烟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所以在大家眼里看来，贾张氏虽然坏，但是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但是贾张氏最后的结局却让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心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就那么啪的一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别说是街坊邻居了，就连杨大根和杨刘氏夫妇两人现在还在拧巴着呢，觉得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爸，妈，家里还有多少钱？”
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后，杨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母。
想让现在的父母像几十年后的人意识到毒品的危害，杨宁觉得自己至少没那个本事。
上面已经宣传很久毒品的危害了，但是这些街坊们也没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上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解放前的四九城，人们还把烟土作为一种硬通货，当成保存自家财产的一种手段呢，那时谁家没几块烟土啊。
既然在观念上一时半会改变不了这些街坊和父母，那杨宁打算搬家。
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然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在人们的观念没有转变之前，他们一家就要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下生活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下去，不仅不利于二怪的成长，万一发生点意外，杨宁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你要钱？”杨刘氏一听儿子的话，疑惑的看着杨宁。
要知道儿子四年前有了补贴后，已经很久没向他们要过钱了。
“我们家在这里住不成了，该搬家了。”
杨宁看着还一脸不解的父母，直接说道。
“为什么住不成，是我们的私房，他们就算对我们有意见，那也不能赶我们走啊？”
杨刘氏一听急了，这几间房可是她在娄家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换来的，是她家庭地位的保证，怎么就能扔了呢？
“搬家后我们一家靠什么生活？”
杨大根有点了一根烟，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
“虽然你有补贴，但那是国家给你的，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要是搬家后我还在轧钢厂工作，那搬不搬家有什么区别？”
“当家的你……”杨刘氏一听杨大根这话，一下子就急了。
“你别说话。”杨大根罕见的大声吼了杨刘氏一句，然后瞥了杨宁一眼，看着他说道：“家里这些年攒的钱，在京城买一处院子够，但也只够买院子的。”
杨宁到父亲这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杨宁不是本事大，想让我们一家搬家嘛？
行，那你先把家里的生计解决了，我一个锻工只是靠手艺吃饭的，辛辛苦苦攒下的的只够买房子的。
你要是没那本事解决一家人搬家后的吃饭问题，那就滚一边去。
第24章 房子的隐患
看着父亲的表情，杨宁的那股子执拗劲上来了。
四九城的爷们，被人看清是什么感受，杨宁这时总算明白了。
“不就是一个工作吗？等下个礼拜我去厂里问问。”
“那行，只要搬家后你能让我糊住家里这几口子的嘴，等找到房子后我们就搬。”
杨大根掐灭了手里的烟，随即看向杨刘氏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做饭，贾张氏死了，难道我们一家子就不吃饭了？”
“当家的……”杨刘氏还想继续劝一下，但是看到杨大根坚定的表情后，嘴巴动了动，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拿起边上的围裙甩了甩。
“吃吃吃，饿死你们爷俩才好，好好的房子说扔就扔了，说的挺轻巧，那我就看看你们爷俩能把这个家折腾出个啥样来？”
杨刘氏显然对爷俩的决定不满，毕竟这个房子可是她一辈子最自豪的事。
想想当年一个农村来的媳妇，十几年辛辛苦苦伺候主家，最后不仅把丈夫弄进了城里，还在城里安了家，有了自己的房子，有几个女人有这本事。
但是今天看情况，这爷俩是铁了心要搬了，这时杨刘氏的心揪了起来，仿佛没了压箱底的东西，整个人显得空落落的。
噔噔噔～
厨房传来杨刘氏的做饭声后，杨大根这才拉着杨宁去了他的房间。
“这间房子影响到你了？”
一进屋，杨大根说出的话让杨宁直接愣住了：“这都能猜出来，看来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从战乱年代活过来的人。
他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但杨宁这次决定搬家，也确实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他记得前几年他刚考上大学那会，负责政审的人员当时看着他家的房子，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娄家送的啊？”
虽然没有影响到杨宁的入学，但是前段时间杨宁即将实习的时候，董教授也隐晦的提醒过自己，让他警惕敌人的糖衣炮弹。
杨宁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意思。但是想着这间屋子就是母亲在家里的底气，杨宁也就一拖再拖，想着等快毕业的时候在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出了贾张氏这桩事，杨宁就想顺水推舟，把他们一家身上唯一的隐患解决了。
毕竟在有些人看来，这间房子未免就不是打向他的糖衣炮弹。
杨宁猜测原著里许大茂钻营了那么久，直到那段特殊时期才混了一个没有编制的小领导，未必没有他们家的房子是娄家给的原因。
“您啥时候看出来？”杨宁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小瞧这个在家总是收母亲压制的男人了。
“切，我又不是傻子。”杨大根背着手，在杨宁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50年划成分那会，我就知道不一样了。当年你考学后，来调查咱们家的同志问的那句话，我就意识到了咱们家的房子有问题。”
说着杨大根抬头看着这个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眼睛里充满了欣慰。
“要是你是个普通人，那这房子咱们住着也就住着了，但是你是个不一样的，要是咱们家继续住这个房子，就相当于过去那些当官的收了商人的钱货，会留下污点的。”
杨宁这时觉得这两口子真的是天作之合，杨刘氏大事可能犯迷糊，但是小事绝对精明。
杨大根则是小事听杨刘氏的，但是一遇到大事，绝对是人间清醒。
这辈子能有这一对父母，杨宁觉得自己走了八辈子运了。
“嘿嘿，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我学校老师也提醒过我，让我毕业前把这事解决了。”
杨宁嘿嘿一笑，狗腿子一样给父亲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
“我还不到四十，精神着呢。”杨大根拿起水杯咂了一口，斜眼瞥了杨宁一眼。
“那是，您生龙活虎，要不二怪咋来的？”
“去去去，这事你有本事给你妈说去。”杨大根被杨宁这一句话说的即得意又害羞，有点恼羞成怒了。
“那没本事。”杨宁果断认怂。
吃过晚饭后，虽然饭桌上父亲已经向母亲解释了搬家的原因，但杨刘氏脸上一直闷闷不乐。
“妈，你想想，要是我们家继续住在这，先不说对我的影响，就算是二怪。”
说着杨宁瞅了一眼吃饱了在炕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弟弟：“要是二怪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指点中，很大的可能会长歪的。”
“是是是，你们爷俩都是明白人，就我一个糊涂行了吧？”杨刘氏瞪了杨宁和杨大根一眼，最后又叹了口气。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就是觉得吧，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左后还要去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就觉得吧，这心飘的慌。”
“慌啥啊，等我去厂里问问，要是顺利的话，我爸以后就在第一机械厂工作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天天都能团聚。”
杨宁看母亲态度软了下来，赶紧趁热打铁。
“我能去你们厂？”杨大根听说杨宁要把自己安排到他现在的厂子去，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自从得知杨宁实习的工厂后，他们还专门打听了一下第一机械厂的情况。
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个厂子是生产机床的，就连第三轧钢厂的一些设备也是从那个厂里买的，妥妥的高科技啊。
因此他们觉得能去第一机械厂工作的都是能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杨大根一个粗人，也有机会去那个厂子里工作。
“你爸他行吗？”一听杨宁能把杨大根安排进第一机械厂，杨刘氏也顾不上失落了，反而不自信起来。
“咋不行，和以前一样，抡大锤就行。”杨宁笃定的说道。
“你们厂里也有抡大锤的？”杨大根有点不敢相信，难道那么先进的设备也是一锤一锤砸出来的，那得多好的技术啊？
“机床的操作台也需要砸毛坯，到时候你干的活和轧钢厂一样，放心吧。”
“前院的，都出来了，王主任开会了。”
就在杨大根还畅想着自己能去第一机械厂时，屋外传来了刘海中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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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彼时汉使，今时杨宁
听到二大爷的吆喝后，院里开始喧嚣起来，还伴随着阵阵哀嚎声和抽泣声。
哀嚎声一听就是贾东旭的，至于抽泣声，虽然听不清是谁的，但是一猜就知道是秦淮如没错了。
杨大根和杨宁打开门一看，嚯！呼啦啦的一群人从外面涌进院里，打头的就是三位大爷和王主任。
王主任沉着脸走在最前面，二大爷也是一脸严肃，一大爷和三大爷虽然同样也是一脸严肃，但是两人的眉宇间还透露着一丝悲色。
在他们身后，何雨柱和刘光天，两人抬着一张木板，上面躺着脸上盖着一块白布，体型微胖的尸体，不用猜就知道是贾张氏了。
贾东旭和秦淮如两人一人扶着一边，贾东旭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木板上贾张氏，哭的悲天喊地，而秦淮如则是低着头，一只手扶着木板，一只手掩面低声抽泣着。
再后，就是抱着什么都不知道，还一脸乐呵棒梗的一大妈了。
最后就是一群别院或看热闹，或上来帮把手的街坊邻居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瞬间把他们院为了个水泄不通。
“哎呀！造孽啊，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贾张氏以前虽然挺可恶的，但是现在……唉！算了不说了，一说就让人稀慌！”这位一听就知道老家秦省的。
“杨大根他们一家真是……”
果然，已经开始有人开始把贾张氏的死，怪罪到杨宁他们家头上了。
“就是，都是街坊邻居的，教训一顿就得了，还喊街道，这不把贾张氏人给弄没了。”
随后又是一大片附和声，虽然也有清醒的为杨宁家辩解几句，但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片嚣杂声中。
“杨宁，杨大根，我妈现在这样了，这下你们家满意了吧？”
贾东旭看到杨宁和杨大根，突然抬头盯着杨宁门口，猩红的眼睛宛如一匹黑暗中受了伤的野狼，让杨宁和杨大根心里一阵发毛。
“不行，得把这家伙这股心气打散了，不然非出大事不可。”杨宁心里一凛，想到了前世汉中的那件闹的沸沸扬扬的案子。
“得赶紧搬家，看来这里真的住不成了。”杨大根心里也庆幸着，还好他们家已经有了安排，不然就现在这种情况，继续住下去肯定没安生了。
杨大根本来还有点纠结，但是看到贾东旭的眼神和邻居们的反应后，也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