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错了，蛮儿给你赔罪。”
这两句话说得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而且话音刚落立马转身就走。
关胜男歉意一笑，“赵道长莫怪，我弟弟他性子直了一点，您多多包涵。”
赵志敬对什么道歉包涵的并没有所谓，反而是动了别的心思。
这关蛮儿看着好像李元霸转世，天生的金刚境圣体，有点让贫道起了爱才之意啊。
“弟弟保护姐姐，岂不是人之常情，哪里用什么道歉。”
“关总镖头，关小姐，我倒是颇喜欢这孩子，可否好好说说？”
关长虹本以为自己这一子一女，先后闹出乱子，赵志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有不快。
听到他说颇喜欢这孩子，也不知是有几分真心，但还是准备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弄出更大的误会。
“赵道长，诸位，关某先行赔罪了！”
关长虹又将众人请回客厅，老管家重新奉上热茶，关胜男带着关蛮儿并未落座，而是站在关长虹一旁。
“关某年轻时先是有了胜男，只是这镖局的营生，总归由男丁来继承的好，所以就想着再要一个儿子。”
“不过那时长虹镖局刚在武林中有了点微薄名声，关某为了站稳脚跟，几乎每一趟镖都要亲自押运，一来二去的，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赵志敬看看关胜男与关蛮儿，这对姐弟眉眼中倒是多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神态相差许多。
做姐姐的脸上透露着怜爱和惋惜，做弟弟的却是微张着嘴，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关蛮儿不犯浑的时候，看着就有些傻气了。
“等到后来有了这个儿子，关某原以为是老天怜见”
关长虹叹口气，当时老来得子的骤然狂喜，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可想而知后来被当头浇下冷水，是个什么心情。
“便是普通家的孩子，到了五六岁年纪也可以开始识字，关某当年把咸阳城里的名师请来一半，给他启蒙。”
“结果到了十岁，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爹”
关胜男想开口解劝两句，结果只换来了关长虹的一声冷哼。
“赵道长及诸位贵客宽宏大量，可不代表你们两个能逃了责罚！”
关胜男见爹爹还在气头，只好闭口不言。
“关某本来给他取的名字叫做关天佑，但他从不应声，只认关蛮儿这个小名.”
“叫我做什么？”
关蛮儿直愣愣的问了一句，关长虹一见肝火又往上升，只是不好发作。
关胜男赶忙拉住弟弟，小声安抚道：“没事没事，蛮儿你不要说话。”
“学文不成，关某便想着让他在武道上多多用功。”
“可是从八岁开始到现在，足足六年的时间，连关家祖传刀法的第一招都记不住，空有一身蛮力。”
赵志敬听得明白，刚才关蛮儿那鲁莽一撞，毫无章法可言，看那样子，就算是堵墙他也会直接撞上去。
但赵志敬的看法却与关长虹不同，所谓异人必有异象，只要能找对方法让他开窍，以后的成就往往不可限量。
郭靖天资就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师从江南七怪没什么成绩，但得到马钰、洪七公的先后指教，进境一日千里。
差一些的，像是黄药师弟子曲灵风的女儿傻姑，十余年只学会了一套掌法，一套叉法，同样可以让李莫愁产生忌惮。
至于赤子之心的石破天，那更是快要开创出个人宇宙。
退一万步来讲，像是岳不群和林平之，只要找对了方法，翁婿也能变婆媳
那边关长虹解释半晌，这时看一眼赵志敬，发现他神色淡然，眼中甚至有些欣赏的目光，心中愈发奇怪。
“如今他已十四岁，每日里吃饭喝水还要人提醒，又因为一身蛮力，镖局里没人制得住他，常常让关某头疼。”
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穿衣不知道冷暖。
这不妥妥的猛将三件套么？
关胜男担心关长虹越说越气，这弟弟虽然心智未开，但平日里跟自己最是亲近。
只要关胜男开口，关蛮儿就没有违抗的时候，所以刚才赵志敬一招让她撤刀，看见的关蛮儿以为是姐姐受了欺负，这才发了疯的猛撞。
“爹爹，蛮儿其实很听话，这件事过错还是在于女儿，非要跟赵道长比武才弄出误会。”
关长虹早年无子，只有关胜男这一个女儿，难免娇惯。
后来有了关蛮儿，但就像是块顽石，无人能点化，幸亏关胜男争气，头脑武功不输男儿，总算能继承长虹镖局的基业。
也是因此，关长虹更加宠爱这个女儿，平日里说一不二。
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关长虹岂能当着众人面，将这事轻轻掀过？
“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等接待完贵客，再看我如何惩治你们！”
关胜男有心求情，但有外人在场，不好做小儿女姿态，只好牵起弟弟的手，朝着众人歉意施礼，就要离开。
赵志敬一看，哪能这么简单让人走了？
得罪了贫道还想跑？
“还请二位留步。”
赵志敬横插一杠，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
关胜男下意识的将弟弟护在身后，多少有些担心。
“关总镖头息怒，请听贫道一言。”
赵志敬在这里本就身份尊贵，因为刚才的事关长虹又自觉欠他人情，连忙道：“赵道长请讲，关某洗耳恭听。”
赵志敬从座位上站起，目光望向客厅外，摆出一副玄之又玄的姿态。
“贫道这两日，曾在梦中得一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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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上天安排的最大
古代时候，人们本就迷信，加上行尸的出现，这年月信奉鬼神之人就更加多了。
赵志敬本就是个道士，此时说出“梦中高人”，顿时吸引起关长虹等人的注意，想听听他是否有了什么奇遇。
“那梦中高人，说贫道近日会有一段缘法。”
赵志敬微微低头，一副深沉模样。
“这次下山，将会遇到一个奇人，只是尚未开窍，梦中高人让我收这人为徒，好助他开悟。”
“我便向那高人请教，可有什么具体的说法，或者能否告知这奇人姓甚名谁？”
“梦中高人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只留下两句批语，便消失不见。”
众人听到尚未开窍，都意识到赵志敬说的该是关蛮儿，只是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关长虹忙问道：“不知那梦中高人留下的，是那两句批语？”
“人从天降，美中不足。”
这里面关胜男的反应最快，因为她以前听过教书先生为关蛮儿开蒙，有一次便用上了这字谜。
人为一撇一捺，对应关字上面的两点，加上一个天，便组成一个关字。
美中不足，就是美字少了中间两横，也是一个关字。
再回想方才关蛮儿那野蛮入场，说是人从天降正是贴切。
而美中不足，指的自然是此时心智不全，还没开窍的关蛮儿。
关胜男看看赵志敬，又回头看看弟弟，带着些惊讶问道：“赵道长的意思是，那梦中高人所说的缘法，难道就是我这弟弟？”
此时关长虹等人也反应过来，猜出那两句批语指的都是关字，只有鲁有脚出身丐帮，识字甚少，所以仍是觉得迷糊。
赵志敬缓缓点头，“贫道本也以为这事太过玄妙，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令弟。”
“这两句批语都指向一个关字，再配合上令弟的情况，实在是叫人不得不信。”
关胜男显然还无法马上接受，倒不是担心全真教和赵志敬的武功人品。
只是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关家原本也做好了就这样养他一辈子的打算。
现在突然之间出现这种变故，关胜男半惊半喜，又带着点茫然。
那边关长虹听到赵志敬要收关蛮儿为徒，心里却是非常愿意的。
全真教的牌子金光闪闪，在江湖中那是名门正派的魁首。
咸阳城离着全真教祖庭重阳宫又说不上远，关长虹也起过送关蛮儿去终南山拜师学艺的念头。
只是一来关蛮儿心智未开，全真教未必会收；二来就算是看着长虹镖局的面子收了，若所托非人那还不如不去。
眼下全真七子王处一真人座下，首徒赵志敬亲自开了金口，哪有不答允的道理？
如此人品修为，文武双全，想来也是下一任全真教掌教的人选之一。
就算最终关蛮儿学艺不成，但这也等于跟全真教瞬间拉近了距离，怎么想都是势在必行。
关胜男只要考虑弟弟就好了，关长虹要考虑的可就多多了。
“赵道长肯收蛮儿为徒，关某求之不得！”
关长虹拱手一礼道：“只是这孩子天资驽钝，不服教训，若真是拜在赵道长门下，怕是要耗费道长不少心血。”
赵志敬心说没事，收下耶律齐已经是意外之喜，又不用自己传授，怎么看都是有了保底。
现在收下关蛮儿，就像是零元购了一张已经刮出“特”字的彩票，不管是特等奖还是特别感谢，预期中都可以接受。
主要是关蛮儿表现出来的这个状态，在赵志敬看来实在是太帅了，属于情不自禁就想把他装到碗里来。
“关总镖头不必多虑，既然这事跟梦中高人所说一模一样，那就是贫道的一段缘法。”
“只要关总镖头不嫌贫道误人子弟，便是成全贫道。”
一旁鲁有脚见事情转变得玄妙，关长虹与赵志敬本可能生出不快的风波悄然平息，一片云彩散，也为两人高兴。
再看赵志敬想要收关长虹的儿子为徒，关长虹也是欣然同意，便拍手祝贺道：“叫花儿有幸见到这么一场奇缘，可要恭喜赵道长与关总镖头了！”
关胜男原本还有些为难，此时也已经将事情想明白。
以长虹镖局的家业，别说一个关蛮儿，便是再多十个八个，好吃好喝的照顾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可这是关家现在唯一的男丁，以后还指望他结婚生子、开花散叶，好兴旺关家门楣。
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虚度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