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些突然的意外，倒是没让原本被郝大通误杀的孙婆婆重蹈覆辙。
所谓死道友莫死贫道，你可以因为别人而死，但不要因为贫道而死，否则会影响贫道念头通达。
赵志敬带着关蛮儿回了道房，心中对孙婆婆夜闯重阳宫的原因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测，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方法印证。
加上丘处机一行人应该很快就会回山，恐怕为了三代首座弟子的事还要有一番争斗。
此时月色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缓缓流淌，赵志敬今天本就心情不错，索性将这些琐事都扔到一边，舒舒服服的睡个大头觉再说。
到了子时左右，赵志敬正在满大街恭喜发财的欢庆氛围里，悠闲扒着砂糖橘。
“师兄！师兄！”
屋外传来一阵急切地呼喊，赵志敬如今内功精湛，顿时清醒过来，无奈叹息一声。
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还让不让人吃个砂糖橘了？
听声音该是师弟崔志方，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志敬看眼关蛮儿，这孩子只要睡着，那是雷打不醒，几乎不会受到任何外界干扰。
当即应了一声，又将道袍穿上，跟着推门来到外面。
“师兄，巡夜弟子发现古墓那边有情况，刚刚回山的丘师伯与甄师兄还没得及歇息，已经先一步赶去了。”
“看样子不是小事，郝师叔要我多叫些好手过去支援。”
崔志方语速极快，简要将事情说了，随后一拱手，又向其他三代弟子的道房奔去。
赵志敬听见丘处机与甄志丙刚一回山，就往古墓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李莫愁的事。
当下返回房中带上佩剑，出门时又将房门关严，跟着施展轻功，往古墓方向赶去。
这古墓建在重阳宫西边的一片树林之中，是早年间王重阳为了抗金所建，明面上表示与金人不共戴天，实际上也是一处能囤放军械粮草等物资的巨大仓库。
转眼之间，赵志敬已经出了重阳宫，就要往山下赶去，不少穿着道袍的同门或前或后，也是往着同一方向疾奔。
待到过了山腰处，又转过一排石壁，眼前便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
好在今夜月光明亮，犹如银盘悬空，早到的弟子又点亮灯笼火把，才算能勉强看清树林中的情况。
“弟子赵志敬，见过丘师伯。”
赵志敬来到近前，看丘处机与甄志丙两人神色，应该也是刚到不久，当即行了一礼。
丘处机面沉似水，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林中。
赵志敬也跟着望去，只见树林中影影绰绰，偶尔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夹杂着呼喝声传来，显然是有人正在争斗。
再一细看，就能发现是三个人影，身形不断交错，其中两人正是不久前才闯了重阳宫的小龙女与孙婆婆。
而另一人，身高手长，偶有一瞬被月光照在脸上，映着满脸雪白的短须根根似铁。
“欧阳锋？！”
上次在咸阳城十几里外的小镇，赵志敬是见过欧阳锋的，当时看他行踪，猜测就是要来终南山重阳宫寻找义子杨过。
只是转眼过去三个月的时间，始终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赵志敬还以为他又被祸世根的人缠上，或者发生什么其他变故，没有来终南山。
没想到现在却跟小龙女二人动上了手。
小龙女与孙婆婆自然不是欧阳锋的对手，但是下手狠辣，毫不留情，蜂群也好，玉蜂针也罢，全都使了出来，直接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反观欧阳锋，出手之间并不怎么果断，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因此双方堪堪斗个平手。
“全真教三代弟子听令！”
“志敬、志丙、志常七人结阵随我迎敌，其他弟子紧守外围！”
丘处机见赶来的弟子已然不少，当即下令，要去与欧阳锋对阵。
一来全真教与欧阳锋之间仇怨甚深，二来冲着全真教与古墓派祖师的渊源，也不能坐视小龙女陷入险境。
而且欧阳锋既然出现在终南山上，说不定就要来找全真教的麻烦。
赵志敬在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带着甄志丙、李志常、张志光等同辈弟子中的好手，组成天罡北斗阵。
丘处机因为担心门下弟子功力不够，自己若是身处阵中，反而要彼此拖累，干脆纵身而上单剑迎敌。
全真教中有一门极狠辣的功夫，叫做同归剑法，只攻不守，招招猛攻敌人要害，力求与敌同归于尽。
当年全真七子担心欧阳锋重回中原时，要来重阳宫报仇，因此创出了这门功夫，旨在万一七人中有人落单时，也可以拼了性命除魔卫道。
丘处机第一次使出这套剑法时，还是在法华寺时，大战江南七怪与焦木大师。
此时再次使出，正好是应了当年的初衷。
众道士这边急急奔入林中，小龙女与孙婆婆那边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靠着蜂群与玉蜂针支撑，早就要败下阵来。
“欧阳恶贼，休要猖狂！”
丘处机呼喝一声，提剑便上，那边欧阳锋气运丹田，朝着迎面而来的蜂群一口喷出。
欧阳锋内力何等雄厚，这一口呼气好似狂风，直接将蜂群吹散，跟着听见“欧阳”二字，只觉得异常熟悉，肯定跟自己密切相关。
“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我是谁？”
欧阳锋脸上茫然，对丘处机刺来的这一剑只守不攻，挥掌将剑锋带偏后，怔怔出神。
“你是谁？你是猪狗不如，该被千刀万剐的欧阳锋！”
那边孙婆婆不知道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导致疯癫，只以为他是装疯卖傻，恶狠狠地大骂了一句。
丘处机却是听郭靖提起过欧阳锋的事，知道他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眼下一看果然如此，心中不禁想起早逝的谭处端谭师弟。
果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欧阳锋欧阳锋.”
欧阳锋只觉得这名字无比熟悉，脑海中不断有似曾相似的场景闪过，偏偏就是想不起这名字到底是谁的。
第59章 性甚致灾，割以永治
此时赵志敬和六名师弟组成天罡北斗阵，与丘处机，还有小龙女孙婆婆二人互成犄角之势，将欧阳锋围在中间。
其他功力稍差的弟子，则是举起火把守住外围，丘处机知这欧阳锋武功太高，寻常弟子随意加入进来，反而会成为拖累。
欧阳锋念叨着“欧阳锋”三字苦苦思索；丘处机见欧阳锋如此境遇，心中一时感慨；小龙女那边蜂群被驱散，一时之间难以聚拢。
于是现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赵志敬持剑在手，站住北极星位，一边守着主位时时防范，一边看着欧阳锋与小龙女，早前心中的猜测，终于有了十之七八的把握。
神雕侠侣原著中，杨过与小龙女在重阳宫王重阳祖师像前拜堂成亲后，因小龙女重伤垂死，所以决定回古墓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便是在古墓中，小龙女与杨过提起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的丫鬟，是因为被一个恶人打伤，最终伤重不治。
孙婆婆曾经猜测，这恶人必定是欧阳锋，因为小龙女师父的武功已然不低，江湖中能胜过她的人中，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横行无忌的欧阳锋。
至于原因，有说是因为李莫愁招惹了欧阳锋，也有说欧阳锋是为了王重阳留在古墓中的各种武功。
加上孙婆婆刚才对欧阳锋那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敌意，显然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欧阳锋，当年我谭师弟那笔账，今日总该清算了吧！”
丘处机长剑直指，他看出小龙女与孙婆婆后继无力，是故想要帮她二人减轻些压力，所以主动开口，把欧阳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欧阳锋不断想着自己名字，只觉得无论是眼前的古墓，还是刚刚说话的道人，全都异常熟悉。
正在纠结之时，看到丘处机的道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来到终南山就是为了去重阳宫，顿时大喊一声。
“想起来了，我是杨过！”
话音刚落，马上又改口道：“我不是杨过，我要找我儿子杨过，你们有谁见到我儿子杨过了？”
“什么？”
在场的道人都是一惊，目光纷纷集中到赵志敬身上，他那才拿了四代弟子大较第一的徒儿，不正是杨过么？
丘处机对这事却是知道个大概，当初郭靖送杨过上山时，丘处机就曾问过，郭靖的武功早已远胜全真七子，为什么不自己教导。
当时郭靖便把杨过用蛤蟆功打伤武修文的事情说了，他大师父柯镇恶的五个结拜兄弟，都是死在欧阳锋手中，自然不能相容。
只是为何现在又成了欧阳锋的儿子，其中细节可就不得而知了。
转念一想，欧阳锋如今颠三倒四，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随口说出几句浑话也未可知。
“众弟子不要听这恶人胡言乱语，专心守住阵法！”
丘处机见机极快，先稳住己方的人心，马上又反问道：“你只有一个侄儿欧阳克，早已经死了，哪里来的儿子？”
欧阳锋听到欧阳克，当时心神巨震，江湖中人都知道欧阳锋与欧阳克叔侄相称，却不知道二人实际上乃是父子。
“欧阳克克儿儿子！”
欧阳锋心神恍惚，一动也不动的立在当场，孙婆婆见他魂不守舍，正是偷袭的绝佳机会。
孙婆婆恨他重伤了小龙女的师父，最终不治身亡，所以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将手中剩下的几根玉蜂针尽数打出。
“克儿！到底谁是欧阳锋？”
欧阳锋突然原地一个空翻，又变回头下脚上的模样，身子倒装用手走路，朝着丘处机与小龙女之间的方向冲去。
那几根玉蜂针都被他动作带起的劲风刮飞，而丘处机与小龙女见他发疯，声势惊人，也不敢硬拦。
只几个呼吸间，欧阳锋已经冲出十余丈的距离，身影就此消失在黑压压的树林之中。
此时在场的人，赵志敬自然知道杨过认欧阳锋为义父的事，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突然暴露出来。
既然丘处机说了是胡言乱语，赵志敬暂时也就不必去理会其他人怎么去想，只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
那边小龙女见欧阳锋突然离开，微一颔首向丘处机示意援手之情。
早在数日之前，孙婆婆就发现了在古墓周围徘徊的欧阳锋，待到确认他身份后，双方便有过交手。
也就是有次赵志敬带着关蛮儿在重阳宫山门眺望，恰好遇见申志凡巡山说古墓那里有动静。
至于孙婆婆夜闯重阳宫，也与赵志敬猜测的一样，那就是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修炼时需要配合全真教的武功。
所以只有去重阳宫找到武功秘籍或逼问出口诀法门，才能让小龙女修炼玉女心经为师父报仇。
“这欧阳锋非同小可，虽然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疯疯癫癫，姑娘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不劳操心。”
小龙女冷冷回了一句，原本想着把那些打造不易的玉蜂针收回，但此时有全真教的道士在场，总不能开口让他们帮忙一起寻找。
所以向孙婆婆招呼一声，直接回了古墓，打算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赵志敬见丘处机热脸贴了冷屁股，顿时想起了甄志丙的事。
睡觉前想着甄志丙还没见到小龙女，结果这么快两人又宿命般的相遇了。
赵志敬看眼不远处的甄志丙，只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太多情绪。
但赵志敬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色孽已起，不过是伪装着不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