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到玉女峰顶的，是徒弟中年纪最大的刘清行，他今年正好二十，换做普通人家，早该结婚生子了。
“弟子今日见到古墓派的那几个女子后，心中确实有过波澜。”
刘清行算是一众弟子之中最为成熟的，接触尘世之中的事物也是最多，相对来说，可以直面心中的念头。
“自打随着师父下山以后，弟子每每进入俗世之中，都觉得如鱼得水，很多事情一看便知，一听便懂。”
赵志敬点点头，清行的确是徒弟中最为老练的，圆滑而不市侩，将来或许是最适合入世发扬光大道统的人选。
“若是有机会，弟子以后想做个游方道士，走遍天下，看尽人间苦乐，以证弟子道心。”
“所以今日心中虽有起伏，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无关紧要，弟子只想秉持初心，为一红尘过客就好。”
理性战胜感性么
赵志敬说道：“清行，一众师兄弟中，你向来是最让为师放心的。”
“所以这个打算只与你说，能够直面本心固然难能可贵，不过日后若是再碰到一些事，见到一些人，心境又有了变化，那也没什么。”
师徒两个站在洞中，洞外山风猎猎。
“为师这次离开重阳宫传道，眼下仍是要秉承全真教道统，但等有了合适机会，十之八九会另立支派。”
“到时除了一派掌门以外，不再禁止门下弟子婚娶，其他诸多教规也要慢慢修订。”
最多再两三年的时间，赵志敬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到时或许就是该离开的时候。
总要从这些徒弟里选个能委以重任的，可以在自己离开后成为门里的主心骨。
如果徒弟们都想入世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也由得他们，但有像清行这般想潜心修道的，也能将这一派的道统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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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读书人的事
刘清行听到师父有开宗立派的打算，自是觉得理所当然，若没有正月里三清殿的那件事，如今李志常师叔三代首座弟子的位置，本该是师父的才对。
而且师兄弟里如杨过、张清致、曹清华、徐清昊等人，同样是全真教四代弟子之中最为出众的。
现在又有华山玉女峰这块宝地作为根本，可以说是占了地利，加上这次大败李莫愁与小龙女，只等消息在江湖中传播开来，就算是有了人和。
唯一可能还稍需等待的，只有天时了。
“师父，弟子天资、功课、修为，在同门之中都不是最好。”
刘清行听师父说开宗立派的事，现在只告诉他一个，深鞠一躬道：“胜过弟子的多有人在，以后师父无论想要让哪位师兄弟传承道统，弟子都将奉命唯谨，绝无怨言。”
赵志敬拍拍徒弟肩膀，现在提起这个只是给他一个心理准备，开宗立派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传承道统则不是一个必选项。
其实在赵志敬心里，反而希望徒弟们以后都能有自己的生活，成家立业也好，仗剑江湖也罢，实在没必要把大好的青春年华，耗费在青灯古佛上。
“不必急着回答，今后的路还长呢。”
知道刘清行没什么青春期困扰后，赵志敬便未再多说什么。
古往今来，情之一字都是最难勘破的，清行既然有此悟性，那未来必然会有一番成就。
等刘清行下山后，时间不久，下一个来到思过崖的，是曹清华。
“师父，弟子修行的道心不够坚定，请师父责罚。”
赵志敬知道这徒弟最好书画，心思细腻丰富，之前去山脚下集镇摆摊替人代写书信，只要是遇到穷苦人家，别说银钱，便是两张烙饼都不肯收。
像这样的孩子，万丈红尘或许才是最适合他修行的地方。
“人之常情而已，有什么可责罚的，如今已经不是在重阳宫，师父也在考虑要将以后的门规修改一些。”
“所以起来说话吧，师兄弟里你书读的最多，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道理，如何还不懂？”
赵志敬让徒弟们一个个的来思过崖谈心，并不是要他们斩断情根一心向道，反而是想着不要因为今天的事，使他们将内心的悸动视做洪水猛兽。
曹清华听师父说了，低着头从地上站起，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若不是见到清行师兄先上了思过崖，自己不知道还要纠结多久才能下定决心。
“可是师父，弟子毕竟是出家修道的方外人，实在不该有这种心思。”
赵志敬微微摇头，指点道：“七情六欲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要强行压抑，反而会引起心魔。”
“而且为师也没有一定要你们做一辈子道士的打算，只要能遵循你自己心中的道，无论出世还是入世，都是修行。”
“弟子心中的道？”
曹清华琢磨着师父的话，一时间有些出神，赵志敬也不着急，看看山洞外的斜阳残照，余晖正美。
“师父，弟子今日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白衣，走路微有些不便的女子，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陆无双？
听到走路有些不便，那必然是陆无双，赵志敬本以为徒弟只是被情绪困扰，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了目标。
果然是读书人啊！
曹清华鼓起勇气把心事说出，“弟子也不确定是为什么，就是有一种想要帮助，想要照顾她的心思，但又不全是出于怜悯。”
“可一想到她应该是李莫愁的徒弟，说不定也是滥杀无辜的歹毒心肠，心中就极是矛盾。”
赵志敬听徒弟说完，想着自己所了解陆无双的性格，暗道以后要是真有缘分，你小子可是有苦头吃了。
“据为师所知，她的确是李莫愁的徒弟。”
曹清华见师父将事情确认，眼神便有些暗淡下来。
“不过其中还有些隐情，李莫愁并不传授她武功，而且李莫愁做过的那些恶事中，应该没有她的参与。”
李莫愁在嘉兴杀了陆立鼎一家，带走陆无双后本来也要杀了，但见她殷勤奉承，处处讨好，时间一长反倒淡了加害的心思。
而且每当李莫愁想起当年的恨事，都会把陆无双叫来打骂出气。
陆无双委曲求全，故意装作又脏又跛的可怜模样，任由李莫愁发泄，就这样保住了性命。
后来是洪凌波见她可怜，向李莫愁求情将她收为弟子，但李莫愁从不传授陆无双武功，只有洪凌波偶尔指点一二。
曹清华听到这，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这种多情善感的年轻人，出哪门子家，修哪门子道呢？”
赵志敬将徒弟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清华和清行就属于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性，一个适合入世，一个适合出世。
有了师父劝慰，曹清华的心情也就慢慢开朗起来，并且盼望李莫愁可以就此改过自新，好让这个白衣少女少受磨难。
就这样前前后后又有五六个徒弟来到思过崖，情况也有不同，他们并不像曹清华那样有了专一的目标，而是男女之间天生的欣赏与躁动。
赵志敬一一为徒弟们做了疏导，并且告诉每个人，以后自己这一脉的门规，会与之前在重阳宫中有所不同。
娶妻生子一类的事情不会再做禁止，但必须行端坐正，不可淫邪。
等到杨过来的时候，一轮新月已经高高挂在天上。
“师父，那个穿着白衣与你交手的少女，就是咱们在重阳宫时，终南山下古墓派的弟子吗？”
其实小龙女要比杨过大着四岁，但她长居古墓不见阳光，修习内功又是克制情感的一路，所以看上去跟杨过也差不多大。
“是，她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去年腊月二十七那天，为师便是与她交手。”
杨过今天见了古墓派的五人，其中最漂亮的无疑就是小龙女，此时除了年少慕艾的心思之外，还勾起了一件往事。
“看她年纪与弟子差不多大，但武功可比弟子高明一大截，竟然能和师父过那么多招！”
赵志敬心说原本小龙女才是你师父，没想到如今少了你，还是让她学会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了。
“而且弟子见到她，觉得非常熟悉，有点想亲近可又不敢。”
其实杨过看到小龙女后，心中又想起了在嘉兴初见郭芙的时候，两人都是极美的。
赵志敬却没想到那么多，还以为是杨过与小龙女命中注定的缘分，便像对待曹清华一样宽慰了几句。
第111章 华山君子剑
这天让有了异样心思的徒弟们都回到正轨后，赵志敬长舒一口气，心说想做个好师父可真是不容易。
吃喝拉撒要管，喜怒哀乐也要管，庆幸的是等他们以后真要结婚生子，自己倒是不用去帮着带孩子。
将这件事处理好后，玉女峰上又回归了平静。
随着六月的到来，天黑得也越来越晚，徒弟们想将道观尽快建好的心情跟着水涨船高，每天都是要干到太阳下山才算完。
赵志敬则是在摸鱼偷懒的同时，打算再把全真教天罡北斗阵升级一下，最好是把需要七个人才能组成的阵法，变成两三人或是三四人就能用出。
战败李莫愁和小龙女的消息，很快就会在三秦一带散播开，跟着就是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开宗立派的名声是有了，但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挑战。
而且这些挑战不可能都是朝着他赵志敬来，做徒弟的也不大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其实就是凡事都有的两面性，没名望立住威严，觊觎华山玉女峰这块宝地的势必要明抢暗夺。
现在真在江湖中打响了招牌，随之而来的大事小情肯定也不会少就是了。
所以赵志敬就要面对一个问题，即便自己武功再高，终究是分身乏术，徒弟又有十七个之多，不可能一直带在身边。
万一有人存心针对，又怎么会给凑齐七个人施展天罡北斗阵的时间？
“记着原本甄志丙接任掌教之位时，就是因为丘处机等人要闭关钻研武功，好防备小龙女杨过等人上山为孙婆婆报仇。”
叫什么来着？
啊，七星聚会。
那是丘处机从天罡北斗阵中悟出的一项武功，每次出招都可以将五人之力合在一处，威势甚大。
虽说是七星聚会，但实际上三四人也可施展，只是丘处机等五人内功深厚，本意是要用劲力来弥补全真教武功对上古墓派武功时招式上的不足。
而赵志敬此时的情况，是为每个徒弟量身打造了一套武功后，招式有余，内功不足，恰好与七星聚会的本意相反。
“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反其道行之，用招式来弥补内功上的劣势？”
虽然离了重阳宫，但徒弟们每日里天罡北斗阵的演练从没懈怠，而且赵志敬原本还主持着北斗大阵，对这套阵法的理解领悟已经相当透彻。
眼下的情况，首先将关蛮儿排除，那么剩余十六名弟子刚好可以四人为一阵。
四人分使不同招数，十六名弟子还要可以任意组合，那么最后能演变出多少套阵法？
“.”
“贫道早就说过，数学最难了！”
赵志敬实在算不出来有多少种变化，干脆就放到一边，准备先把七星聚会的要理参悟出来再说。
几天过后，又到了徒弟们下山，去集镇做工贴补道观用度的日子。
之前因为铁掌帮魏野等人到山上兴师问罪的事，脑子灵活的弟子已经猜到八成是那贾万颠倒是非，明明是他们行抢在先，却要诬陷师父无故打断他们手脚。
师兄弟几个想着去找贾万对证，事情虽然不大，但也不能让师父无故蒙冤。
谁知在集镇中寻了一圈后，别说贾万，就连那时的扁脑壳和鼓脑壳都不见了踪影。
刘清行思忖片刻，对同行的师兄弟们说道：“估计是铁掌帮魏野的手段，他既然见到了师父的本事，肯定不敢再找麻烦，又怕因为贾万的事再拖累到自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