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神情徒然一惊,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站在高台之上,面色阴沉如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朱棣。
不过在对上朱棣阴冷的目光之后,陈瑛下意识的将刚刚抬起的头,再次给深埋了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同时其心中方才强压下去的慌乱、惶恐之意,犹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直击心房,让其可谓是心乱如麻,暗呼腹诽:
“不不不...不可能吧?”
“难道真的是那件事情暴露了?”
“这怎么可能.....不应该,不应该啊!”
“做的那么隐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对对……一定是别的事情,一定是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瑛心中不断的安慰、宽慰自己,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之后,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把情绪给调整到最佳状态。
随即,其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丝无辜、不解的神情,幽幽开口道:
“回…回陛下。”
“微臣…微臣真不知陛下所为何意。”
“臣究竟做错了何事。”
“恳请陛下明示。”
说罢!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再次将头给深埋了下去,神情极为郑重的叩首行礼。
“呵呵.....”
“不知道?”
“自己所做过什么事情,居然还需要我来明示?”
听了这话,朱棣脸不由得变了变,神情冷的有些吓人,气极反笑道:
“好好好....好啊!!”
“喜欢给我踹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希望你能够,从始至终、一往如既的硬气。”
之后,他冷冷的瞥了其一眼,也懒得与其过多的掰扯,知道就眼前发生的事情,想要这混蛋老老实实的承认,怕是不太可能。
随即,其转而将目光看向敞开的御书房大门,冲其一声怒吼道:
“来人...”
“将之前拉下去疗伤的贼子给带上来。”
嗒嗒嗒....
过了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两名身着铠甲手持大刀、神情郑重的将士,押解着一名浑身伤痕累累、蓬头散发、神情萎靡,极为狼狈的中年男子朗朗苍苍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带在双脚之间的镣铐,拖在厚重的石板之上,声音格外的刺耳,让人不由得升起鸡皮疙瘩。
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的陈瑛,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瞳孔之中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扭头瞥了过去,想要看看朱棣所召来的为何人。
自己究竟又是犯了什么事情,能够惹得眼前这位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随着映入眼前的熟悉的身影,跪拜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的陈瑛,身子顿时僵住了,双眸之中满是惊骇、恐惧、惊慌之意,变的心神不灵了起来。
其额头之上,不知不觉已然冷汗密布、顺着脸颊处不时滑落。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他会被抓,怎么会落在朱棣的手中?”
“不不不...不应该啊!”
“这混蛋压根就没有进入包围圈,一直都是外围指挥,隐藏在幕后的。”
“撤退的时候,也从来与那些个行动的家伙,没有半分的交际,可以说完全就是在相反的方向,为的就是为他吸引火力,让其可以全身而退,不会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会这般?”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这混蛋被抓,以及方才朱棣对他的态度,问他的那些个话语,怕不是这混蛋已经将他给卖了吧?”
不想、不看还好。
这越想,他心中就愈加的忐忑、愈加的害怕。
短暂的惊慌失措、惶恐慌神之后,陈瑛赶忙将慌乱、躁动的心情、情绪给安抚下来,让自己的思绪保持住清醒。
同时其心中暗暗的告诫自己。
“他们没有证据...肯定是没有证据。”
“让若要是有实质性的证据,有直接能够将他给定罪的证据,怕就不会请他来御书房了,则早就应该派将士将他府中给包围了。”
“他也必定没有再面圣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暗暗为自己打气,反复的给自己强调,一会千万要慎重,不能够说出一句话、乃至一个字都不行。
不然...等到他的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陈瑛低垂着脑袋沉思应对之策之时,站在高台之上的朱棣,冷厉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传来:
“陈都御史...”
“不抬起头来看看吗?”
“眼前这人可是一直声称是你的老熟人啊!”
第226章 惊疑不定,谁真谁假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汇聚在跪在地上的陈瑛身上,想要看看其究竟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
当然此举,亦是朱棣和朱高炽对于方才的那名贼子的言语的怀疑、担心其与汉王狼狈为奸。
毕竟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黑衣人是朱高煦的手下,且中年男子那般决绝的态度,谁也不知道这中间朱高煦想要借机搞事情,或者说达到自己某种目的。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打量、巡视的目光,陈瑛眼眶之中的双眸不由的缩了缩,缓缓抬起头做出一副疑惑、好奇的模样,向着朱棣所指示的位置看了过去。
待到将中年男子的容貌映入眼帘之后,陈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半眯着双眸看了许久,脸上尽是一副错愕的神情,转而向朱棣和太子爷两人看了过去,言语中尽是不解之意,道:
“陛下...太子殿下。”
“此人是谁啊?”
“他如何能够是微臣的熟人,方才微臣仔细的看了许久。”
“脑海之中并没有对于此人的任何印象啊!”
“此人定然是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欺瞒陛下,微臣绝对与此人没有过任何交集,连见都不曾讲过。”
“实乃冤枉。”
“恳请陛下、太子爷明鉴。”
说罢。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脑袋给埋得极低,神情无比郑重的叩首行礼、否认。
之后,其心里亦是无比的惶恐,不停的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所应对的种种问题,是否有不妥...不好之处、是否有露出过丝毫的端倪。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朱棣和朱高炽两人,见着跪在地上的陈瑛这般反应,亦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看向彼此,感受到彼此之间目光之中的询问之意,两人不由自主的对着彼此摇了摇头。
此举,毫无疑问。
两人彻底失算了,从眼前陈瑛的反应来看。
饶是他们两人皆是老狐狸,有着一双火眼晶晶,却也未能够在跪在地上的陈瑛身上,有看出过半分异常端倪来。
对这般结果,一时之间两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多时,两人简单的整理一下思绪,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神态自若喝着热茶的朱高煦,神情变的无比郑重了起来,心中不禁有着一丝狐疑:
“难道此举真的是老二,想要借机构陷身为朝中重臣的陈瑛吗?”
“但细想之下,怎么也觉得不应该、也说不通啊!”
“要知道陈瑛可是一直以来的中立派,既不偏颇太子党、亦不偏颇汉王党,皆不参与党争、夺嫡之争,对两人都谦卑有礼。”
“且之前与汉王与‘良语’接头之时,当时就已经将陈瑛、及其家人给牵扯进去了。”
“要落井下石的话,为何当时不动手,偏偏要这个时候动手?”
“或者说这里面,难道藏着什么自己等人不知道的谋画不成?”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的再次看向彼此,双眸之中的疑惑、怀疑、思量之色愈加的浓厚、浓郁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做决断,且该信谁的话。
整个御书房内的气氛,随着几人的沉默、沉思,不知不觉的变的无比压抑,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静的令人有些惊惧惶恐。
嗒嗒嗒.....
恰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则是朱高燧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瞬间将凝重、压抑的气氛打破。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发出声响的位置,映入眼帘的则是朱高燧怀抱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一个方方正正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向他们走了过来。
待来到近前,朱高燧没有丝毫的犹豫,神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之后,其目光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瑛、中年男子、以及坐在一旁有恃无恐悠闲喝着热茶的朱高煦一眼,沉声道:
“爹....”
“幸不辱使命。”
“根据这贼子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这么个玩意。”
“由于事情重大,儿臣不敢打开,只能够这般完好无损的呈上来。”
“还请爹过目。”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捧着油纸包裹着的事物,恭恭敬敬的放在身前。
听了这话,场中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被朱高燧双手呈在前方的油纸包裹之物,神情各异精彩至极。
将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几个字给表现的淋漓尽致。
短暂的愣神了片刻,朱棣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包裹,转而将目光在朱高煦、中年男子、陈瑛三人身上扫视了一眼,瞳孔之中的双眸眯了眯,神态自若的冲朱高燧颌了颌首。
之后,他冲着大开的门栏处,一声大喝道: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