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异议,臣等自是配合。”
“唔....”朱高煦微微颌了颌首示意,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中双眸微微眯了眯,环顾了场中神情激动的众人一眼,脸上的面容神情骤然内敛,继续道:
“此间信件上的名单,我相信不用咱说。”
“诸位都是聪明人,这里面的人,应该或多或少与之朝堂中的那些个官员不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牵连。”
“而那些人咱也不想一一的一个个去找他们,也不想眼下的事情再发生。”
“为此....”
“想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亦乃是朝廷的肱骨之臣,眼下的事情当如何做,如何让这些人识趣和识大体,想来也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诸位觉得呢?”
群臣听了这话,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彼此对视了彼此一眼,亦是知晓眼下的事情,能够这般平稳的度过,能够将眼下的事情就此揭过,亦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此行为,明显是汉王拿他们当枪使,让他们去做这个恶人,但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和说不的权力。
纵使心中对此很是不愿,却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为此,短暂的沉吟片刻,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重重点了点头,应承道:
“请殿下、王爷放心。”
“臣等知晓,应当如何做!”
第561章 反问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
殿中所有人离去,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之声可闻。
场中独剩朱高煦、朱高炽、朱高燧三兄弟,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谁都没有主动言语和说话,时间于此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朱高煦率先收敛心中思绪,亦收回了与之对视的目光,扭头看向一旁神情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双目略微有些无神的太子爷,心中也是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太子爷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受和想法了。
长久以来,太子爷的心中,乃是一直幻想着‘圣人书’上的‘大同之治’,而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是之前的精盐、兵器工坊、都查院等等,以及眼下的大明钱庄发生的事情。
却是正在逐步的击碎他的幻想,一遍遍的将他心中的理想和抱负,一次次的拿出来碾碎、再碾碎,一次次的突破他的底线,挑衅他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足够的出色,勤勤恳恳的处理政务,做好自己的所能够做的一切,只要万事以身作则,选贤举能、重用干吏、广施仁政。
并且不断的学习进修贤德,于治国治民多听取大能、大儒、智者的建议和意见。
那么整个天下,不管是眼下也好,亦或者是以后也罢。
绝对会变的越来越好,整个大明的天下百姓,绝对会过上比之以往更好的好日子,实现且打造出一个历史和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真正盛世,一个真正实现‘大同之治’,独属于大明的盛世。
但是眼下....
他却发现,这个宏伟的梦想,破碎了。
这一件件事情.....
被撤下所有的遮羞布,将其给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展现在他的眼前。
什么仁政。
什么圣贤。
什么所谓的大同之治。
貌似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独自的幻想而已,或者说仅存于他脑海中的梦想而已,只能够存在于脑海中,就压根没办法,亦没可能实现的事情。
全都是他娘的狗屁。
不管是眼下的群臣也好,亦或者全天下的百姓也罢。
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圣人,所有人都是凡人,所有人都是俗人。
既然都是人,也都是凡人和俗人,那么就永远逃避不了,也永远也绕不过去‘七情六欲’,这四个字的门栏,所以有些事情,也就永远避免不了会发生。
一切的一切,终归都会回到原点。
“哎......”
想着,想着,朱高煦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太子爷的肩膀,神情略带着些许的不忍,深深的吸了几口大气,幽幽开口道:
“怎么了?”
“老大.....”
“心里的那道坎,眼下都还过不去吗?”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见识过这么多的罪恶,看到那么多肮脏的事情,难道你真的还看不明白,眼下的人和事吗?”
“这一切的一切....”
“说来说去,统称概括,于我而言就两个字,‘人性’!”
“只要是人,只要是活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避。”
说着,说着,朱高煦半眯着双眸,环顾了一下场中的几人,继续道:
“就如同老大,你喜欢美人般。”
“老三执着于皇位.....”
“我执着于离开大明的地界。”
“每个人处于不同的阶段,每个人处于不一样的地步,只要还有‘人性’就避免不了,也逃不过‘欲’,这个字眼。”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朱高炽慢慢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伸手轻轻的拿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扭头回望了过去,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朱高煦看了良久,轻声道:
“哎......”
“老二啊!老二!”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你这样的做法,于我而言真的太过于残忍了吗?”
“一次次的把我梦想,将我毕生的追求,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没有分毫的幽幽,恶狠狠的磨擦蹂躏,给击得粉碎。”
“就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摆在咱面前的东西,有些时候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有些事情也真的闹不懂,你的心中、你的脑海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亦或者说究竟想做些什么。”
“老二啊!老二!”
“现在我真的愈发,越来越看不懂你,越来越不知道你的心思了。”
说到这里,太子爷略微的停顿了一下,眉头拧作一团,瞳孔中的双眸微微的眯了眯,扭头与之直直的对视在了一起,沉声道:
“既然你说人....”
“就永远避免不了,也逃不过‘人性、欲念’,这四个字。”
“那么你的‘人性、欲念’,就真的乃是,你方才所言的,想要以最快速度,离开大明本土,远征他国、称皇做祖那么简单吗?”
“难道...”
“你就真的,对于老头子屁股底下的位置,亦或者说、对于咱的位置,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和欲念吗?”
“拼命了那么长时间....”
“真的能够做大,说放弃就放弃,真的能够没有分毫的遗憾,真的能够这般的甘心和心甘情愿吗?”
朱高煦:“?????????”
麻了!
彻底懵逼了!
这什么玩意,这什么情况?
怎么这安慰着,怎么这宽慰着,怎么搞来搞去的,貌似直接搞到了他的身上来了?
或者说,又怎么扯到皇位,皇权继承的这个问题上面来了?
可谓是真的把朱高煦整的,差点没忍住骂娘。
同时于心中,也是暗恨自己,于眼下的事情上,貌似有些画蛇添足,也就造就了眼下的惹火烧身。
不过细想之下,也能够理解。
谁叫他方才的大道理给讲的那么的好听,讲的那么的发人深省呢?
是啊!
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人性和欲念。
那他汉王朱高煦是人吗?
是凡人吗?
此番答案则不言而喻,毫无疑问的肯定是的。
那么别人避免不了,那么他自是也避免不了。
所以太子爷的这番举一反三,也就算是情理之中,也就能够理解。
对于这个问题,朱高煦短暂的沉吟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眼下的这个问题,半眯着的双眸缓缓睁开,毫不避讳的与之太子爷的双眸对视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两人脸上皆不见分毫的表情变化。
场中的气氛,于此刻骤然变的诡异了起来,压抑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朱高煦率先收回了目光,原本平静且不见分毫表情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太子爷,幽幽开口道:
“老大.....”
“咱们说眼下的事情,就说眼下的事情,又何必非要往咱们两哥们的身上,生拉硬拽的硬扯呢?”
“此番做态,此番的做法,又有什么意义?”
“并且就这个问题的答案,该给你的、我也全部都给你了。”
“信与不信。”
“亦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然我也阻止和阻拦不了,毕竟这是你个人的想法。”
“我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办法,能够改变你心中固执的想法。”
“就如同眼下,发生在大明钱庄身上的事情,那些个朝臣的做法,以及做的那些个事情,就是一个鲜明和鲜活的例子。”
“想来之前很多事情,我就告知过你,并且还不是什么隐晦的提醒,乃是实打实的明言,切切实实的告知了于你。”
“但结果呢?”
“为此.....”
“就你问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