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门刺客此时才从再一次被瞬间反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盯着贺松龄问道:“你刚刚说的还是假的?你知道我还要回来?”
“唉,小兄弟啊,伱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你太菜了?”
这唐门刺客刚刚那一手看似铺天盖地,又是毒烟,又是利刃网,又是飞天暗器的,很是那么回事,但实际在贺松龄这种一念就能发动倒转八方,还能免疫物理攻击的变态面前,根本就不成威胁。
何况他的手法和炁强度,也都相差很远。这年头连后来练出丹噬的许新和董昌,现在都打不过个全性大贼;能被唐门长挑出来对阵龙虎山继承人的得意门人李鼎,让张之维隔辈儿一顿血虐。
别看李鼎只比张之维大了三岁半,实际在成长期,一年的差距都很大。这事贺松龄还问过张之维,交手那会儿,李鼎十六,够得上高中年龄,张之维才刚过十二,上学晚的都还是小学生呢。
上过高中的都知道,这年纪一身横肉的半大小子有多能打,那时的李鼎就一米八五,一身两百斤的横肉,张之维都还没开始长个儿。然而就这么个小屁孩,愣是站那半天没动,让李鼎累趴也没打破防御。
唐门这么些有名有姓的杰出弟子,连十二岁张之维的金光咒都打不破,何况眼前这臭跑龙套的,连个名字都没有的人,还想伤到贺松龄?哪怕伤到霍金那个状态,动两根手指也能了结了这刺客。
“哼,你等着!”唐门刺客站起来愤愤地想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腿,就好像地面钻出来两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脚。抬头一看,贺松龄的手上正闪着光芒,用倒转八方控住了他。
“这就想走了?”
“你要杀就杀!”唐门刺客一梗脖子,“唐门的人没有怕死的!”
“神经病,你看你给我这屋子弄的,又是零碎又是毒粉又是血迹的,打扫干净再走。”贺松龄指了指地上那一滩,“这是人家客栈老板的房子,到时我退房他扣我押金,我找你唐门要去啊?”
“不是你……”
“嗯?”吕慈攥着拳头顶住了还打算理论的唐门刺客的脸。
“扫就扫!”
唐门刺客用最硬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打扫了快一个小时,才好歹恢复干净。那唐门刺客愤愤离去,这次没再回来,估计短时间也没脸再出现了。
吕慈这才凑过来问道:“师父,你这伤到底是真是假啊?”
“真肯定是真的,只是没那么夸张。”好歹也有先天灵魂呢,连别人行炁都看得清清楚楚,贺松龄还至于被自己的行炁给搞死?他虽然确实伤势不轻,却也不至于治不好。
“那还行。”吕慈松了口气。
“改道进城吧。”贺松龄说道,“去城里找个郎中治治,抓几服药。”逆生三重毕竟不是真正的魔人布欧,该服软得服软,该治病得治病。
“附近不远应该就有县城。”吕慈看了看地图,这年头没卫星定位,只能估计着来。
“县城不行,去大城。”贺松龄摇摇头,“看西医。”
“不是吧大佬,这也崇洋媚外的?”吕慈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这位三一逆徒有留洋背景啊。再者说了,这年头反而越是有留洋背景的,越是憋着一口气学以致用,用以报效祖国。
“去你的,中医你的懂啊?”贺松龄一巴掌拍扁了吕慈的刺猬头。
他可不是崇洋媚外,主要中医他真一点不懂,那些阴阳五行人体之气啥的都不提了,光配药那些君臣佐使、御气行针,谁能搞得明白?有人在药里下毒还则罢了,施针那可是直接在你的穴位经络上动手脚,万一唐门的刺客混在里面如何?
不管你防御再高,你也要老老实实松开防御给人家用针刺进去行炁才行。就算你多少读过点医书,一知半解的也没用,你要问为什么跟书上方法不一样,人家郎中一句“千人千方”,你还能说什么?
“但是西医就不一样了,人家讲究流程化、标准化,它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唐门那些山里出来的大清土包子,比我还不懂,就不可能冒充,起码安全就有了保证。”
不开玩笑,虽然现在已经是三十年代,但别说是唐门那些藏在山里的异人,就全国的异人圈,对近代化的认知都很浅,还得是比壑忍那一波九打一惨败的事实,才打醒了他们。唐门年轻一辈弟子大部分年龄比贺松龄还小,但在对世界的认知上,叫一句大清老登一点不为过。
“小子,跟着我你就享福去吧,到时你吕家就是咱全国异人圈睁眼看世界第一人。”贺松龄躺在马车里,跟吕慈打着包票。
贺松龄想的很好,只是他又忘了一点,现在的西医,发展的也就那么回事。分子合成、生物制药方面,在欧美也都是刚起步,国内的洋人医院更是没用上什么高端技术。
治外伤还行,治贺松龄这种内伤,就显得有些无力。贺松龄跟那英国来的医生交代病情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经脉”这个词。当然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西医在解剖学上也没能发现经脉穴位。
贺松龄英语不错,但解释了半天,那英国医生只认为贺松龄是肺炎、血栓什么的,给他开了两剂阿司匹林了事。差点给贺松龄气笑了,我就真是肺炎你这玩意也不对症啊!
毕竟才三十年代,这年头,什么都是刚起步,还是太蛮荒、太蒙昧了,就连那二战时期最著名的药物盘尼西林……
诶?
贺松龄忽然一顿,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吕慈,给吕慈看的直往后退,“师父,大哥,你想干嘛?”
“小慈啊,你回头问问你爹,有没有兴趣合伙再干个生意。”贺松龄的眼睛中,已经成了黄金的形状。
第30章 老约翰中药铺:想不想试一试神奇的中医呢?
只是无论贺松龄想到了什么,在这个西南腹地,都无法实施,必须还要回到东部沿海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地方治病。出乎意料的,那英国医生虽然不认为自己的医术有什么问题,但听了贺松龄对自己伤势的描述,比划的经脉、穴位啥的,他却很兴奋,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师父,这样鬼子说啥呢?”吕慈听的一脸茫然,贺松龄的脸上则是一脸诡异:“他说……他有个师弟,学过这玩意,让我们可以去他的诊所看看。”
“师弟?”吕慈愣住了,“他们洋人还讲师兄弟这一说吗?”
“我不到啊。”贺松龄一摊手。但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找过去了。中医是博大精深不假,但正因为博大精深,所以没学好就出来谋财害命的庸医更多。相比之下,反而是英国医生的“师弟”更为靠谱。
多了不说,他只要有“消毒”这个意识,就已经比这年代绝大多数游方郎中靠谱的多了。何况终归有英国医生这个“师兄”在,就算有问题,也能保他一命。
两人谢过英国医生,拿着他给的纸条,按照上面的地址,在城里七转八弯,终于找到一个小铺面。上面灰扑扑地一块巨大牌匾,写着六个大字,“老约翰中药铺”!
“走!”
贺松龄脸都绿了,什么玩意,这是人类能想出来的组合吗?都别说这牌匾上的字,就算没这块匾,就看这铺子的规模,还有那全是灰尘的屋子,显然也没什么生意,必然是医术不行,没人来看。
贺松龄扭头就走,吕慈赶紧跟上。许是两人的动静大了点,惊醒了正在柜台上睡觉的男人,那人一见贺松龄俩人赶着马车要走,赶忙追出来,“Wait!Wait!等等,等等!”
呼哧呼哧追出来,贺松龄刚要上马车,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追了出来。这人一头黑发,一双棕褐色眼睛,要不是皮肤是白色,还以为是个亚洲人,跟他站在一起,反而开着逆生的贺松龄更像是洋人。
显然这年轻人也是这么想的,一张嘴就是一嘴语速极快的英语,他在这地方想来过的不是很如意,见到老乡心情激动可以理解。
“嘿,太好了,你也是欧洲来的吗,看病是不是,想试试神奇的中医吗?你不知道,这片大陆上的医术有多神奇,没人信任我,本国人不信任我一个外国人,我的同胞们不信任这里的医术。请你一定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
“呃……”但贺松龄的英语水平也只是勉强过了六级,哪来这么好的听力。他只能伸手打断了他,“抱歉,我就是本国人,伱说英语太快了,我听不懂。”
“哦,抱歉,抱歉。”这人这才改用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不好意思,你的肤色,我还以为是我的同胞……”
“别看你黑发黑眸,可身上那股味儿一闻就闻得出不是我们的人,想伪装我们可不那么容易!”吕慈对别人没那么好的脾气,敢污蔑我师父是洋鬼子,下意识就反驳。
“错了吧小子,人家是正经的拉丁人,纯血罗马贵族。”贺松龄笑着给吕慈上课,“亚平宁半岛原住民,也是欧洲主流民族。金发碧眼的老外那是后来日耳曼人牛逼起来了,满世界撒种,后来咱们才觉得洋人都是金发碧眼。”
其实全世界大部分民族都是深发色深瞳色,世界金发比例高的就是北欧德国那一片。欧洲也是经历过多次入侵、战争和人种洗牌的。贺松龄之所以知道这个知识,还是当年看哈利波特的时候,好奇这英国小孩为啥是黑头发,专门去查的。
“哦,太好了,你是有知识的人,请一定进来坐一坐,喝杯茶!”年轻的英国小伙高兴地叫道。
“彳亍口巴。”正是因为这人是个洋人,敢打中医牌子,贺松龄才断定,他至少对中医有所了解,事实上可能还真比撞大运随便找个游方郎中强,于是跟着他又回了店里。
“这药铺就你一个人?”贺松龄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难怪这么脏。这年代哪有中医院啊,都是药铺里有坐堂的郎中,能给看病,然后就在本店抓药。可只有郎中的,贺松龄也是第一回见。
“没钱嘛,我那点钱全孝敬我师父了。他说按中国的师徒传统,三年学徒两年效力,我现在挣点钱都还得存着留给师父呢。”英国小伙儿叹了口气。也不怪他有落差,说好的东方遍地是黄金,结果来了发现饭都吃不上。
“你还有师父?”吕慈有点不甘心,“哪家的败家子,老祖宗的东西还教给洋人。”
“你哪来那么多门户之见,敝帚自珍闭门造车的下场,就只能是坐井观天。洋人大炮打开你大清国门还没给够你教训是吧?”
贺松龄倒不介意这个,一点传统文化算什么,你还学人家自然科学、买人家坚船利炮呢。连大清都知道搞洋务运动,这吕慈小小年纪比老佛爷都封建。
“敢问你师承是?”
“我师父叫萧龙友!”老外拱拱手。
“诈骗,肯定是诈骗!”吕慈叫了起来,“四大名医都在京城呢,你在四川能跟萧龙友学医术?再说了,萧老能教你个洋人?”
萧龙友、孔伯华、汪逢春、施今墨,被称为民国的京城四大名医,代表了这个年代中医的最高水平。吕慈下意识就认为是老外诈骗。
“我师父是四川人,他回家乡的时候教的我。那时我年纪还小,他以为我是得了白化病的中国人呢,教完才发现不对劲。”
老外嘿嘿一笑,对着贺松龄说道:“你经脉受损了吧,伤了手太阴肺经、手少阳三焦经,嗯,足阙阴肝经应该也伤了。你是习武之人吧,跟人动过手?”
“你竟然能看的出来?”贺松龄本来没当回事,听了此言,猛然回头,惊奇地盯着老外。
“还跟您说,这整个四川,也就我能治你。”老外嘿嘿笑道:“你治不治吧?”
第31章 逆生三重的解剖学本质和科学通天路
“治,怎么不治。”
萧龙友的徒弟,管是不是老外呢,难得碰上,正好让人家给看看。老外还有个好处,起码不是唐门刺客伪装的。“不过你都没诊脉,咋看出来的?”
“中医讲究四门功课,望闻问切,这个望字就是了。中医博大精深,你们不懂。”
倒让个老外教育上自己中医博大精深了。
“那怎么说,您给摸摸脉?”贺松龄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当然。”老外把手搭在贺松龄的脉络上,吩咐道:“嘴再张开,我看看舌头。”
贺松龄吐出舌头来。
“奇怪,奇怪。这是你们东方人所说的气功吗?”老外问道。
“对,跟伱们那的魔法是一回事。”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只有叫法不同,修炼的都是同一种先天之炁。这老外连这都能摸出来,可见确实是真有本事。
贺松龄不由对他信心更多了一些,跟老外聊个家常:“先生怎么称呼啊?”
“那不门口写着,你就叫我约翰就行。”约翰摇摇头:“不对呀,按说你这个伤势你应该早就死了。”
“去你大爷,你才早死了!”吕慈拍桌子骂街,“我师父刚刚从你们洋人医院出来,那庸医还说我师父是肺炎,你们洋人就是一群庸医!”
“咦,你还去了我师兄那?”约翰瞪了瞪眼,“你们国家愿意去洋人医院看病的可不多。拍片子了吗?片子拿来我看看。”
“你还会看X光片?”贺松龄更惊奇了。
“那当然。”约翰挺了挺胸膛:“正经伯明翰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好吧!”
“你能耐。”贺松龄把片子递了过去。
“原来如此,哦……是这样。”约翰看了看,又摸了摸贺松龄的经脉,点点头说道:“你的身体器官几乎已经完全搅碎成肉泥了,但是却被奇怪的力量护住,固定在了器官形状的框架里。”
“是么,原来……”贺松龄的瞳孔缩了缩。三一门从未有人照过x光,更没有人被这种学贯中西的名医这么看过。贺松龄笃定,可能这就是逆生三重的真相。
运起逆生不会受伤,是因为在外面用炁套了个与人体器官一模一样的壳子,物理攻击打碎的只是壳子,根本没伤及本体。而三一门人之所以会在猛烈攻击要害下丧命,正是因为炁有的时候跟不上重塑。
左若童的内脏,估计跟自己一样,甚至还要更糟糕。这也正是他还能借助逆生三重活下去的原因。跟人造血管、心脏支架差不多,本身的不行了,但用人造的东西固定住,在辅助功能之下,勉强还能行使器官功能,这才能不死。一旦撤去,自然必死无疑。
“本来是没法治的,既然你有这种神奇的魔法……气功,那就不用担心。这就像骨折之后拿夹板固定好一样,框架已经固定下来,我抓药给你调理,你等着恢复就行。”
约翰脸上充满了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有的时候,你可以适当地用你的‘炁’来代替一部分器官内容,这样可以让你的本体加速恢复。”
“是么?”贺松龄眼睛一亮,或许也能通过这种思路来治疗牢左。让他不至于散了功就得死。
“一点设想,我之前没接触过,还需要看你的身体反应。”约翰碰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显示出十分的专业,“另外,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皮肤组织切片,我想研究一下。你们这种魔法一样的气功实在是太神奇了,说不定我们会开创人类新历史!”
“开创历史你就别想了,我们这种人是不能存在太多的,动摇这个东西,无论你身在何处,都会被官方力量抹去灭杀。”贺松龄想了想,没直接拒绝,“我给你个地址,想找我了,可以过来。”
贺松龄心想,或许现代科学,是能让三重通天的一条路。不要小看现代科学对炼炁的加成,后来的西北大区临时工老孟,不正是用了现代科学的微观概念,将一个大户人家圈养家奴杂耍一样的禽兽师职业,走出一条通天之路么?
左若童的三重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他到了三重,也仍然炁是炁,人是人,球还是球,没长成第二颗头。那如若是用解剖学、细胞学等科学,将逆生之炁融入进每一个人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颗粒子呢?
至于无根生说什么有尽头的路就不能通天之类的屁话,听听就得了,一个是哲学,不,那都算不上哲学,充其量算诡辩,另一个是科学,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东西,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斩不动的。
当然了,在没确定约翰这人可以信任之前,他也绝不可能同意让个陌生洋鬼子拿着自己的身体组织切片去研究的,那属于自寻死路。
“那还等什么!”约翰一拍桌子,兴冲冲道:“我现在就跟你一起走,这破铺子一年也没人来,挣不到半毛钱,倒不如这就走了!”
“你先等等吧。”贺松龄赶紧拦住约翰,这洋人是个人来疯啊,“我这次有事来办的,你就算跟我走,也得等我办完事再说。不对,你能先给我治病不?”
“行行行,没问题。”约翰拿过纸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一个方子,交给贺松龄:“你去城里的大药房,按这个方子抓药,回来我给你熬。”
?
贺松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敢问先生,您这是什么地方?”
“诶嘿嘿,太久没人来了,我这也没啥钱,有用的药材都卖了付房租还账了,剩这点……”约翰有点脸红:“这不都过期了嘛……”
“你赢了。”贺松龄没想到,他也有服人的一天。不过想想也合理,他才是个愚蠢的本科生,而这位可是研究生,双倍愚蠢。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有人能在清澈的愚蠢这一项上压制贺松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