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枪6发满弹的全重可能还不到300克，长度甚至不足一个正常成人的手掌，揣在兜里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杰克先将艾米莉从地上拉起，两人又合力将丹尼从地上扶起，然后几人一起走到了尸体前。
这是一个看着不过刚刚成年，甚至可能还不到20岁的年轻黑人，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仰面倒在地上，空洞无神的眼睛瞪得老大对着天空。
尸体正面上身有三个弹孔，一枪在左肩，两枪在胸口位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西看看巷口丹尼倒地的位置，又看看尸体的位置，感到有些疑惑，偌大的垃圾箱就在尸体后面三四米的位置，可嫌犯却倒在了垃圾箱前面。
按照常理判断，不管是出于无奈的绝望反击，还是打算打追击者一个反击，正常人的选择都是下意识先找一个掩体，比如那个近在眼前的垃圾桶。
“我不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在自杀，我们听到无线电中的通报之后就向这边靠近，那家伙见到我们就直接钻进了巷子中，等我追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拿枪指着我。”
丹尼皱着眉头努力思索回忆，“他逃跑时的速度很快，明明可以赶在我们追上之前就逃出巷子的，可他却停下来了，就这样直直站着，就像是在等我一样。”
“他当时的表现呢？惊慌失措，气喘吁吁，或者像磕了药那种？”杰克努力帮他回忆。
丹尼一脸你逗我的表情，“那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观察他的表情？当时我先到的巷子口，发现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开枪了，事实上我们几乎是同时开枪的，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然而艾米莉的回答瞬间打了某位资深警探的脸，“对方当时看起来非常镇定，手很稳，雷根警探击中了他的肩膀，但他只是摇晃了一下之后继续用枪指向了我。
我连开了两枪他才倒下，如果非要我形容他表情的话，我会用殉道者这个词。”
丹尼半张着嘴看向艾米莉，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这个女FBI明明看上去比他还要慌张，开枪之后手到现在还止不住的颤抖，却能在一瞬间观察到这么多细节。
“这都是一个行为分析师的基本技能。”杰克随口解释了一句，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尸体，结果一无所获。
这家伙口袋里连张小纸片都没有，更别说身份证明了，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街边那些二手衣物店里随便就能买到的大路货。
“好了，这家伙死了，也就不会告诉我们任何线索了，我敢打赌，我们可能要花不小的功夫才能查明他的身份，并最终一无所获。”罗西话中有话。
此时小巷外面的警笛声渐渐由远及近，加西亚惊慌的呼叫声也再次从耳机中传出，杰克这才想起忘了给她报个平安。
十分钟后，小巷两边被围上了封锁带，白跑了一趟的急救车停在巷子口徒劳的闪着警灯，告诉周围路人这里发生了命案。
霍奇纳带着其余众人匆匆赶到，亲眼看到几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枪法不错，一枪肺部一枪心脏，看来我不在日子里你们都很听话的有在练习枪法。”
杰克笑呵呵的将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艾米莉交给洁洁照顾，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某个枪法糟糕老脸涨红的NYPD警探。
“可我也干掉了我们唯一的线索。”艾米莉的神情有些懊悔。
杰克的笑容顿时消失，甚至有些恶狠狠的瞪着她，“收起伱这种白痴想法，永远记住我的话，在对方倒地之前，除非打空弹匣否则永远不要停止扣动你的扳机。”
“不，我的意思是，呃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家伙的简直就像是在借我们的手自杀，他当时那种表情”
艾米莉还想继续解释，却被罗西打断，“回去再说，艾米莉。”
第747章 更大的威胁
说完之后罗西转头看向丹尼，“雷根警探，我希望由NYPD和FBI联合召开发布会，尽快向公众宣布近日肆虐街头袭击路人的凶手已被警方当场击毙的消息。”
丹尼点头就转身离去，甚至顾不上让急救车的医护人员帮忙检查下身体，他毕竟是个经验丰富老警探了，怎么可能看不出眼下事有蹊跷。
今天满大街都是巡逻的警员和穿着防弹衣的FBI探员，尤其是FBI探员们，防弹衣上那三个显眼的黄色字母明晃晃的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可昨天还能避开警方的监视，有恃无恐的在监控摄像头下继续杀人的凶手，今天却傻乎乎的在距离他们不到两个路口的地方发动袭击，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击毙，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傻子都不信。
之前BAU的侧写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可侧写过程丹尼几乎是全程参与的，多人行动，有组织，几乎每次都在监控区域作案，又总能避开摄像头的直接拍摄，加上今天这个明显在借由警察之手自杀的家伙，某些答案呼之欲出。
“他们了解FBI应对不同等级威胁时的反应，拥有反监视技能，具备极强的组织性和上下等级，甚至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赴死，这意味着什么？”
下午，联邦大厦作战中心内，众人齐聚，刚刚从发布会现场回来的达娜·莫热和弗兰克·雷根听完罗西的分析，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恐怖分子。”局长先生冷声道。
如果说弗兰克·雷根将纽约这座城市视为自己守护的领地，那么恐怖分子就是这片领地威胁最大的破坏者，“911”对这個城市造成的破坏虽然早已被清理干净，但留在人们心中的伤疤却永远也无法抹平。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达娜·莫热将视线投向老情人罗西。
罗西微微侧头，示意瑞德来说。
“如果将街头的随机射杀视为一起炸弹袭击，结论就很清楚了，对方是在观察和估算警方的反应速度，然后他们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引爆一枚炸弹。
目标是先引起恐慌和围观，再伺机袭击第二批赶到的应急反应人员。”
“就像是当初第一批冲进双子塔的警员和救援人员，谁也没想到大楼会突然倒塌，将所有人都埋葬在其中。”
说出这句话的弗兰克面现痛苦之色，他当年也是第一批冲进现场的警员之一，就在他将几名平民护送出现场的时候，大楼在他身后轰然倒塌，将他的同僚全部埋葬其中。
瑞德一如既往的在分析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使用中立的口吻，“听起来这很疯狂，但也非常聪明，一次一次的袭击路人，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演习。
就算没有这次的自杀式袭击，我们在这之前抓住了凶手，也只会认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不会暴露他们的真实目的，他们甚至很用心的研究了过往案例，努力进行了模仿。”
“所以我们面对的这个恐怖组织至少有8个行动人员，并且都是死士？”汉娜美眸圆睁，形势变化得太快，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现在剩下7个，但这只是保守估计，他们在通过街头袭击训练这些人的行动能力，确保他们愿意为了最终目标去杀人或者自杀，同时迷惑我们，真是一举两得。”洁洁回答道。
作为最先发现问题，并且请来BAU破案的人，乔伊娜虽然因为不了解杰克的身份闹了个小小的乌龙，但也是这个案子目前功劳最大的人。
不过她此刻毫无任何得意之色，因为更大的威胁近在眼前，而他们却对此毫无头绪。
“听起来确实是策划恐怖袭击最高明的一种手段，同时最大程度的降低了暴露的风险，可问题是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乔伊娜的问题无人能回答，因为纽约地区能够作为恐怖袭击的目标实在太多了，依旧以“911”举例，当时能够计算的直接经济损失，包括保险赔偿、人员伤亡、重建等等费用高达上千亿美元。
而纽约证券交易所停摆将近一周，重新开市之后股市一路狂泻，其造成的经济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尤其是纽约最中心的曼哈顿地区，这里本身就是一座孤岛，通过有限的几个隧道和大桥与外界相连。
杰克第一天来到纽约遭遇的那场炸弹袭击，只是摧毁了一座老旧公寓，达娜·莫热就按照应急预案，直接下令关闭了全市范围内的所有桥梁、隧道和车站。
想象一下如果是接二连三的爆炸袭击呢，尤其是后续全部是针对应急和救援人员的IED甚至人肉炸弹，曼哈顿岛又要停摆多久呢？
念及至此，几乎所有人的后背都不约而同升起一阵寒意，额头也冒出了汗珠。
现场少数还能沉得住气的人，除了向来“心态良好”的杰克，大概就只有罗西、达娜·莫热和弗兰克·雷根了，霍奇纳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难看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DHS（国土安全部）、NSA（国家安全局）以及CIA那边依旧没有任何信息么，关于国内的恐怖袭击威胁？”
罗西看向达娜·莫热，之前他和杰克分析完就给她打了电话，时间已经过去小半天了。
后者摇摇头，“CIA的反馈是，除了几个处于重点监控的主要势力，近期没有出现任何新的值得注意的组织，DHS（国土安全部）和NSA（国家安全局）还在全力排查国内的恐怖组织。”
杰克突然想到了之前被自己排除的某个可能性，“NSA那边之前追查过杜兰格贩毒集团不明资金的下落，将近1000万美元，足以掀起一场规模庞大的袭击行动了，至今还没有结果吗？”
这次回答的是朱巴尔，他一直在留意并跟进这方面的信息，毕竟那帮家伙之前差点就把联邦大厦给炸了，“只知道流入了国内，但最终去向不明，我马上联系在NSA的朋友，看看有没有最新进展。”
这时作战中心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加西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边上围着几个IT技术部的宅男，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又有什么发现吗，加西亚？”霍奇纳皱眉问道。
加西亚有些紧张的从座位上站起，“是是的，我想我们有麻烦了，我们重新检查了一遍NYPD的监控系统，发现系统有被人入侵的痕迹，有人复制了所有案发现场的录像。
对方从一开始就在注视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今年局里才专门支出过一笔经费，专门用来更新系统和升级防火墙，他们向我保证过这笔钱不会白花。”
局长先生再沉得住气，这会儿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加西亚连忙解释，“他们很聪明，并没有直接使用黑客手段侵入系统，而是使用‘撞库’手段破解了一些拥有访问权限的警员帐号和密码，然后利用各个NYPD分局的Wi-Fi登陆了警务系统下载了这些录像。
如果不是我们注意到了系统内这些录像数据的下载次数不正常，很可能根本无法发现。”
第748章 杰克的侧写
所谓“撞库”是一种黑客攻击技术，通过搜集网上已泄露的用户名和密码，尝试登陆其他网站的行为。
系统防护做得再好那也是人在使用，很多人在设置帐号密码的时候通常也就来来回回两三种组合，甚至干脆就只用一个密码。
更有甚者比如当初杰克在LAPD时的同事，老咸鱼斯米迪，他的帐号密码干脆就是直接贴在自己电脑屏幕旁的。
这种黑客手段并不高明，却十分有效，并且防不胜防，以NYPD的警员规模，几乎不可能完全防范，因为警员也是人，而是人就会有惰性。
但这并不妨碍弗兰克·雷根这位局长大人听杰克帮忙解释完那些难懂的专有名词之后给内务部打电话将其一番痛斥。
最后仍是由霍奇纳做总结发言并且安排任务，“目前的证据足够证明我们的推测了，如果我们的侧写准确，现在的八起谋杀都是为了估测警方的反应时间，那就意味着发生过袭击的地区附近可能存在8枚炸弹.”
他话音未落就被瑞德打断，“如果真和我们侧写的一样，那一共会有16枚炸弹，因为预计他们还会发动第二次袭击，目标是后续赶到的应急人员，而且有可能是使用人体炸弹的方式。”
瑞德的话让众人悚然一惊，某些场面不需要真实发生，单靠想象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霍奇纳维持着扑克脸的表情，虽然脸色和众人一样难看，“艾米莉跟随雷根局长一起前往市长办公室，罗西和莫热女士将前往NSA进行情报沟通，瑞德博士和卢克随行。
瑞德博士负责向NSA说明情况的严重性，卢克带上装备，负责他们的安全，汉娜和洁洁前往港务局，和他们沟通协调，有必要的话，立即启动紧急预案。”
最后霍奇纳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乔伊娜身上，“将所有枪击事件的案发地点发给DHS，然后你和我一起前往那里汇报情况，我们需要DHS派人排查那些地区。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认为自己仍旧在掌控一切，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洞悉了真相，所以务必抓紧时间，并且注意安全。”
最后他看向唯一没有被分派任务的某人，“杰克留守总部负责应对紧急情况。”
弗兰克·雷根今天是穿着制服来的，闻言戴上大檐帽，整了整衣冠准备出门，“我已经通过内部系统通知所有应急单位，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在确保现场安全之前，禁止任何人靠近，等待拆弹小组响应。”
与此同时达娜·莫热也正对着朱巴尔下令，“通知所有前来支援的外勤探员24小时待命，三人一组轮班保持通讯，每隔20分钟汇报一次，禁止使用手机汇报，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手机网络会第一时间崩溃，就像当初那样。”
不愧是女上司，心思细腻如发，杰克暗道又学到了一招，既然对方时刻在暗中关注着一切，那么今天这满街的FBI说不定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这次来了将近300名附近州的外勤探员，万一其中有人被盯上，暗害之后顶替身份，那么到时候突发意外全城戒严，唯一可以在那些被封锁的桥梁和隧道中畅通无阻的就只有FBI这类具备联邦特工身份的人了。
众人出发前，杰克给每组人发了一个信号屏蔽器，同时提醒道，“一旦出现意外，按下开关后这个便携式屏蔽器可以屏蔽以它为中心周围200码范围内的无线信号。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你们会失去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和手机信号，无法联系外界，所以务必谨慎使用。”
自从上次纽约总部大楼遭遇炸弹项圈威胁，达娜·莫热就安排后勤办公室采购了一大批这种物美价廉的小玩意儿，恨不得给所有外勤探员都配上一个。
这种具备三防功能的信号屏蔽器跟块大号板砖差不多，功率有限但对付普通的民用无线信号发射器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作战中心已经忙碌了起来，朱巴尔已经在指挥着技术员们测试应急线路并分配无线电通讯频道，联系那些前来支援的外勤探员。
并不是每個探员的配车都像杰克的道奇地狱猫一样配备了电台的，大部分情况下大家使用的通讯工具都是局里统一配发的手机。
但联邦那些私营的移动网络服务商们的德行只能说大家懂得都懂，但凡能将就的地方只会坚决糊弄，一切都是为了降低成本，就和那些私营的货运铁路一个德行。
一旦出现爆炸之类紧急事件，一个地区同时拨打电话的用户只要稍稍增加，移动网络分分钟崩溃给你看，保证你连911都打不出去，当然，那个时候911接警中心肯定也已经忙到接不过来电话了。
通常情况下只有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探员们才会带上无线耳麦，不过这种无线耳麦的通讯距离有限，需要和最近的车载电台相连。
统一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有一辆通讯保障车承担车载电台的功能，而眼下这种紧急情况，朱巴尔也变不出来那么多通讯保障车，并且将它们平均分派到曼哈顿各个角落。
现在只能依靠装在联邦大厦楼顶的天线来应急了，信号强度覆盖整个纽约市或许做不到，但覆盖曼哈顿岛问题不大。
等众人离开，杰克走到加西亚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了作战中心内那些IT技术部宅男们的领导了。
宅男们正在加西亚的带领下重新编组NYPD的监控镜头，将霍奇纳提到的8个发生过枪击事件附近地区的监控镜头统一集中到一起，方便随时调用。
虽说监控覆盖率低，效果又差，但一来聊胜于无，二来每个地区周围也至少有百来个摄像头，真要等出事了依靠肉眼一个个找过去，工作量也不小。
“所以，那个入侵系统的家伙无法进行反追踪吗，哪怕找我们的老朋友帮忙？”杰克敲了敲她的桌子，意有所指。
加西亚自然知道他说的老朋友是贾斯汀，闻言摇了摇头，“对方的手段不算高明，但非常谨慎，离开系统的时候抹掉了所有痕迹，就算是她恐怕也无能为力。
不过我们已经布下了陷阱，只要对方再次出现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杰克又在大办公室里转悠了一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干脆取了把Noveske N4突击步枪，一边拆卸保养一边在脑子里琢磨己方目前已掌握的线索。
最终他脑子里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死不瞑目的枪手脸上，很年轻的一个黑人，刚上去也不过刚刚成年，正是最热血上头最容易被人忽悠的年纪，然后他又想到了艾米莉在形容对方时用到的一个词-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