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锡道不在意的摆摆手，“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呢，再说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出钱，这顿火锅我请了。”
一顿火锅吃得宾主尽欢，但也幸亏大家没怎么喝，FBI众人回到住处休息，还没睡到天亮就被金俊昊检察官的电话叫醒了。
等众人赶到梨泰院的时候还不到凌晨4点，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已经被拉上警戒带，巷子口围拢了一群奇装异服的家伙在看热闹。
见到FBI们，黑着脸的金俊昊检察官挥挥手打发了两名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的警员，拿着记事本主动迎了上来。
“我们已经证实被害人是埃尔莎·比奎斯特，来自瑞典的斯德哥尔摩，23岁，在附近的一家商店工作。”
等众人帮忙在周围站了個临时的人肉围墙，杰克戴上手套掀开了垃圾桶旁一辆购物推车上的塑料袋，“金发的白人年轻女孩，嫌犯的目标类型已经明确了。”
金俊昊检察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给刑警做笔录，看着起码有七八十岁的老头。
“按照你们的提醒，我们刚刚加强了梨泰院周围几条街道的夜间巡逻力度，尸体是巡警在凌晨2点45分的时候发现的。
那边那个是旁边便利店的员工，他说晚上11点来便利店上班的时候还没看到这辆推车，但等他2点出来抽烟的时候，推车已经在这里了。”
汉娜侧头皱眉看向他所说的便利店员工，表情有些奇怪，虽然欧美人看亚洲人都多少有点脸盲，可只看这位员工那一脸深深的皱纹和佝偻的后背，怎么看都应该是退休的年龄了。
洁洁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低声给她解释了起来，韩国有四分之一的70岁以上老人因为养老金的入不敷出必须继续工作。
韩国老年人的贫困率为43.4%，因为涵盖他们这一群体最为广泛的基础年金养老仅为人均每月30万韩元，折合不到220美元。
像这位老人还能做值夜班的便利店员工其实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了，在韩国地铁中还穿梭着一群65岁以上的老人，利用老人卡可以免费乘地铁这一优势，进行同城快递业务。
所以在首尔地铁站内，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白发苍苍却一路飞奔的身影，他们不是起早去菜市场为了采购新鲜食材而和年轻人抢占公共交通资源的“无良”老人，而是同样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与此同时，检察官大人却对着朱巴尔发难了，“是伱告诉我们要找的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可你们的人为什么又把那个有重大嫌疑的美国人给放了，这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朱巴尔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指责说得一愣，但没等他回答，杰克就先站了出来。
“我们是根据第一名死者的遇害时间排除的格雷森·费伯嫌疑，他当时不在韩国，况且今天下午他就被我们押进了大使馆，这会儿已经在飞回美国的飞机上了。”
金俊昊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对着几名警员指手画脚了起来，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换个联络官了？”奥布瑞被这家伙的态度搞得有些不爽。
朱巴尔摇摇头，不想节外生枝，“算了，虽然他态度不怎么样，但至少在尽心做事，估计上面给了他不少压力。”
“估计很快压力就要传递到我们这里了。”洁洁幽幽说道。
三名死者三个国家，韩国方面的外交压力不会小，如果FBI没来协助也就算了，可现在FBI既然接过了调查权，那么估计锅会很快甩过来。
“那是大使馆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朱巴尔并不担心这些，他们从下飞机到现在都没到两天，除非案子拖上一两个月，否则锅扣不到他们头上。
“现在有个问题，凶手怎么找上她们的？既然三名受害者在外貌上有共同点，那么其他方面会不会存在什么共同点或者说联系，包括和凶手之间的联系？”
说着朱巴尔看向汉娜，“你回去和爱丽斯一起搜集并比较三名受害者的资料，包括她们平时的工作娱乐，日常出行的习惯等等。
我和洁洁会一直待在首尔警察厅提供远程协助，他们承诺对我们开放所有的犯罪数据库。”
杰克招手示意其他人，“克莱和奥布瑞跟我随尸体一同去停尸房，我们需要第一时间获得尸检结果，那么最快的办法就是和法医待在一起。”
第856章 韩城攻略（十）
“这是什么？”当看到杰克用镊子从死者的眼角夹出一根黑色细线，放在台式放大镜下仔细观察，脸色依旧忍不住有些发白的奥布瑞在一旁问道。
第三名遇害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4小时，虽然脸部的伤口同样狰狞可怖，但比起之前那具给人带来的心理冲击要好很多。
克莱这次的表现和之前判如两人，即使是弱鸡如奥布瑞，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十分专心的在一旁观察学习。
“是可吸收缝合线，7/0型号。”韩国方面派来协助的女法医凑到放大镜前看了眼，很肯定的说道。
“是美容手术中那种常用的美容线么？”杰克接过克莱递来的玻璃皿，将缝合线放入其中。
女法医点点头，虽然因为口罩的遮挡看不出表情，但从眼神中也能看出她的困惑，“是的，她就像经历了一场极端的整形手术。
之前的两具尸体因为腐败严重，导致我可能产生了一些误判。”
“什么意思？”虽然女法医的口音有些奇怪，但大家总算可以直接交流，克莱连忙追问道。
“比如她的下巴。”被女法医提醒，杰克也恍然大悟，“这具尸体下颚骨的伤口不是使用钳子之类的工具蛮力造成的，骨头上的切口更像是在模仿T型截骨术。”
“麻烦说人话。”奥布瑞表示没听过某些专业词汇。
“T型截骨术是下巴整形的一种手术方式，通过截取下巴中间一截骨骼，然后打上钛钉将下颚骨往中间推挤，可以让下巴变得更尖，形成所谓的V字脸。”
杰克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这种手术比单纯做下巴环切要复杂得多，但可以有效缩短下巴长度，让人的整个脸型变得更为幼态。
接着他又指向死者的鼻子问道，“这是模仿隆鼻手术的痕迹吧？鼻孔两侧都被切开，鼻中隔的软骨也有被切削过的痕迹。”
女法医站在他的对面，闻言嗯了一声，她正在检查死者的眼角，杰克刚刚正是在这个部位发现的那段缝合线，“另外眼角是被切开后缝合的，这是开眼角手术，此外还被移除一部分眼皮。
不过我不太确认是单纯的眼睑整形还是双眼皮手术，死者本身就是双眼皮，就像她的鼻子一样，并不需要做隆鼻手术。”
“可之前在前两名死者的脸上，并没有发现手术缝线吧？难道随着尸体的腐烂一起降解了？”克莱大概理解了什么叫极端的整形手术，凶手是将受害人当成了练习整容手术的实验对象。
杰克摇摇头，“即便是可吸收缝合线，也是用蛋白质人工合成的，可吸收是指人体会将这种蛋白质吸收掉，但在尸体上并没有那么容易降解，这是新的手法，说明凶手的手法在进步。”
——
告别专业的女法医离开停尸房，三人在门口遇见了等在这里的马锡道，他正抓着一根油条吃得津津有味，手里还有一袋子，看上去是带给众人的早餐。
“趁热吃，在韩国早餐店可不好找，咖啡店都要到9点10点才会开门。”
虽然他的行为多少有点粗神经，却收获了三位FBI的一致感激，他们大半夜被叫起来，到现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之前的验尸只是初步的检查，还没进行到开膛破肚的环节，就连奥布瑞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缓了过来，抓起油条边走边吃。
韩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基本就没吃早餐的习惯，加上顿顿泡菜的不良饮食习惯，导致他们的肠胃病和胃癌发病率始终保持世界第一的领先水平。
四人就在路边解决了早餐，或许是因为昨晚那顿火锅拉近了双方的关系，马锡道今天没再穿正装，而是套了件蓝白条纹的运动衫，配上他那副身材，看着像一个健身教练多过于一名警察。
他随意的用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大手，从兜里掏出一份普通的旅游地图摊开在众人面前。
梨泰院是由一条大街和众多小巷组成的一段区间，大约是从梨泰院1洞到汉南2洞之间一段1.4公里长的区间。
洞在韩语中原意是村，后来渐渐演化成街区的意思，和中国城市里某某新村或者某某街道的说法有些类似。
马锡道在梨泰院主街西侧的一条小巷中画了一个叉，“这是我的伙计刚刚调查到的结果，第一名死者芭芭拉·沃克的弃尸地点应该就在这里。”
杰克接过地图，在梨泰院东北位置的那個叉上面点了点，“这是第二名死者杰西卡的弃尸位置？”
“没错，两边间隔只有两条巷子。”接着马锡道又在东南角上画了个叉，和前面两个叉组成了一个三角，“这是昨天第三名遇害者的弃尸地点，和前面两个地点分别间隔两条街和三条街。”
克莱咧了咧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就是说三个抛尸地点总共不超过4条街的范围？”
这凶手的胆子很大啊，杰克的表情也很精彩，心说如果瑞德在一定会高兴的，因为那将是他做过的简单的地理侧写，用三个点画圈的话，总共面积也不到1平方公里。
“凶手可能就是在这片地区工作或者生活的人。”
但作为本地人，马锡道要更为了解梨泰院的情况，看着地图上的三个叉叉，颇有些为难的叉起了腰。
“这个排查工作可不好做，这是梨泰院最中心也是最繁华的一片区域，你们之前在里面有什么收获吗？”说着他朝着停尸房努努嘴。
杰克将他们的最新发现讲述了一遍，“有鉴于韩国是世界的整容之都，整容甚至可以算做你们文化的一部分。
同时考虑到进行这些手术所需要的经验，我们怀疑凶手可能是韩国人，从事的职业和整容医美相关。”
马锡道苦恼的挠着后脑勺，“全首尔的漂亮妞几乎有三分之一都在这附近出没，周围遍布可以进行整形手术的黑诊所，不过总算是有了个方向，还能再缩小点目标么，就是用你那个什么地理侧写？”
“OK，我试试。”杰克笑笑掏出手机打给了汉娜。
——
“是的，我和爱丽斯查了受害人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芭芭拉·沃克几乎一周都要去两次‘红花瓣’花店买花，杰西卡一周会去一次‘闪亮指甲’沙龙做美甲，这两个地点相距不到20米。”
汉娜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但声音中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埃尔莎·比奎斯特工作的商店也在同一条街上，如果她下班直接回家，每天也都会经过同一个地方。”
按照她给出的地址，杰克在地图上三个叉之间的一处位置上画了个圈。
第857章 韩城攻略（十一）
“很显然，凶手寻找猎物的地点就在这里，而附近就是弃尸的三个地点，所以他虐待并杀害三名受害人的地方应该也在这片范围之内。
考虑到凶手的作案手法，在杀害三名受害者之前，凶手的施虐过程至少持续了数个小时，因此这个地方需要足够的隐蔽。”
杰克说完将地图递还给马锡道，“就以这个中心点为圆心调查附近的那些建筑，你觉得怎么样？”
马锡道原本还有些憨憨的样子在板起脸后又变成了黑道大哥的凶相，“那就不需要麻烦了，这里除了一家银行和一個24小时药店，就只剩下了一栋4层高的商住两用楼。”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一户一户查过去就是了。”奥布瑞跃跃欲试道。
——
“没问题，你们在现场搜查，想办法寻找可疑人员，我已经联系了金俊昊检察官，警察厅这里查不到房产所有人信息和租赁契约。
我们将一同前往汉江路50号的房产管理办公室，查看上面是否有人符合你们的侧写，如果有可能，他会直接联系法官签发搜查令。”
朱巴尔说完之后，电话中的声音又换成了洁洁，“所以，杰克你确定在受害者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性虐待方面的痕迹？”
“没有，和前两名死者一样。”杰克对此也有疑惑，“或许嫌犯是个彻底的性无能，只能通过伤害女性的脸来得到快感。”
“所以嫌犯是一个纯粹的性心理施虐狂？通过对受害人的脸进行整容手术，创造属于他的完美女人来获得性方面的释放与控制的快感？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将其抛弃在垃圾堆，这可不见太常见。”洁洁在电话中的语气更接近于自言自语。
杰克看了眼同样在打电话摇人的马锡道，不着痕迹的走开两步，压低声音道，“考虑到汉江河水中含量爆表的PDE5抑制剂，这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还记得在出发之前，我对你们三个所做的提醒么？”
PDE5抑制剂又名他达拉非，是一种比万艾可效力更为长久的男性功能药剂，至于杰克所做的提醒，从洁洁同样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就能听出她的无奈。
“我们之前都认为你是在危言耸听，直到我之前在警察厅的女洗手间发现了针孔摄像机，这个国家简直.疯了。”
如今的韩国女性无论是外出购物还是在公司上班，进洗手间的时候需要随身带两种纸，一种是卫生纸，另一种是小贴纸。
小贴纸的作用是用来覆盖厕所内无处不在的小孔，在韩国，无论是地铁、公共卫生间、旅馆、商场更衣室都遍布各种针孔摄像头，变态程度甚至超过了隔壁的霓虹国。
甚至有偷拍者不但在公共场所偷拍，还发展到了在自家偷拍并上传到网络上，儿子偷拍母亲，哥哥弟弟偷拍姐姐妹妹，至于情侣之间的偷拍更是司空见惯。
——
“一楼的商铺和二楼三楼的住户基本都检查完了，商铺似乎没什么可疑的，住户基本上也都是老人或者有家庭的，四楼是办公层，没有搜查令我们只能在那几家小公司门口张望一下。”
克莱走到杰克面前说道，身后除了奥布瑞，还跟着马锡道和他叫来了两个刑警小弟。
“这座电梯是直达的吗？”杰克招手叫来在一旁观望的老头保安，指了指自己面前被锁住的电梯。
老头保安看着也起码有七十多岁了，身形微微佝偻着，瘦弱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这是412室的直达电梯，那个办公室自从去年就一直空关着，没有人进出过。”老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介绍道。
杰克掏出一张20美元塞进他手中，笑着说道，“麻烦把电梯打开下。”
“这不合规矩啊，我会被业主投诉的。”老头死死捏住那20美元，手却一个劲的往外推。
杰克索性将自己皮夹里剩下的几张20美元都塞了过去，“通融一下，老先生，我们只是需要上去确认一下。”
几分钟后
“叮咚！”随着一声铃响，电梯门打开，看着走廊上满是灰尘和垃圾的地毯，杰克直接伸手摸向了腋下的佩枪。
只见廉价塑料地毯上印着几道清晰的轮痕，一直通向412室的房门。
其余人的视线顺着杰克朝下的手指，也注意到了这些轮痕，这些细细的痕迹非常特殊，是超市购物推车特有的U型凹槽车轮造成的。
超市购物推车车轮上有一道特殊设计的凹槽，是为了刚好和自动扶梯上的凸起互相咬合，起到防止推车从扶梯上滑落的作用。
见到三个FBI都掏出了佩枪，除了马锡道，被他召来的两个刑警小弟也掏出了各自的小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