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在这时候也点头附和道：“这事儿我也跟黄主任提过，黄主任也说让先给没地方住的同志安排。”
杨为民眉头紧锁，看向一旁另一位中年男：“老谢，你负责咱们厂人事处的工作，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厂长，虽然有一小部分办公岗被调出去分管公私合营工作，但入职的新职工不在少数。其实，咱们厂区员工宿舍楼已经不够分配，怕是要继续跟南锣鼓巷等咱们厂职工多的片儿区继续合作，把一部分职工分出去住。”
“是吗？”杨为民眉头稍稍舒展开，视线一一略过朱常顺、李怀德和人事处这位谢处长，神色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他心头却也是一凛，他感觉自己的举动有把朱常顺和谢处长往李怀德方向推过去的意思。
心头不由暗自思忖：那院儿老太太一直想让我把黄工一家子弄来厂区住，难道真是为黄工一家子考虑的？不过，她一老太太，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
如是想着，杨为民随着几人一块儿在厂内走动着，被秋风一吹，他竟觉得身上多了丝丝寒意。
“成！既然黄工几位暂时有住处，咱们厂员工楼又紧张。老朱，这事儿就暂时搁置吧！老谢，人事处也做好跟周边片儿区街道联系工作，可不能出现职工没地方住的情况。”
杨为民话落，李怀德、朱常顺等人只是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
当天下午，临近下班。
朱常顺和黄有义一块儿出了一车间，两人一边朝大门口慢走一边聊着。
“老朱，我怎么没听懂你刚才话中意思？”
“啧！老黄，非让我明说！我告诉你吧！有人找了杨厂长，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人意思应该是想让你一家子从你们那院儿搬出，来咱们厂区住。”
“哦？不用猜，肯定是我们院聋老太太吹风，她看小军儿哪哪儿都不顺眼，我记得她好像跟杨厂长有些关系。”
“原来是她？她哪是看小军儿不顺眼？我看她是看你们一家就没有顺眼的！”
黄有义神色一滞，莞尔一笑：“那倒也是，但若是她的话，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原以为厂里一直让我搬过来住是不是要给我派什么特殊任务，合着是她在背后吹风。”
“我都差点儿真想搬了！下班我就开个全院会，让小军儿再跟老易那几个拉扯拉扯，挑明了就不搬出去，看她怎么着！”
“那小子今儿回不去！你要不自己出马？”朱常顺摇了摇头。
“怎么？这小子又惹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那小子有事儿也不跟我讲的！这小子，我就不能搬出去，非得让院儿里那帮子人给他整些麻烦调理他！”
“嘿！老黄，你也是个蔫儿坏！不过，今儿这事儿不能怪小军儿！”朱常顺说着，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现在也能说了，小军儿他是去曲园了，昨儿授衔你知道吧？他应邀去给做菜去了！”
“什么？”黄有义瞳孔都不由放大了几分，“我就说这小子之前经常往那边跑！那我就更不能搬了，老易那几个给他添乱就当给他饭后消食儿了！”
“老黄，小军儿进厂前两年，别人一直都说他浑性子不像你，嘿！就我一人知道，你这个爹也好不到哪儿去！”
“去一边儿去！哪有儿子不像老子的？”
“唉，老黄，你这话……还真有小军儿那个浑劲儿！”
“哈哈哈！”
两人对视，不由爽朗地笑了。
要是黄建军现在在侧，他八成要跟两人论论理儿，最后再来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第321章 曲园酒楼，子龙脱袍
曲园酒楼，这会儿可不在西直门外，就在西单大街，跟丰泽园、峨嵋酒家形成了一个微妙不规则的三角形。并不是老四九城建筑，而是西洋风建筑，占了两层小洋楼，是梅大师、齐画家等人也经常出入的地方。
它虽说也是跟同仁堂、全聚德一样的老字号，但其前身可不在四九城内，而是在湘地。
只是在战时，会战中的一把大火把位于公馆内的曲园酒楼烧了个啥也不剩，在建国后，其东家受邀把它迁到了四九城来。
主营自然依旧是湘菜，六年来，曲园酒楼在四九城内也是享有盛誉，有“京城湘菜第一家”的口碑，而其口碑能竖起来，靠的就是一个“武”字儿。
其中两道“武”菜最为有名，一是子龙脱袍，二是东安子鸡。
而黄建军今天过来，要做的依然是一道菜，自然不会是川菜的牡丹鱼片，正是两道“武”菜之一的子龙脱袍。
“黄建军同志，何雨柱同志，到曲园酒楼了，您两位请下车！”
听到司机声音，黄建军点头先下了车，何雨柱则是带着紧张又激动的神色，忙不迭地跟着黄建军也下了车，手中还提着装有陨铁菜刀的石盒，两人下车后不由都抬头朝曲园酒楼的招牌看去。
这会儿曲园酒楼门外已经站了几道军绿，铺了红地毯，但显然贵客还没到或者没完全到，因为在曲园的宴请并非是现在这个点，而是晚上。
“师父……”
“怎么着？紧张了？”看着何雨柱一脸不安的神色，黄建军笑了笑。
“师父，我能不紧张吗？您要是提前告诉我这事儿，我怕是得好几天不睡觉！”
“所以啊！我没提前告诉你！你看着挺稳重，可甭差事儿啊！今儿咱师徒俩过来依然只做一道菜。”
“呼！师父，我可不如您！”何雨柱都不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也才二十，面相看着稳重，但实际上，现在可没有剧情开始后那么沉稳。
“得嘞，走吧，跟我进去，咱们得提前准备一下，宴会晚上才开始！”
等黄建军和何雨柱师徒俩验了身份走进曲园酒楼，还没等他们朝后厨走，就有一道腰杆儿笔直的身形朝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的笑。
来人正是胡家豪，只不过并未身着制服，而是身着白衬衫，一副服务员打扮。
看到胡家豪，黄建军眉头一挑，脚步顿住，他还不知道胡家豪的名字，但上次林红霞带着胡家豪去四合院的时候，他可是正巧碰到，并且当天还发生了些许趣事儿，易中海和刘海中也因此挨罚。
何雨柱则是认出了胡家豪，快速说道：“胡同志，您……”
“小同志，要不是你那天跟我讲你和黄建军同志的师徒关系，我怕是要犯错误的！”胡家豪解释了一句，又对黄建军歉意地笑了笑：“黄建军同志，我叫胡家豪，上次进院儿做问询工作差点儿误会您，今儿赶巧负责您这边的有关工作，给您道歉了！”
“客气，主要是院内那帮人对我有成见，我可是真心诚意为我们院儿着想！”
黄建军这么一说，何雨柱只感觉心头原本的紧张都少了许多，嘴角也忍不住带了笑意。
“我相信黄建军同志您说的话，上次多有误会！”说着话，胡家豪伸手虚引，示意黄建军跟他走：“黄建军同志，我今儿负责您这边儿的有关工作，比如端盘等，都由我负责。”
“哦？这样啊！”黄建军点点头，随着胡家豪朝后厨位置走着，然后问道：“我所需要的食材，后厨备好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
说着话，三人已经到了后厨内。
这是一间单间小厨房，但五脏俱全，其实只要是大馆子，比如峨嵋酒家、北平饭店等，都给头灶大师傅们准备有类似这样的单独厨房，主要是为了防止外人偷师的。
看着水里活蹦乱跳的鳝鱼，黄建军点点头：“不错！柱子，咱爷们儿动工！今儿咱们就一道菜，叫子龙脱袍！”
“师父，听您吩咐！”
“嗯！活鳝鱼先不动，它吃就吃一个鲜活！等会儿宴会开始前儿由我来！你现在把配料备上，玉兰片、冬菇、青辣椒切成四厘米长的细丝，紫苏叶切碎，鸡蛋清……”
“听您吩咐！”
何雨柱话落，站在砧板前按照黄建军的要求开始动工，黄建军则是悠哉游哉地坐在了一旁。
胡家豪站在一侧，看着相互打配合的师徒二人，脑海中不由想到他去四合院调查黄建军时何雨柱对他说的“没有师父就没有我”之类的话，他才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何雨柱那番话中对黄建军的敬意。
“不行，回头我非得再给红星轧钢厂的组织讲一讲，易中海那种人怎么能在组织内！留组织查看，我看也没什么查看的必要！”
如是想着，胡家豪并没有进厨房内，而是站在门口，犹如门神似的，腰杆儿站的笔直。
当夜幕初上，曲园酒楼内顿时热闹起来，一位位顶了天的人身着军绿，走过红毯，进了曲园酒楼，主要是川湘地区的口音在酒楼内回荡着。
当后厨内听到一声“上菜”传来，黄建军这边才不急不徐地开始处理鳝鱼，陨铁菜刀在他手里快速滑动，一道道寒芒在砧板前晃动，惹得门外的胡家豪忍不住朝内看着。
看着滑不溜秋的鳝鱼在黄建军手中被快速破鱼剔骨、去头脱皮，他不由看的眼神都有些呆滞，此刻的眼底只有黄建军拿着陨铁菜刀在挥动的画面。
当一条条把鳝鱼皮在黄建军手持的陨铁菜刀下被划拉掉，胡家豪在这一刻明白了子龙脱袍的含义。
不消一会儿，十五条鳝鱼就被黄建军快速处理好了，水里还有的二十来条鳝鱼扑腾着，就像没感受到同伴少了一样，依然活跃。
“柱子！”
“师父，听您吩咐！”
“看好喽！”
话落，小厨房内顿时飘出香味儿，惹得站在门口的胡家豪再次忍不住朝里面看，鼻尖不由耸动。
“嗯！看着跟我差不多大……这也太利害了，我也不是没来曲园吃过，怎么今儿闻到黄师傅做的菜味儿就是不一样的？”
别说胡家豪，就是曲园酒楼的常客此刻若是在这儿，也会是跟他一个样儿，因为那些鳝鱼在黄建军刚才拎到手里后就已经全部换成了他在收到第一次文件后就放在空间内的鳝鱼，味道能一样就怪了。
当窗外光线更暗，天色完全黑下来，黄建军的十五盘子龙脱袍已经完成。
“胡同志，上菜就麻烦您了，若是可以，请您在上完菜之后给我一个反馈，希望我这个四九城人做出来的是地道的湘菜！”
黄建军虽然这么讲，但有一点他其实很清楚，那就是黄老太太是湘地人，但黄老爷子他这位爷爷是不是他还真不知道，因为黄老太太那次提也就是提了那么一嘴说黄老爷子是清末秀才，其它根本没提。
“当然了，若是这违反了你们纪律的话，没有反馈也成。”
“黄建军同志，我明白！”
胡家豪没有多讲，推着餐车快步离开去了前厅，这边隐约还能听到前厅传来的热闹谈话声。
黄建军看胡家豪推着餐车离开，他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何雨柱则还在继续备菜，自然是防止后面加菜的，要不然可不会准备这么多条鳝鱼。
“师父……”
“甭说，有什么话回去咱再提！”
“唉！听您吩咐！”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胡家豪推着餐车去而复返，脸上的激动之色仍在。
“黄师傅，快，再做十五桌这道菜！”
“额！胡同志……这么快就吃完了？”
“嗯！吃完了，我主要负责的是把菜推到前厅，上桌另有别的同志，但我刚才听到***说了一句话！”
看着眼光火热看着自己的胡家豪，黄建军只是点了点头，再次操刀处理鳝鱼：“说了什么？”
“***说是地道的家乡味道！所以要求再上一次这道子龙脱袍！也是唯一一道要求重复上两次的菜。”
“师父！”
黄建军看了一眼何雨柱，微微一笑：“好！我这就来！”
随着胡家豪第二次推着餐车离开，黄建军也松了一口气，接过何雨柱递过来的搪瓷杯喝了一口热水，随即坐在了一旁板凳上。
“柱子，你也歇会儿！”
“唉！师父，听您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家豪没有再回来，黄建军和何雨柱也没直接走，毕竟这种大事儿他要是现在走人那就跟撂挑子没什么区别。
前厅，隐约传来敲梆子和铜锣的声音，随即京二胡拉动的旋律传来，再接着就是四平调唱腔。
“摆驾！”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听到梅大师的唱腔一阵阵传到后面来，黄建军知道这次宴会关于“吃”这一项算是接近尾声了。
“成了，柱子，准备准备，咱们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前面大戏开唱了。”
“戏？师父，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唱戏？”
“那是你没用心听！”
……
第二天，各大报纸报道了曲园酒楼功勋宴的大概情况，同时都提到连着上了两次的一道菜——子龙脱袍，而在青年日报中，专门提了做这道菜的人就是黄建军。
随即，黄建军的名声再次在四九城的厨师这一行内更大的范围内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