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和镇的正副镇长都到了，在镇政府的大楼里，几个人彻夜聊了起来。
直到外面不知不觉已经是月色里渗着晨光了，祝秀秀早就倚靠在沙发上睡着，马海军也在眯着眼打盹。
马镇长和黎副镇长实在熬不住去休息了，陈着和王有庆还是精神抖擞状态。
“你到底是怎么样想的？”
王有庆看不懂陈着。
陈着刚才表现出一定的兴趣，但又不做最后的拍板，都快把人家马镇长钓成翘嘴了。
“通过刚才交流，你觉得马镇长最担心的是什么？”
陈着问道。
“欠款啊！”
王有庆脱口而出：“231人的半年工资，这种一直拖下去可能引发社会群体事件。”
“对啊！”
陈着也顺着说道：“他们很想找一家能够负担这笔费用的公司，溯回现在是有口碑的企业吧，我的名声也不差吧，所以我只要稍稍透露一点苗头，他们自己会想办法吸引我留下。”
“你是说……”
王有庆似有所悟。
陈着一条一条掰着手指头数着：
“水电费是不是能免了？”
“土地是不是依然有优惠政策？”
“供应商的欠款，是不是全部归到许宝华身上，别算到厂子上面。”
“并且！”
陈着笑了笑，一副“我早就看懂这些基层领导尿性”的模样，自信的说道：“他们还会找许宝华施压，让他从600万降价。”
王有庆琢磨片刻，还真是这个道理。
“那你心理价位是什么？”
王有庆问道。
“厂子300万，工人欠薪的600万我可以全额承担，但是……”
陈着一个转折：“我要工厂面积扩大三倍，并且五年内免除土地租金，五年内免除税费，镇政府还要帮我背书，从银行贷款一个亿。”
“卧槽！”
王有庆听了呆了半响：“人家不会答应的吧。”
“为什么不会答应呢？”
陈着又是嗤笑一声：
“贷款是镇政府背书的，又不是马镇长个人的，他怎么会慌？”
“至于那些免税免租的协议，难道马镇长还能在这个地方干满五年？他会答应的，然后留给下一任头疼。”
“唯一落到马镇长头上的，就是他在任期间，没动用一毛钱的政府资金，妥善解决了宝华电子厂拖欠231名工人工资问题，维持了社会安定秩序，保障了普通打工人的权益，展现了极强的协调能力。”
“同时，他还引进了全国知名企业溯回电子落地，为人和镇的经济发展注入新鲜活力。”
“你说？”
陈着微微一笑：“他为什么不答应？”
一抬头，祝秀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目瞪口呆的看过来。
此时晨光初现，东方的云层染上淡淡的青灰，像是封建时代青铜器的残余色，一寸寸的推开夜幕，犹如一种庄严而古老的仪式。
“回去等电话吧！”
陈着站起身，舒服的伸个懒腰。
先当商人再做官，结局很可能是锒铛入狱。
先做官再当商人，结局大概率——通杀！
······
第507章 “公务员圣体”
王有庆和体制内领导打交道很多，自认为算是非常了解中国官员了。
但是陈着这样一分析，很明显他拿捏的更精准。
老王实在不能明白，一个在校大学生的眼光为什么能这么狠辣，就因为他爹以前是街道办副主任吗？
但是那种芝麻大点的领导，能培养出这种视角的儿子？
“要是陈培松在省直机关，见多识广，也许有可能。”
王有庆自言自语：“不对，光省直机关还不行，还得去下面挂过职，招过商、引过资，这样一上一下才能对官场有这种彻骨的认识。”
不过，陈培松没有这个经历啊，又谈何影响陈着？
唯一的结论就是陈着乃“公务员圣体”，老王还煞有介事的问过，你毕业后不会真的去国考省考吧？
陈着晒然一笑，都这样了谁还考公务员啊？
“都哪样了啊？”
王有庆感觉陈着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的道德水准远在自己之上。
陈着笑而不答。
不过，人和镇的反应确实和陈着预料的一样，没过两天，马镇长就打来电话，他说溯回的要求有些苛刻，党委会上阻力很大。
但是经过他的耐心沟通，终于把大家说服了。
其他条件都顺利通过，也有“专人”去做许宝华的工作了，希望他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影响社会的和谐稳定。
只是“以镇政府的名义帮忙贷款”这个问题上，1个亿可能稍有困难，但是6000万应该问题不大。
最后，马镇长笑呵呵的问道：“还有许多其他的优惠政策，陈总什么时候过来签合同？”
瞧瞧这个说话逻辑和层次，还有精力与魄力，以后注定会被提拔。
但陈着肯定不会答应，我自掏腰包帮你们解决231人拖欠工资的社会问题，你凭什么给我砍掉4000万的贷款？
老马，你不太诚心啊，非要我上点手段？
于是，陈着以近期工作太忙为由，稍微晾一下马镇长。
紧接着呢，他转手就给苗铭还有邓栀打去了电话。
表示自己听说白云人和镇的宝华电子厂，拖欠工人薪资长达半年之久，当地政府还在努力压着这件事，你们媒体喉舌是不是出面协调一下？
毕竟，中央可是三令五申不许拖欠工资了。
当天下午，市电视台和《羊城晚报》就去了人和镇。
当天晚上，马镇长亲自赶来科技谷园区，和陈着签订了相关合作协议。
第二天，宝华电子厂拖欠薪水问题依然见报了。
但不是一件丑闻，而是一桩值得表彰的喜事：
在人和书记镇长的努力下，巧妙引入溯回电子，不仅解决了欠薪等历史遗留问题，还盘活了宝华电子厂，为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可复制的“宝华方案”。
当然在这件喜事的背后，溯回的1个亿贷款顺利落袋。
陈着不由感慨，想想当年，他为了贷1个亿，耗费了多少脑细胞。
如今只要两个电话的功夫。
所以！
第一，“钱”是会生“钱”的。
第二，企业家要学会借势。
如今，被“官司、万逹、郑卫中”这三座大山积压的溯回，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机会，也开始着手反击了。
临近八月，全国酷暑难耐，奥运会也日益临近。
陈着在凉爽的科技谷办公室里，见到了从首都赶回来的万旭林。
这个江湖骗子在白马会所拿下了高子川，尽管了花了50万人民币，但是却给陈着他们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不至于一直在水面上打转。
后面姚蓝都没那么瞧他不顺眼了，遇到一些问题，还会主动找万旭林商量。
“姚总和中央电视台谈得怎么样？”
陈着问道。
要是广告公司的桑显竹在这里，他肯定会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没想到溯回真打算放在央视播放广告。
陈着一直就是这样的习惯，不确定的东西他一般不会透露。
“还行。”
万旭林说道：“我们学习网的口碑不错，央视领导态度上还是欢迎的，只是价格不便宜，而且最好的几段时间都被挑走了。”
陈着表示理解。
毕竟对于京爷来说，自己就是个why did人，所以蛋糕吃不到大份的也能理解。
就像晚上7点《新闻联播》的那些广告，可以说是全中国最牛逼的广告时间段了，以前还是以招标的方式放出去，给全国企业竞争。
现在早已从“明标”改成了“暗标”，只有特定的企业才能拿下。
再比如说今年的奥运会开闭幕式15秒广告，几乎是全世界都会看到，结果某个奶企用【2008万】就购得四条。
陈着现在是买不起，但对于那些巨型企业来说，信不信他们愿意花10个2008万，就为了这奥运会的开幕式广告。
可惜没用，谁让你们老板的身份证号码不对，得“110”开头。
不过呢，剩下来广告时间也有不错的，尤其央视领导看了样片，觉得学习网这个形象代言人挑的好，很契合当前的奥运热度。
“三套《快乐驿站》一年大概1200万，六套《黄金强档》一年大概是950万，央视四套《情感剧场》一年大概800万……”
万旭林正详细介绍的时候，看见一个清秀的女生端着茶杯过来，他立刻闭口不言。
“没事，你继续。”
陈着随意的说道：“这是华工的一个师姐，现在过来帮帮我，当个专职行政秘书处理公事。”
本来万旭林听到“华工一个师姐”的时候，他脸色还很平静。
可是听到“专职行政秘书”，屁股下好像突然着了火，“嘣”的一下站起来，客气的双手接过茶杯。
这把祝秀秀搞的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近这些天，来往的领导也好，企业家也罢，他们听说自己是陈总专职秘书，态度都很客气。
王有庆那句“溯回大秘价值”的含金量，似乎还在上升。
唯一还把自己当成小孩的，好像就是中大那几个校领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