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也从来没有，让他觉得这么……拥挤。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石子，毫无征兆地投进了他被幸福填满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和心凌的房间不算大。
放下床和衣柜，就只剩下一点转身的空间。
以后，要再放一张婴儿床吗？
孩子的玩具呢？堆在哪里？
半夜孩子哭了，会不会吵到一菲和隔壁的曾小贤？
心凌需要静养，可公寓里每天都像在上演情景喜剧。
这些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在“父亲”这个身份落定的瞬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看着客厅里那群可爱的朋友，心中的暖意依旧。
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避风港，或许，并不是一个适合婴儿成长的摇篮。
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家。
一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安静、宽敞、安稳的家。
这个想法一旦生根，便疯狂地生长起来。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心凌的脸上。
女孩正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陆铭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心凌有些措手不及。
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把一菲他们当成了家人。
但他必须为她，也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考虑得更远。
“心凌。”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
“嗯？”
心凌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陆铭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
他的眼神认真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们……买个房子吧。”
心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心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陆铭。
“买房子？为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住处出了问题。
“我们住在3603，是一整间的套房，地方……应该够用啊。”
她轻声说。
那里有独立的卧室、客厅、卫生间，是她和陆铭精心布置过的小天地。
“地方是够的。”
陆铭承认，他的目光穿过阳台的玻璃门，望向客厅里那片欢乐的海洋。
胡一菲正在用她那女高音般的嗓门，向吕子乔和婉瑜科普什么是“妊娠剧吐”。
曾小贤已经开始对着墙角，用他那极富戏剧性的腔调朗诵：“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a little duck…”
而吕子乔，为了论证某款婴儿车的避震性能，甚至开始在客厅里模仿汽车过减速带的颠簸感，引得婉瑜笑得直不起腰。
陆铭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心凌的脸上，眼神无比认真。
“心凌，这里是全世界最好的‘爱情公寓’，但它可能不是一个最适合养孩子的‘家’。”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我不是嫌弃他们吵，我很爱他们，他们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
“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安静和休息。我不敢想象，万一你孕吐得难受，刚想睡一会儿，一菲的‘弹一闪’就从隔壁传来。”
“我也不敢想象，当我们的宝宝半夜三点好不容易睡熟，子乔刚好带着他的派对新朋友们回来，在楼下开香槟。”
“还有曾小贤，我怕我们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而是‘我就是好男人’。”
陆铭的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掩不住的担忧。
心凌被他最后那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眼中的思索却越来越深。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爱情公寓是青春的乌托邦，是朋友们的避风港，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惊喜和意外。
而一个新生儿的到来，需要的是稳定、秩序和可以预知的安宁。
“而且，”
陆铭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她，“我想给你和宝宝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一个房产证上写着我们名字的家。一个有小院子，可以让孩子在草地上打滚，而不用担心楼下的车。一个我们说了算，可以把婴儿房刷成任何我们喜欢的颜色，而不用征求房东同意的家。”
他的话，像温暖的水流，包裹住心凌的心。
她看着陆铭的眼睛，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痞帅笑意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责任感。
她知道，那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在得知自己要当爸爸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迅速地蜕变成一个男人，一个想为妻儿撑起一片天的丈夫。
“我明白了。”
心凌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听你的。”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们买一个家。”
陆铭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他紧紧地将心凌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默契和安宁。
两人在阳台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推门走进客厅。
屋里的“准妈妈一级保护研讨会”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不行！奶黄色太普通了！薄荷绿才显得有格调！”胡一菲挥舞着笔记本，否决了婉瑜的提议。
“可是薄荷绿太冷了，我觉得对宝宝的视觉发育不好。”婉瑜据理力争。
“那就用米白！最安全，最百搭！”吕子乔插嘴道。
“你懂什么！米白太单调了，没有童趣！”胡一菲和婉瑜异口同声地吼了回去。
陆铭和心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苦笑和了然。
“咳咳。”
陆铭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三人的争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胡一菲率先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狐疑地打量着陆铭和心凌，特别是他们脸上那种刚刚做完重大决定后，还没完全散去的复杂神情。
“怎么了？”
胡一菲皱起了眉，“你俩这表情……怎么跟要上刑场似的？又出什么事了？”
陆铭深吸一口气，拉着心凌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这群热情的朋友感到失落，甚至受伤。
“各位，”他开口，语气郑重，“首先，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谢谢你们为我们，为宝宝做的一切。”
客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刚才，我和心凌商量了一下。”
陆铭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胡一菲、婉瑜、吕子乔，还有墙角伸长了脖子偷听的曾小贤。
“我们决定……”
“搬出去住。”
“在外面……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第197章 家的边界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
刚才还热闹得像菜市场的空间，瞬间死寂。
吕子乔模仿汽车颠簸的动作僵在半空，表情滑稽。
婉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凝固在了嘴角。
胡一菲和曾小贤，更是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秒针在墙上“嗒”地走了一格，声音清晰得刺耳。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胡一菲。
她的声音很低，很平，听不出喜怒。
“你刚才说什么？”
她看着陆铭，一字一顿地问。
“我没听清。”
“我说，”陆铭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准备搬出去，买自己的房子。”
“呵。”
胡一菲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愤怒后，反而平静下来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