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身为九品巅峰强者的最强防御。
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希冀着，哪怕只能阻挡一瞬。
哪怕只能削弱对方那不可理解的攻势一丝一毫。
或许就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然而，现实是冰冷而残酷的。
李长生只是轻轻一挥手。
那动作，依旧是那般随意，那般漫不经心。
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位九品巅峰强者的垂死挣扎，而是在驱赶一只不知死活、嗡嗡作响的苍蝇。
那股无形的，却又磅礴浩瀚的恐怖力量，如同九天之上决堤的洪流，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轻易地，彻底地，碾压了过来。
洪四庠身前那道寄托了他所有希望的真气屏障，甚至未能发出一丝涟漪。
甚至没能让那股力量有丝毫的停滞。
就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溃散，化为乌有，无影无踪。
紧接着，那股蛮横霸道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撞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咔嚓！
清晰刺耳的骨裂声响起。
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
洪四庠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撞入体内，五脏六腑仿佛瞬间被这股力量搅成了碎片，剧痛如同决堤的潮水般将他彻底吞噬。
他眼前一黑。
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地向后倒飞出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鲜血，如同盛开的红梅，在他飞过的轨迹上，凄美而绝望地绽放。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重重地摔落在数十步开外的地面上，坚硬的青石板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纹，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地面。
腥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洪四庠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骨骼仿佛都碎裂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哀鸣，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视野开始模糊。
他只能勉强抬起头，用布满血丝，充满无尽惊骇与彻底绝望的目光，望向那个依旧静立在原地的银色面具人。
那个身影，在摇曳的宫灯光影下，显得如此神秘，如此高不可攀。
对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仿佛他这个权倾内廷，令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九品巅峰太监总管，在他眼中，与路边的蝼蚁并无任何区别。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直接的杀戮更让人心寒。
李长生瞥了一眼洪四庠倒地的方向。
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怜悯，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然后，他转身，脚步从容，不带一丝烟火气，朝着宫外走去。
夜风吹过，卷起他衣袂的一角，拂过地面凝固的血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悄然消散在深宫重重的夜色之中。
……
洪四庠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的剧痛与灵魂的战栗交织在一起，让他痛不欲生。
他回想着刚才那一刹那。
对方出手的一刹那。
那股恐怖的威能爆发开来，他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完整升起，便被彻底摧毁。
那是一种绝对的碾压。
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他引以为傲，修炼数十载，站在世间武道顶端的九品巅峰修为，在那股不可名状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手中的薄纸。
一触即溃。
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吗？
不。
洪四庠的心中升起一个更令他恐惧的念头。
这似乎……甚至可能超越了他对大宗师的认知。
他曾经有幸远远感受过叶流云的气息。
那位流云散手飘逸出尘，意境高远，同样深不可测，令人仰望。
却似乎……似乎也没有眼前这人这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近乎“道”的威压。
那种力量，更像是规则，而非单纯的武道真气。
新的大宗师……
天下，竟然真的出现了第五位大宗师！
而且，其实力，恐怖如斯！
这个消息，太重大了。
必须立刻，马上，禀报陛下！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够处理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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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再是皇宫内苑的刺杀事件。
这关乎庆国的国运兴衰。
关乎整个天下的未来格局！
一个如此强大的未知存在，其立场，其目的，都将对未来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洪四庠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牙关紧咬，忍受着碎骨般的剧痛，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精致，如同玉佩般的信号物。
他用尽全力，其碎。
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融入了夜色之中。
……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皇城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却照不亮这深宫的角落。
李长生带着从太后寝宫中取出的那把并不起眼的钥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守备森严的皇宫。
对如今的他而言，皇宫的禁卫如同虚设。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彻底遮蔽，天地间只留下朦胧黯淡的轮廓。
夜风带着寒意，吹动着道旁的树影，如同鬼魅。
按照与范闲约定的时间，今夜便是他们兄弟二人正式见面的时刻。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命运的轨迹即将交汇。
李长生没有直接前往京都城外约定的破庙。
他身影一动，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先一步回了广信宫。
他需要换一身衣服。
洗去身上可能沾染的些微血腥与宫闱深处的尘埃。
不能让范闲察觉到任何异常。
推开广信宫那扇略显陈旧的殿门，内里却灯火通明，驱散了外间的阴冷。
温暖的烛光映照下，一道倩影正安然坐在灯下。
她手中捧着一卷书册，看得十分出神，连他进来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听到开门声响动，那道倩影惊喜地抬起头。
明亮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喜悦的光彩。
“弟弟！”
林婉儿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如同黄鹂出谷。
她放下书卷，快步迎了上来。
月白色的柔软寝衣衬得她肌肤胜雪，细腻光滑。
乌黑柔顺的长发没有梳起，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添了几分不设防的娇柔与亲近。
烛光摇曳，映照在她清丽绝伦的容颜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广信宫的每一个角落。
李长生换下那身沾染了夜露与无形硝烟的衣物，此刻的他，一袭素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温润。
林婉儿款款走来，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她身着淡雅的寝衣，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调皮地垂落在额前。
那张绝美的容颜在月色下更显清丽脱俗，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她轻轻靠在李长生怀中，熟悉的温暖让她感到安心。
“姐姐。”
李长生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林婉儿微微仰头，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月影，也倒映着李长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