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看到陈木严肃的表情，他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亲自带着他们走向营地边缘，那里是他们堆放病死动物尸体的地方。
夜色深沉，空气阴冷。几具野牛和麋鹿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石矛部落的战士远远地避开，脸上带着恐惧。在他们看来，这些尸体上附着着瘟疫的诅咒。
陈木却毫不在意，他打着火把，蹲在一头死去的麋鹿旁，仔细地检查起来。烈和山分立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头麋鹿的死状很奇怪，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口鼻处却有一些黑色的泡沫状残留物。陈木拨开麋鹿的眼皮，发现其眼球浑浊，布满了血丝，这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瘟疫，不会只攻击特定的动物。”陈木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在对烈和山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但这附近，死的几乎都是大型食草动物。那些小型的杂食动物，比如山猪、野兔，却很少有发病的。”
他站起身，又走向另一具野牛的尸体。他用石刀剖开了野牛的腹部，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山和烈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陈木却像是没闻到一样，将火把凑得更近。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清楚地看到，野牛的胃里，除了未消化完的草料，还有一些深绿色的、已经凝结成块状的糊状物。他用刀尖挑起一点，放在一块干净的石片上。
那东西看起来像某种植物的浆液，但颜色深得有些不正常。陈-木凑近了闻了闻，一股极其微弱的、辛辣中带着一丝甜腻的气味钻入鼻孔。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不是瘟疫。”陈木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第三千八百四十八章 冰冷的眼睛
“是毒。”陈木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森林，黑暗的林子里仿佛隐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有人在水源地，或者这些动物常吃的草料里，下了毒。”
山听不懂陈-木复杂的分析，但烈将“毒”这个词，用最简单、最有力的方式传递给了他。
“毒？”山的脸色也变了。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天神的惩罚，而是人为的屠杀！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从他胸中腾起。是哪个该死的部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害死了他那么多族人！
“谁？”山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只刚刚才愈合一点的手掌，再次握紧了石刀，伤口迸裂，鲜血顺着刀柄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陈木没有回答。他看着那片深绿色的毒物残渣，又想起了那个拼命想逃跑的乌。或许，乌不是因为害怕瘟疫，而是因为他知道些什么，他害怕的，是投毒的人！.
乌的死，掐断了唯一的线索。
“现在我们知道了，敌人不是看不见的瘟疫，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陈木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显得异常清晰，“他们既然能对你们下手，也就能对我们下手。山，从今天起，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山转过头，看着陈木。这个年轻的部落首领，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是一种冷静到可怕的锐利。他心中刚刚升起的敬畏，此刻又加深了几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联盟的第一个夜晚，宴会的篝火还未完全熄灭，欢声笑语的余温尚在。
但在这片堆放尸体的死亡之地，陈木、山、烈，三个新联盟的领导者，已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那是一个隐藏在暗处、使用阴险毒药的敌人。
而他们，必须把他揪出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透林间的薄雾，给这个劫后余生的营地带来了一丝暖意。
两个部落的族人醒来后，气氛不再像昨晚初见时那般尴尬。石矛部落的孩子们好奇地围着陈木部落的战士，看他们如何用细藤条编织捕鸟的陷阱；
而石矛部落的女人则向陈木部落的人请教，如何用陶锅煮出更美味的食物。
一种微妙的融合，正在悄然发生。
但在营地中央最大的帐篷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陈木、山、烈，还有双方部落里最受信任的几名战士，围坐在一起，举行了联盟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地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兽皮，陈木用一块木炭，在兽皮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图。
中心是石矛部落的营地，旁边是陈木部落的驻地，周围则是一些山脉和河流的标志。
“山，你听我说。”陈木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力量，烈在一旁充当着翻译，用最简练的词汇将意思传递给山。
“敌人用毒，不是为了占领我们的营地，而是为了削弱我们，让我们在虚弱中慢慢死去。”
陈-木的木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两个部落的位置。“他们的目的，是灭绝。”.
第三千八百四十九章 喷出怒火
“灭绝”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石矛部落战士都握紧了拳头，眼中喷出怒火。
山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沉声问道：“谁？周围……哪个部落？”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陈木看向山：“在你们生病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和哪个部落有过冲突？”
山陷入了沉思。他身旁的一位独眼老战士沙哑地开口，说了一长串。烈翻译道：“他说，最近的几个月，森林很平静。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黑水河对岸的‘鸦骨部落’。
他们最近很少露面，以前经常会和我们因为争抢猎场而打斗，但最近几个月，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鸦骨部落？”陈木重复着这个名字，“他们实力怎么样？”
“人比我们多，但……不强。”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们的人，像乌鸦一样，喜欢偷东西，不敢正面打。”
陈木摇了摇头：“不像。用毒是阴险，但能配置出让大型野兽成批死亡的毒药，并且精准地投放在水源地，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很强的执行力。
这不像是一个小偷小摸的部落能干出来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敌人很谨慎，他们选择了下毒这种方式，就是不想和我们正面冲突，不想暴露自己。
所以，他们很可能不是我们熟知的任何一个部落。甚至……可能来自很远的地方。”
这个推论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心悸。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那怎么办？”烈问道，“森林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
“找不到，就让他们自己出来。”陈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既然他们想让我们死，那我们就偏要活得好好的，还要活得比以前更强大。
他们躲在暗处观察，一旦发现我们不仅没有被瘟疫打垮，反而和石矛部落结盟了，他们会怎么想？”
山眼睛一亮，他明白了陈木的意思：“他们会……着急！”
“没错。”陈木点头，“他们会再次出手。而下一次，我们就在等着他们。”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条河流和水源地：“从今天起，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所有的水源。
派出我们最警觉的战士，日夜看守。任何靠近水源的可疑人物，直接抓起来。”
“第二件事，我们需要主动出击。”陈木的目光转向烈，“烈，你带上我们最好的斥候。山，你也派出你最熟悉这片森林的猎手。组成一支联合侦察队。”
他用木炭在地图上画出几条向外的箭头：“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战斗，而是去寻找痕迹。敌人投毒，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走过的路，宿营的地方，丢弃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是线索。记住，你们的眼睛，就是我们的刀。”
这个计划清晰、果断，充满了主动性。石矛部落的人习惯了被动地应对危险，要么是野兽来了就战斗，要么是饥荒来了就迁徙。
他们从未想过，可以这样主动去寻找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第三千八百五十章 更熟悉的地方
山的眼中，对陈木的敬畏又深了一层。他毫不犹豫地指向自己身边一个身材精悍、皮肤黝黑如铁的战士：
“‘豹’，你跟着他们去。这片林子，没有比他更熟悉的地方。”
那个名叫“豹”的战士站出来，对着陈木和烈点了点头，眼神像他的名字一样，锐利而沉静。
会议结束，整个联盟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
一支由十人组成的联合侦察队很快集结完毕。由烈和豹共同带领，一半是陈木部落的精锐，他们身手敏捷，擅长隐匿和使用弓箭；
另一半是石矛部落的顶尖猎手，他们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能从最微小的细节中读出信息。
两个部落的战士第一次并肩执行任务，彼此之间还带着些许陌生和戒备。
烈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轻盈得像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而豹则跟在他身后，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地面和树干，像一头真正的猎豹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走了大约半天，豹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
“怎么了？”烈低声问。
豹指着地上几不可见的痕???上，说了一个词：“脚印。”
烈也蹲下，仔细观察。那里的脚印非常浅，如果不是豹指出来，几乎无法发现。而且，脚印的边缘很奇怪，比他们任何人的草鞋留下的印记都要平滑、规整。
“不是我们的人。”烈做出了判断。
豹点了点头，顺着脚印的方向，指向森林深处。
一行人立刻提高了警惕，放慢了脚步，如同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废弃的临时营地。
营地很小，只能容纳三五个人。篝火的余烬尚有余温，显然人离开没多久。烈和豹对视一眼，分头仔细检查起来。
很快，他们都有了发现。
烈在一棵树的树皮下，发现了一小撮深绿色的粉末，用树叶小心地包着。他闻了闻，正是昨晚在野牛尸体内发现的那种毒药！
而豹的发现则更令人不安。他在一堆被掩埋的垃圾里，翻出了一块破碎的陶片。这块陶片与陈木部落和石矛部落使用的任何陶器都不同。
它的质地更细腻，颜色更均匀，甚至在边缘处，还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中间有一道竖瞳，散发着一种邪异、冰冷的气息。
烈和豹将发现的东西汇集到一起，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敌人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也更神秘。他们有预谋、有组织，甚至有自己独特的图腾或标志。
就在这时，陈木部落的一个斥候，名叫“风”的年轻人，突然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侧着耳朵，像是在倾听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森林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有声音。”风压低了声音，指着东南方，“很远，很轻。像……很多人在走路。”
豹也趴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地面，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他用急促的语调说了几句.
第三千八百五十一章 有一大群！
烈脸色一变，立刻翻译道：“豹说，不是人！是‘腐牙兽’！有一大群！”
腐牙兽，是这片森林里一种极其凶猛的杂食性野兽，体型像熊，但行动更敏捷，满嘴的牙齿因为常年食腐而变得发黑，带着剧毒。
它们通常独居或三五成群，从没听说过会大规模地集体行动！
“撤！”烈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他们不是来打仗的，面对兽潮，任何个人的勇武都毫无意义。
然而，已经晚了。
地面开始传来轻微的震动，远处森林的宁静被打破，一阵“咔嚓咔嚓”的、踩断树枝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其中还夹杂着腐牙兽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