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要！”
这声音像一把尖刀，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李铁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看向陈木，眼神里充满了挣扎。进去，是自投罗网。不进去，孙丽华必死无疑，他们也会被这个人质束缚住手脚，最终被赶来的敌人援军包围。
这才是真正的“后手”。对方根本不在乎死几个打手，他们要的，就是用人质把陈木逼出来，把他们这些幸存的警察逼入绝境。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一个年轻警员怒吼着就要冲出去，被李铁一把拉住。
“冷静点！去了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木身上。这个局，因他而起。现在，解局的钥匙，似乎也握在了他的手里。
陈木看着二楼那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这几个伤痕累累的警察。他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将那把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钢管扔在了地上，然后是那把属于王海涛的手枪。
他一步一步，朝着仓库那扇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走去。
“别做傻事，陈木！”李铁在他身后低吼。
陈木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李队，帮我给王海涛带句话。”
“什么？”
“告诉他，他的‘护身符’，我用上了。但是，记者有时候，不能只问问题，还得自己去找答案。”
他的身影，在冲天的火光和仓库的强光照射下，被拉出一个孤独而决绝的影子，最终消失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仓库内的空气混浊而压抑，充满了铁锈、机油和血腥味。陈木一走进去，那扇沉重的铁门就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也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十几支枪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仓库中央，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坐在高背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蝴蝶刀。刀刃在他指间翻飞，反射着头顶白炽灯惨白的光，像一只银色的死神之蝶。
孙丽华就被绑在他脚边的椅子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欢迎你，陈木先生。”面具男的声音，正是通过扩音器传出的那个电子合成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我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和几个警察，就敢走进我的狩猎场。”
“你就是‘凤凰’？”陈木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里，站着几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但气场明显不同.
第四千四百六十一章 讨厌的苍蝇
“凤凰是一种精神，一个理想，而不是某一个人。”面具男站起身，缓步走到陈木面前，用蝴蝶刀的刀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而你，差点就毁了这一切。你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总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嗡嗡叫。”
“你们费了这么大劲把我弄进来，不只是为了说几句废话吧？”陈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疯狂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对方没有立刻杀他，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不。”面具男笑了起来，声音通过变声器显得格外诡异，“我很好奇，你到底查到了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说得让我满意了，或许，你的这些朋友，还有孙董事长，都能活下去。”
这是在套话。陈木心里明镜似的。他们想知道自己的调查进度，想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核心证据，想知道他们的内部，还有没有其他的“孙丽华”。
“我知道你们的‘货’是什么，也知道你们的交易链。我还知道，你们在警队里有内鬼，而且不止一个。”陈木开始半真半假地抛出信息，他要试探对方的底线。
面具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还有呢？”
“我还知道，你们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那些‘货’。那些东西，只是你们用来敛财和控制人的工具。你们想要的，是搅乱这座城市，甚至更多。”陈木的目光变得锐利，“‘凤凰’，浴火重生。你们是想把这座城市变成一片火海，好让你们在废墟上建立自己的秩序，对吗？”
“啪，啪，啪。”面具男轻轻鼓掌，“精彩的推理。不愧是能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的记者。可惜，你猜错了一点。”
他猛地收起蝴蝶刀，一把掐住陈木的脖子，将他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窒息感瞬间涌来，陈木的脸涨得通红。
“我们不是要建立秩序。”面具男凑到他耳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我们就是要欣赏毁灭本身！欣赏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在绝望和混乱中挣扎的样子！这才是最美的艺术！”.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木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把对方想得太“正常”了。跟疯子，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仓库都为之一震，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仓库内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
“怎么回事？！”面具男怒吼。
“老板，是南边！警察，警察他们炸了油罐区！”
李铁！
陈木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突围，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李铁他们引爆了码头另一侧废弃的油罐，制造了更大的混乱，他们要用这种方式为王队长的支援部队创造机会！
黑暗中，陈木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松开了。他顾不上咳嗽，就地一滚，躲到了柱子后面。
黑暗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仓库里枪声大作，但都是无头苍蝇般的乱射。敌我难辨.
第四千四百六十二章 活口和证人
陈木没有枪，但他有脑子。他记得进来时看到的位置，孙丽华就在面具男的脚边。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救下孙丽华，她是唯一的活口和证人.
他匍匐着，凭借记忆，朝着仓库中央摸去。身边，子弹呼啸而过，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串串火星。他能听到那些枪手的咒骂声，也能听到孙丽华压抑的哭泣声。
近了，更近了。他摸到了一把椅子腿。
他猛地伸手，抓住绑在孙丽华脚上的绳子，用力一拉。孙丽华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那边！”
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立刻扫了过来。
陈木拉着孙丽华，躲到了一堆货箱后面。
“陈木……”孙丽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我……”
“别说话！”陈木捂住她的嘴。他现在没时间听她的忏悔。
“轰！”
仓库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一辆警用装甲车咆哮着冲了进来，车顶的强光灯瞬间将整个仓库照亮。王队长和赵刚的身影出现在车后，他们身后的，是全副武装的特警。
“不许动！警察！”
局势瞬间逆转。
面具男看着冲进来的警察，并没有慌乱。他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王队长，你终于来了。可惜，你来晚了。”
他按下了手里的一个遥控器。
仓库顶上，几个预先安装好的装置突然发出“滴滴”的急促声响。
是炸弹！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凤凰，将在此地，浴火重生！”面具男狂笑着，朝着仓库深处的一个暗门退去，“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最后盛宴吧！”
“站住！”赵刚举枪就要射击，却被王队长按下了。
“别追了！疏散！快！”
特警们立刻开始组织撤离。陈木拉着还处在惊恐中的孙丽华，跟着人流往外跑。
就在他即将冲出大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那个即将消失在暗门里的面具男，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隔着面具，但陈木能感觉到，那是一道怨毒而又带着嘲讽的目光。
然后，他看到面具男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那是一张陈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脸。
不是任何一个他怀疑过的对象，不是任何一个出现在案卷里的名字。
是王海涛。
那个躺在病床上，把枪交给他，让他保护好自己的战友。
陈木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他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
“陈木！快走！”王队长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他们刚刚撤到安全距离，身后就传来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炽热的气浪将他们掀翻在地，整个码头仓库，连同里面所有的秘密和罪恶，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陈木趴在地上，耳边是持续的轰鸣，眼前是冲天的火光。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王海涛摘下面具后，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脸。
“他们还有后手……”孙丽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后手。
最大的内鬼，最深的卧底，一直就在他的身边。那个他最信任的人，从一开始，就在导演着这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死亡戏剧.
第四千四百六十三章 燃烧的味道
热浪。
陈木趴在滚烫的柏油地面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给震移了位。耳鸣声尖锐得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刺着他的鼓膜，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那是金属、橡胶和罪恶一同燃烧的味道.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晃动。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那座刚刚还囚禁着他们的仓库，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咆哮的钢铁熔炉，黑色的浓烟卷成狰狞的巨兽，向着天空无声地嘶吼。
一切都结束了。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的脑子里没有火光，没有爆炸，只有一张脸。
王海涛。
那张曾经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却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那张在他最迷茫的时候，给予他信任和鼓励的脸。那张在摘下面具的瞬间，挂着诡异、嘲弄、又带着一丝疯狂的微笑的脸。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撕扯、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陈木！陈木！你怎么样？”王队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沙哑和急切。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陈木的身体晃了晃，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他看着王队长，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你看到了吗？你看到那张脸了吗？可这个问题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让他窒息。
王队长也看到了。
陈木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读出了同样的震惊和痛苦。王海涛是王队长的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这份背叛，对王队长而言，不亚于在他心口上捅了一刀。
“先撤离这里！快！消防和医疗组马上就到！”王队长没有时间沉浸在个人的情绪里，他转身对着身后一片混乱的特警队员们大吼，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
赵刚跑了过来，他的脸上被熏得漆黑，只剩一双眼睛还亮着。“队长，孙丽华没事，受了点惊吓，已经送上救护车了。”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陈木，皱了皱眉，“他……”
“让他缓缓。”王队长拍了拍陈木的肩膀，那力道很重，像是在确认他还“活”着，“我们都得缓缓。”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医疗人员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这个罪恶的码头，在此刻迎来了它最“热闹”的时刻。陈木被架着，踉踉跄跄地跟着人群向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的世界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眼前这片喧嚣混乱的真实火海，另一半，是他脑中那片死寂冰冷的精神废墟。
他想不通。
为什么？
王海涛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在病床上把枪交给他，让他保护好自己的战友，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对正义和职责的坚守的警察，怎么会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以毁灭为乐的疯子？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从一开始，他所认识的王海涛，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第四千四百六十四章 刺探情报
他想起王海涛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那么虚弱，那么真诚。他想起自己每一次去探望，王海涛都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案子的进展。当时他只以为是战友间的关心，现在想来，那每一次的对话，都是在不动声色地刺探情报。
他想起王海涛把那把配枪交给他时的郑重嘱托。那把枪，他一直带在身上，视若珍宝，把它当成一个战友的信任和托付。可现在，那把枪在他的口袋里，却重如山岳，烫得他皮肤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