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林雅慌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从桌上抽纸巾去擦拭键盘，“我……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表情惊惶失措，演得天衣无缝。
“你干什么吃的！”小张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林雅，心疼地抱起那块已经被水浸透的机械键盘，像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这可是菲尔可的圣手二代！你知道多贵吗！”
对于一个技术宅来说，顶配的键盘有时比女朋友还重要。小张的怒吼，反而让林雅的行为显得更像一个无心的、愚蠢的错误。
“别管键盘了！快看主机！”周主管到底是老江湖，他更关心电脑本身。
小张手忙脚乱地检查主机，发现水只是泼在了桌面上，并没有流进机箱。他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哀嚎起来：“键盘短路了！这下没法输入指令了！”
王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和满脸“愧疚”的林雅，又看了看屏幕上依旧在滚动的日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网络攻击的事，对于这场小小的“意外”，只觉得是忙中添乱。
“行了，别嚷了！”王强不耐烦地对小张说，“赶紧换个键盘，现在是处理攻击的紧急时刻！”他又转向林雅，语气生硬：“你不是这个部门的吧？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来找我们部门的小李，问一下之前报修的打印机……”林雅低着头，声音怯怯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王强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紧回去工作，别在这里添乱。”
“是，是。”林雅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第四千五百章 绿色LED灯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激活器上的绿色LED灯，刚好熄灭。
十分钟，到了。
她用一杯水，一场“事故”，为马克争取到了宝贵的十分钟，也为自己创造了完美的脱身理由。
走出IT办公室，林雅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她走进无人的楼梯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刚才那一瞬间的急智和表演，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的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颤栗。她发现，自己或许天生就适合活在刀尖上。
“搞定！”马克办公室里，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空气挥了一记重拳。
就在刚才，他通过林雅舍命创造出的十分钟后门窗口，像一个幽灵般潜入了瑞丰医药的内部网络。他没有去触碰那个被严密监控的核心数据服务器，而是直奔一个通常被管理员忽略的角落——日志备份服务器。
“头儿，我拿到了过去三个月所有的服务器访问日志，原始版本，没经过任何‘美化’的。”马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指着屏幕上一排排密集的数据，“王强他们的新审计系统确实厉害，但它只监控实时流量和当前日志，对历史备份日志的调阅，权限设置得很低。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从这个角度钻进来。”
陈木站在他身后，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他不像马克那么外露，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能和我们之前采集到的异常波动数据做比对吗？”
“当然能！”马克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道道残影，几个窗口在屏幕上快速跳跃、合并、分析，“你看，这是我们采集到的异常数据修改时间点，深夜两点到四点之间。现在，我把原始访问日志里对应时间段的记录调出来……有了！”.
屏幕上，一条清晰的记录被高亮标出。
【时间：03:15:21AM】
【用户：RuiFeng_Admin_003】
【IP地址：192.168.10.254】
【操作：对数据库‘Remdesivir_Trial_Data’执行批量修改脚本‘Data_Cleanse_v3.sql’】
“RuiFeng_Admin_003……”陈木念出这个用户名，“这是个什么账户？”
“看前缀，这是最高级别的管理员账户之一，拥有对数据库的读写和修改权限。IP地址192.168.10.254，这是……等等。”马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快速查询着瑞丰内部网络的拓扑结构图，这是他刚才顺手下载下来的。“这个IP地址，不是分配给任何一台服务器或工作站的。”
“什么意思？”
“这是网络设备本身的地址，具体来说，是数据中心核心交换机的管理地址。”马克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有人直接登录了核心交换机，用它的身份作为跳板，对服务器进行了操作。这样做极其隐蔽，因为在服务器看来，操作指令来自网络基础设施本身，是‘合法’的内部调度，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人。高明，真是太高明了。”
“能查到是谁登录了交换机吗？”陈木追问.
第四千五百零一章 谁的设备
“难。交换机的日志更简单，可能只记录了有一个登录会话，但不会记录源IP。等等……”马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切换到另一个窗口，调出了另一份文件，“我还下载了他们的网络准入控制（NAC）系统的日志。任何设备想接入公司内网，都必须通过它的认证。让我看看那个时间点，有谁的设备接入了……”
他设置好筛选条件，回车。
屏幕上只跳出了一条记录。
【时间：03:10:05AM】
【用户：GAO_YANG】
【设备：个人笔记本电脑（BYOD）】
【接入点：AP-18F-Corridor-East】
【认证状态：通过】
“高阳？”陈木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AP-18F-Corridor-East’，这是十八楼东侧走廊的无线接入点。十八楼是IT部门的办公区。”马克迅速在公司的内部通讯录里搜索“高阳”这个名字，一张证件照和职位信息弹了出来.
高阳，男，四十二岁，瑞丰医药信息技术部副主管。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看起来斯斯文文。
“IT部门的副主管……王强的副手？”陈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对，王强是安保部的，负责物理安全和一部分网络监控。这个高阳，是纯粹的IT技术负责人，周主管的副手。”马克纠正道，“他是负责维护整个网络和服务器系统的人。他有权限，也有技术，在深夜用自己的电脑接入内网，再通过交换机做跳板去修改数据，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且，他这么做，他的顶头上司周主管，以及安保主管王强，很可能都不知情。”陈木的思路瞬间清晰了，“他利用了自己的职务之便，监守自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王强会对我们的安全检测如此紧张，因为他真的以为系统有漏洞，他害怕被我们这些‘外人’发现，却不知道真正的鬼就在自己身边。”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王强拼命加固城墙，提防外敌，却没发现城里最高的钟楼上，一直坐着一个叛徒。
“现在怎么办？直接把他揪出来？”马克有些兴奋。
“不。”陈木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有他登录网络的记录，以及一个管理员账户的操作记录。我们可以合理推断是高阳干的，但在法律上，这还不是铁证。他完全可以辩称，他的电脑被盗用了，或者账号被别人冒用了。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更直接的证据？”
“那个批量修改脚本，‘Data_Cleanse_v3.sql’。”陈木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上那个文件名上，“这个脚本，就是凶器。只要我们能拿到这个脚本文件，分析它的内容，就能知道它到底修改了哪些数据。这个文件，很可能就藏在高阳自己的办公电脑或者他那台个人笔记本里。”
一个全新的，也更加危险的目标出现了。
就在这时，陈木的加密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是最高优先级的警报。他拿起来一看，是林雅发来的，只有一个字。
“跑。”
陈木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回拨过去，但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第四千五百零二章 我被踢出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克也叫了起来：“头儿，不好！瑞丰的内网防火墙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模式，所有非白名单的外部连接全部被切断！我被踢出来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出事了。”陈木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能想象到那边发生了什么。林雅泼水毁掉键盘的“意外”，或许可以骗过王强一时，但事后冷静下来，IT部门的人一定会复盘。他们会检查那台终端的所有日志，会发现一个异常的USB设备接入记录。即便激活器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泼水”这个行为本身，在“网络攻击”和“USB异常”这两个事件的背景下，显得太过巧合。
巧合，在安全领域，往往等同于预谋。
王强和周主管都不是傻子，他们肯定已经把怀疑的焦点，对准了那个唯一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人——林雅。
此刻，瑞丰医药大楼里，恐怕已经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林雅收拢。
陈木拿起外套，对马克说：“销毁所有本地痕迹，把我们拿到的日志上传到加密云端，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头儿，那你呢？”马克紧张地问。
“我去接应她。”陈木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但眼神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我把她拉进这个漩涡，就必须把她完整地带出来。”
陈木开车冲出地下车库的那一刻，雨点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九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阴沉的天空，现在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短信，发送方显示为陌生号码：“她在地下二层停车场，B2-15号车位附近。快点。”
陈木眯起眼睛。能知道林雅具体位置的人不多，而且还能及时发消息给他的，更是屈指可数。这个神秘的帮手到底是谁？
不过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陈木踩下油门，车子在雨夜中穿行。瑞丰医药大楼距离这里只有十五分钟车程，但在这种天气下，每一分钟都显得漫长。
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马克的声音：“头儿，我刚才入侵了瑞丰的内部通讯系统，听到了一些对话。王强已经下令封锁所有出入口，保安正在逐层搜查。他们还调取了大楼所有的监控录像，正在追踪林雅的行动轨迹。”
“时间窗口还有多久？”陈木问道。
“最多二十分钟。他们现在在十二层，按照搜查速度，很快就会到地下停车场。”
陈木看了看导航，还有八分钟才能到达。他再次踩下油门，车速表的指针直接跳到了一百二十。
雨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中。陈木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各种可能的情况。林雅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她不是普通人。作为一名优秀的工业间谍，她应该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问题是，这次不同。这次她不是在执行自己熟悉的任务，而是被卷入了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阴谋。更糟糕的是，她现在面对的不是商业竞争对手，而是一群真正的罪犯.
第四千五百零三章 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陈木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语音通话，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你好，陈先生。”电话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你是谁？”陈木直接问道。
“一个和你目标一致的人。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听好了：林雅现在躲在B2-15号车位的一辆黑色奥迪后面，但她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瑞丰的保安已经开始检查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死角，她最多还能躲五分钟。”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也在这栋楼里。”神秘人说道，“三分钟后，我会制造一个小小的混乱，给你争取时间。记住，接到人后立刻离开，不要停留。”
电话挂断了。陈木盯着手机屏幕，心情复杂。这个神秘人显然对整个情况了如指掌，但他的动机是什么？是敌是友？
不过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些。陈木看到了瑞丰医药大楼的轮廓，那座三十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冷峻。
他把车停在大楼后面的一条小巷里，这里有一个员工专用的侧门，通向地下停车场。陈木戴上帽子，压低帽檐，快步走向入口。
地下停车场很安静，只有通风系统发出的低沉嗡鸣声。陈木沿着墙边小心地移动，寻找B2-15号车位。停车场的灯光昏暗，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着。
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而且正在朝这边靠近。陈木立刻躲到一辆SUV后面，屏住呼吸。
“15号车位就在前面。”一个男声说道，“王总说那个女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一带。”
“她能躲到哪里去？整个停车场就这么大。”另一个声音回应道，“我们分头找，她跑不了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木等了几秒钟，然后继续向前移动。很快，他看到了15号车位的标识，还有那辆黑色奥迪。
车子后面，一个身影蜷缩在阴影中。
“林雅。”陈木低声叫道。
那个身影抬起头，正是林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警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道。
“说来话长。现在我们得马上离开。”陈木伸出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林雅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但是情况很糟糕。王强他们已经怀疑我了，整栋楼都在找我。”
就在这时，停车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从楼上传来了警报声，刺耳的声音在整栋大楼里回响。
“火警警报？”林雅疑惑地说道。
陈木心里明白，这就是那个神秘人说的“小小的混乱”。他拉着林雅的手：“走，趁现在。”
两人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向着侧门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显然保安们都被突如其来的火警警报搞得手忙脚乱。
“这边！”远处有人在喊，“停车场这边有动静！”
手电筒的光束开始在停车场里扫射，陈木和林雅加快了脚步。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侧门时，一束强光突然照在了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