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
全场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万块啊!这就分了?
“对!分了!”
李云峰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咱们全村,现在加上新来的大概是四百五十多口人。”
“这五万块钱下去,平均一个人能分到一百多块钱!”
“不管你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还是刚出生还在吃奶的娃娃,哪怕是还在娘胎里刚显怀的,只要是咱们白音浩特的人,人人有份!绝不落空!”
“就连那知青韩淑红和徐凤华,虽然她们回城过年了,但这钱我也给她们留着!等她们回来一分不少地给她们!”
“咱们白音浩特,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讲究的就是一个有福同享!”
“大家伙拿着这钱想买啥买啥!家里缺锅碗瓢盆的,缺布料棉花的,或者是想买点糖果点心的都别省着!”
“你们拿着钱直接去供销社找我二嫂登记!想要啥直接写单子!”
“等过两天我二哥开车回来,让他给咱们统一从城里带回来!保证让大家伙过个肥得流油的新年!”
这番话说完整个大棚里静悄悄的。
没有欢呼,没有尖叫。
只有那压抑的抽泣声,从人群的各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那些受了一辈子穷的老人,那些逃荒路上差点饿死的难民,那些一辈子没见过回头钱的汉子,此刻全都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百多块钱啊!
一个人一百多!一家子要是有五口人,那就是五六百块!
这在城里都能买个小院子了!这在农村能盖五间大瓦房了!
这哪里是分钱啊,这是给大伙儿发命啊!
“扑通!”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也许是陈老三,也许是那个逃荒来的老汉。
一个人跪下了。
紧接着,两个人,三个人!
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大棚里几百号人,呼啦啦全都跪在了地上。
朝着那个站在桌子上、满身疲惫却依然挺拔的男人,重重地磕了下去。
“书记啊!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啊!”
“呜呜呜!咱们这是积了什么德啊,能遇上这样的好书记!”
“给书记磕头了!书记万岁!”
那磕头的声音,咚咚作响,震得人心颤。
李云峰看着眼前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乡亲,眼眶也湿润了。
他赶紧跳下桌子伸手去扶这个又去拉那个,可哪里扶得过来。
“都起来!都起来!这是干啥!这是咱们自己挣的钱!都别跪着了这是要把我折寿啊!”
他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好不容易让大家伙都站了起来,李云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行了!都别哭了!这是好事!该笑!”
“二富!巴楞!开始点名分钱!”
“是!”
二富和巴楞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大声应道。
接下来的场面,那是既庄重又喜庆。
“赵铁柱家!五口人!五百五十块!”
“来嘞!”
赵铁柱领着一家老小,颤颤巍巍地走上前。
李云峰亲自数好了钱,五十五张崭新的大黑十,双手递到了赵老憨的手里。
赵铁柱捧着那钱,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又想跪被李云峰一把托住。
“叔,拿着!回家给婶子买件新棉袄!”
“哎!哎!买!买好的!”
赵铁柱老泪纵横,把钱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还用力按了按。
“王大拿家!三口人!三百三十块!”
“孙二狗家!四口人!四百四十块!”
这一笔笔钱发下去,就像是一颗颗定心丸,吃进了大家伙的肚子里。
拿到钱的人没有一个乱跑的,也没有一个回家藏钱的。
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紧紧地攥着钱成群结队地走出了大棚。
外头的风雪还在刮但谁也不觉得冷了。
他们浩浩荡荡地朝着村里的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里二嫂正忙着理货呢,一抬头看见外头乌泱泱来了一大帮人,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问话,陈老三就第一个冲了进来,把手里那一沓钱往柜台上一拍那叫一个豪横。
“给我记上!”
“我要买那最好的红灯芯绒布!给我媳妇做一身,不,做两身衣裳!”
“还有那大白兔奶糖,给我来五斤!”
“那茅台酒要是有的话,也给我整两瓶!我也尝尝那是啥滋味!”
第401章 再次前往黑市变现!
腊月里的北风,刮在脸上跟钢刷子似的透心凉。
但这白音浩特村里头却是热气腾腾,人心火旺。
有道是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这日子是真变了。
去年这会儿,大家伙还在琢磨咋能不饿死,咋能从牙缝里省出半口嚼谷保命。
可现在家家户户炕席底下最起码都压着四五百块钱。
在这个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年头,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巨款。
特别是村里的妇女们,赚钱能力一个比一个强,制衣厂那几十台缝纫机转得冒火星子,踩出来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人就是这样。
吃不上饭的时候,满脑子只想要口吃的,哪怕是发霉的窝头。
可一旦肚子填饱了,油水足了,心思也就活泛了。
谁愿意在那破窝里憋屈着?谁不想把日子捯饬得体面点?
领了分红,那沉甸甸的票子揣在怀里,想买点好东西过年的劲头压都压不住。
李云峰今儿个也没闲着。
他披着那件气派的熊皮大衣,腰里别着酒葫芦,手里攥着一沓厚钞票,晃晃悠悠地进了供销社分社。
还没进门,喧闹的人声和炉子的火气就隔着门帘子喷了他一脸。
里头那叫一个热闹,黑压压全是人。
原本该在炕上猫冬的老爷们,这会儿全在这儿忙活。
有的搬布料,有的理货,都在给自家媳妇打下手。
李云峰挤开人群,直接来到柜台前。
大嫂、二嫂还有大姐正忙得脚底板打脑勺,算盘珠子拨得跟机关枪似的。
“大嫂,二嫂,姐,忙着呢?”
李云峰打了声招呼。
“哎呦,老三来了!”
大姐抬头擦汗,瞧见自家这顶梁柱,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快进来,这屋里暖和。”
李云峰也没客气,直接把那沓钱递过去,嗓门洪亮。
“这是咱们家这次的分红。”
“嫂子,给我拿张纸笔,我得写个单子。”
李云峰敲了柜台。
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李云峰心里有本明细账。
这一次李云峰家就分到了六百六十块钱,这分红他打算留起五百压箱底,剩下一百六十块,今儿个全得变成实实在在的年货。
今年,老李家得过个正儿八经的肥年。
他在单子上写着:“茅台酒,先整十瓶。中华烟,整两条。这玩意儿串门或者待客,那是脸面。”
“冻梨、冻柿子,一样两筐。大冬天在热炕头上啃一口冰凉沁甜的冻梨,最是败火。”
写到这儿,李云峰顿了顿,想起自家炕上那黑不溜秋的旧被褥。
“还有布,要最好的斜纹布。棉花是重中之重,给我整五十斤新棉花。”
李云峰心里清楚,家里那些旧棉花早都黑了、板结了,盖在身上沉且不保暖。
大雪封山的时节,睡觉是头等大事。
得把那些黑棉花全掏了拿去垫畜生窝,被子里重新絮上白生生、松软软的新棉花,那才叫暖到心缝里。
“嫂子,照单子给我配货。茅台和烟要是没现货记在账上,让我二哥下回开车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带齐了。”
“好嘞老三,你就放心吧。”
二嫂收起单子,心里暗自佩服自家老三的这股子气派。
李云峰站在供销社中间,看着那些兴奋讨论年货的汉子们,心里又琢磨起明年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