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嗜睡，迟寒只当这人信息素紊乱后遭了好一顿罪，现在正在慢慢恢复。
车子最后停在小区楼下，车里闷热，迟寒刚打开车窗站在路边的狗就狂吠起来，秦闻听到动静悠然转醒，整个人还懵着：“到了吗？”
“嗯。”迟寒看了那只狗一眼，半大的泰迪呜咽两声往后退。
“气色是好了些。”迟寒仔细打量着秦闻，他不知道这人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从昨晚暂时标记开始身体情况这才一点点稳定下来，“冰箱里应该没东西了，需要买点儿吗？”
秦闻这阵子反应慢，潜意识里又很依赖迟寒，他说什么就应什么：“好啊。”
两人去了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一把青菜、几根胡萝卜，买肉的时候秦闻拦住了，“别，不太新鲜。”
迟寒收回手，然后默默记住，他对新鲜不新鲜的没什么概念，但是无妨，他可以慢慢学。
东西是迟寒提着上楼的，秦闻觉得这一幕有些熨帖，但更多的是别扭，当迟寒一马当先地输入密码，开门示意秦闻进去后，这种别扭达到了顶峰，秦闻自我反思：这到底是谁家啊……
八十多平的房间都不够迟寒将感知力彻底放开，但窗台绿植茵茵，比起从前的空荡公寓多了几分人气，迟寒脱掉浅色风衣，将衬衣袖子往上一挽，露出精瘦结实的小臂，他抬头看秦闻，像是没注意到青年的怔愣，理所应当道：“你坐着休息，看电视吗？”说着打开了显示屏，雪花丝毫不给面子的“哗啦啦”闪烁。
秦闻不好意思：“一直没联网。”
“没事。”迟寒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秦闻，“上次迟笙用我的手机下载了几个小游戏，我也没删，你打开玩吧。”
秦闻讷讷接过，结婚三年他何曾碰过迟寒如此私密的东西，没锁，甚至屏保都是原装原产的风景，上面就几个常用软件，游戏APP一眼就能看到，秦闻接过直接打开游戏，心神激荡半天才发现自己玩的是最简单的消消乐，同颜色同造型的果冻拖在一起就能消除，伴随着各种幼稚到不行音效，秦闻看了看在厨房忙活的迟寒，然后换了个方向背对着玩，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似的。
真的没玩过，从小到大秦闻都跟着秦耀盛的规划走，他是个Omega，没有资格继承家中产业，但是在秦书成年以前，他必须是秦书以及秦家的垫脚石，这个认知从小就被秦耀盛灌输，哪怕成年之后秦闻觉得不合理，但也因为长时间的精神压迫以及这个社会对Omega的一些偏见而不敢有怨言，此时抱着游戏玩，秦闻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此刻的新奇，指尖点的越来越快。
冰箱里有些冻虾跟肉，想到医生的叮嘱，迟寒果断选择了肉，也算歪打正着，晚上吃面条，弄点凉菜好了。
醒面的功夫迟寒从厨房出来，看到秦闻正对着屏幕飞速点击，他的悟性跟敏锐力的确不像个Omega，记得迟笙玩这个游戏时总要缠着他帮忙过关，因为限时就会乱了方寸，然后坐在椅子上吱哇乱叫喊“救命”，但到底不够快，地狱关卡慢了一秒，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灰色的“失败”。
“打了第五遍了。”秦闻抬头，语气一低就带着几分莫名的示弱，一点儿都不让人厌烦。
迟寒在秦闻身边坐下，接过手机直接点了“重来”，“我试试。”
迟寒的指尖比秦闻快了数倍不止，有时候快的留下虚影，在倒计时还有十几秒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弹跳出一个大写的“胜利”。
“好厉害！”秦闻惊叹。
听过不少夸赞，迟寒都麻木了，但此刻却有些得意，“晚饭还没好，你先玩着，过不了的关卡喊我。”
打游戏时间飞逝，迟寒端着面条出来，秦闻还抱着手机不撒手，迟寒拿过三两下过了眼前这关，示意秦闻去餐桌前坐着，“吃完饭再说。”他身上沾染着些许油烟味，整个人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神祗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面条爽口，时间把控的刚刚好，秦闻做饭只能说一般，而他在胃里泛酸厉害的时候山珍海味都不想碰，此刻却就着一盘凉拌土豆丝，连汤都喝完了。
迟寒不动声色观察着，觉得自己在秦闻的情况的确要好很多。
但是说不出让对方搬回去的话，这对秦闻来说不合适也不公平，凭什么他一开口秦闻就要灰溜溜离开，再一开口秦闻就要乖巧回去？迟寒都想不通自己当初是怎么说出那些决绝之言的。
吃完饭迟寒收拾碗筷，俯身之际凑近秦闻，青年顿时受惊，秦闻往旁边躲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轻声问：“怎么了？”
“标记……”迟寒伸手按住他：“褪的有些快。”
从前暂时标记足够秦闻撑小半年，这才第二天，就已然开始转淡了，他哪里知道秦闻肚子里有了一个信息素吞噬器，现在是一次的标记两个人用。
“是吗？”秦闻低垂着眼帘：“没事，这个……”之后的话瞬间消音。
有温柔覆上腺体，迟寒伸手扶住秦闻的腰，然后轻轻咬住，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涌入，让“活泉”恢复如初。
不算标记，但秦闻也气喘吁吁，他被迟寒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男人将毛毯盖在他身上，交出手机：“不用担心，信息素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秦闻攥紧手机，红潮从脖颈蔓延而上，他佯装淡定：“知、知道了。”可眼角却红的厉害，眼镜都遮挡不住，迟寒死死盯着那抹绯红，眼神深了深，最后面无表情回了厨房。
第17章 我马上就到
时间尚早，秦闻在沙发上继续消消乐，迟寒收拾完厨房后打电话联系了物业，一副男主人的架势，让他们没下班就来联一下电视网。
九点下班，业主就是上帝。
如今科技发达，这些不过是接几根线的事情，有钱就行。
物业这边跟来了一个负责人，是个Alpha，他看到窝在沙发上的秦闻时愣了愣，这个动作被迟寒瞬间捕捉到，男人面容平静，却有冷意冒出：“你认识我的Omega？”着重强调“我的”，秦闻没太听清，负责则莫名听出了一些醋味，赶忙解释：“见过，我也住这个小区，大概半个月前吧，连续几天晨跑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花园旁，脸色不太好，所以留有印象。”
负责人还询问秦闻是否需要帮助，得到的都是否定回答，加之让人闻一遍就忘不掉的薄荷香气，他的确多加注意了一些，不曾想是有Alpha的，也是，长这么清俊好看。
那阵子医生让秦闻多加锻练，因为检测结果显示某种激素活性太低，秦闻如言早起出去了几天，但被反复的低血压跟胃里泛酸折磨得不行，只能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几步都费劲。
安装完毕物业的人就走了，迟寒站在客厅来回扫了一圈，觉得暂时不缺什么。
“你……”秦闻抬头看他：“时间不早了。”
隐隐有逐客之意。
迟寒不由得想到过往三年每次回家秦闻都笑脸相迎的场景，在心里默默感叹：自作孽。
迟寒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搭在臂弯，接过自己的手机叮嘱道：“除了认识的人，晚上不管谁敲门都别开。”
跟照顾小孩子似的，秦闻心想，但面上点头：“好，我记住了。”
这个社会对Omega的保护近乎于苛刻，那是因为仍旧有不少人在妄图凭借基因优势伤害这些脆弱的生物，一旦被心怀不轨的陌生Alpha占据，对一个Omega来说是十分残忍的，只是秦闻没把自己放在普通Omega的行列。
迟寒盯着秦闻，示意他靠近一些，男人眉宇端肃，像是真的有什么正经事，再者秦闻对迟寒几乎没抵抗力，他微微上前，紧跟着就被男人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了腺体，然后手里被塞入了什么，秦闻低头，是目前市面上价格最昂贵的腺体贴，可以阻隔信息素溢出。
这对秦闻来说很有用，他如今信息素极其不稳定，但附近医院买的腺体贴成分都不好，总之不适合孕夫，而迟寒给的这款就十分不错，纯天然成分，可购买需要预约排队。
秦闻的预约在三个月后，秦耀盛不会给他任何使用特权的机会，而这对迟寒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谢谢。”秦闻觉得掌心发热，被长久忽视的心脏剧烈跳动。
“平时外出就贴着。”迟寒沉声：“用完了跟我说。”
秦闻都不敢看他，“好。”
迟寒撩得恰到好处，不敢逼太狠，末了说道：“有事给我电话，我看到就会接。“顶级Alpha就是这点好，无师自通，学的快。
有了迟寒的信息素庇佑，接下来两天秦闻都过得比较轻松，虽然还是会频繁孕吐，但检查结果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还是那位医生，他拿着秦闻的检查报告面露惊讶：“你……”他原本想说你接纳了新的Alpha？但是转念一想不可能，因为秦闻的前夫非常强大，找出一个能压制其信息素的Alpha无异于大海捞针，最大可能是他们和好了……
医生不赞同孕期Omega接受一个曾经抛弃过他的Alpha，但是秦闻的情况属实没办法，孩子跟大人平安才是首要。
秦闻看到孩子那一栏填着“发育正常”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买了菜回家，心里不停琢磨着迟寒在做什么，整整两天，连个信息都没有，没兴趣了吗？
Omega总喜欢胡思乱想，秦闻心不在焉地回到家，刚进门电话铃声就急促响起，他一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心头就涌现不祥的预感，是秦书。
上行下效，秦耀盛对秦闻是什么态度，秦书从小就耳濡目染，他对这个不断付出的哥哥没有任何感激之心，说话语气永远都是颐指气使。
果然，刚接通那边就响起秦书讥讽的腔调，“闹脾气？不去公司？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跟爸爸难受了？”
还的确能叫他们难受，秦书虽然是个Alpha但是被秦耀盛宠的无法无天，才十岁也不能为秦耀盛分担什么，而迟寒都开口了秦耀盛一时半刻也不敢再为难秦闻，于是自己上阵，可事实是他们在秦闻的力挽狂澜下都成了活在温室的“废物”，秦耀盛最近忙得焦头烂额，难得没给秦书好脸色，说了他好几次，秦书心中憋得慌，秦闻就是最佳发泄对象。
秦闻揉了揉额角，话不投机半句多，跟秦书讲道理纯属浪费精力，等他发泄完就好了。
谁知秦书下一句是：“你打开门看看。”
秦闻心头一动，以为秦书在外面，谁知门打开是个陌生男人，身形健硕，对方一看到秦闻就直接发动信息素攻击，陌生的信息素犹如尖锐的针刺，将秦闻刺激的踉跄两步后摔在了玄关处，模糊中听那个男人说：“完成了小少爷。”
是秦书的人。
同一时刻电话里响起秦书嚣张的笑声。
法律严令禁止对Omega进行信息素攻击，但秦书毫不在意，因为信息素攻击的时间很短，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秦闻费力挂断电话，刚动了两下小腹便爆发一阵疼痛，他顿时慌了，眼前黑雾弥漫，死活看不清手机屏幕，秦闻慌乱中直接按了快捷键，那是许久之前设置的，里面只有一个号码。
刚响了一声就接了，犹如金光刺破乌云，秦闻喊了一声：“迟寒！”
“我在。”迟寒从秦闻的腔调中听出不对劲儿，示意司机掉转车头，“怎么了？”
“我……”秦闻努力稳住：“你能过来一趟吗？我……”他不敢说肚子疼，不敢说孩子可能不太好。
但迟寒还是一口应道：“我马上就到。”
只这一声，就足够秦闻原谅很多东西。
第18章 一个精神体
秦闻有些分不清时间流逝，信息素攻击对一个孕夫来说堪称“致命”，如果不是迟寒对他进行了暂时标记，这个孩子可能……秦闻素白的手指狠狠收紧，秦书！
他可以允许秦书长时间的羞辱跟欺压，但他竟然敢让陌生Alpha追上门伤人，这事就不算完！
秦闻颤抖着指尖打开手机屏幕，才过去七分钟。
可就在这时有雪松气息汹涌而来，秦闻艰难扭头，半掩的房门被狠狠拉开。
迟寒是顶级Alpha，任何蛛丝马迹般的陌生信息素都瞒不过他，男人脸色极其阴沉，但俯身抱住秦闻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走，我们……”
“给我点儿信息素。”秦闻语气略显急迫，他嗓音低哑，薄唇从迟寒脖颈上蹭过，透露出丝丝委屈，“疼……”
迟寒就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咬住了秦闻的腺体。
许是心理原因，总之随着信息素的涌入，秦闻逐渐冷静下来，眼前黑雾散开，呼吸也由刚才的急促变得稳定，他紧绷的身体倏然一软，跌进迟寒怀里，好受多了。
“怎么回事？”薄荷香气由紊乱到平和，代表着秦闻情况好转，而发生这样的事情，迟寒必须知道一个前因后果。
“我不确定……”秦闻原本不想说，秦耀盛虽说没给过他实权，但这些年他对秦氏了如指掌，用点儿小心思不成问题，但此刻迟寒身上的气息过于骇人压抑，虽说不是对着他的，但趋于Omega对自己Alpha的“臣服”心理，秦闻脱口而出：“可能是秦书。”
只给了这一个答案，那么就是秦书。
“他是你弟弟。”迟寒抱起秦闻，“一个即将分化的Alpha……”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将滔天怒火顷刻间压下，不愿意让秦闻看见，他一遍遍细细抚摸着青年的后背，话题一转：“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秦闻丝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排斥，“已经没事了。”
想到医生曾经的叮嘱迟寒不太想勉强，当然重点在于就算去了医院那些药物跟医疗器械也不如自己来的管用，他是秦闻的Alpha，是刻在基因里的羁绊与联系，他能感觉到秦闻此刻很舒适。
“需要我怎么做？”迟寒低头，琉璃色的瞳孔中多了几分温润，将秦闻的身影整个纳入其中，“怎么做你才能更舒服一些？”
秦闻嘴唇轻颤，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咽了回去。
可迟寒不给他这个机会，男人腾出一只手捏住秦闻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浮于表面的威胁，更多的是焦急：“说。”
秦闻眼尾发红，半晌后终于开口：“你能不能……在这里陪我？”他才被陌生Alpha的信息素攻击过，这对一个普通Omega来说都是极为心惊胆战的事情，更别说他怀着孩子，情绪更加敏感，从刚刚迟寒出现就想哭，一直忍到现在。
“当然。”迟寒调整姿势让秦闻枕在自己肩上，他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但此刻Omega脆弱的腺体就在唇边，他却觉得这个怀抱天生就该容纳秦闻，换成谁都没资格，迟寒扯过毛毯盖在秦闻身上，“这样，可以吗？”
秦闻缓缓眨了眨眼，这是绝对放松警惕的表现，他哑声：“好。”
镜片很薄，旁边还坠着一条非常细的淡金色眼镜链，很少有男人能衬得起如此贵重的颜色，甚至带着点儿女气，但秦闻就可以，他戴上眼镜时格外清俊儒雅，听说刚成年那阵还得到了一个陌生Omega的表白，的确是Omega中罕见的“聪明人”，足够冷静自持，出了这种事也没说哭天抢地。
“结婚前我看过你的照片。”迟寒忽然开口，秦闻的脑袋微微朝他偏了偏，示意在听，迟寒继续：“从小学到大学，爷爷担心我看人看片面，而我记得你大学之前是不戴眼镜的。”
秦闻还沉浸在“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现在才知道”的懊恼中，闻言愣了一下，“戴眼镜吗？高三毕业那阵爆发了流感，发病九成都是Omega的那次。”眼角余光瞥见迟寒点了点头，秦闻想了个不那么尖锐的说辞：“近视是高烧之后的后遗症，但是不严重，两百多度。”
“发烧吗？”迟寒瞬间抓住重点：“但我记得医治及时是不存在任何后遗症的。”除非体质特别差，而一般差成那样的几乎撑不到高烧结束。
秦闻不吭声了。
迟寒心中隐隐有了答案，有些发寒，明明他的信息素一点儿不暖，竟也有不愿意听的时候，可紧跟着迟寒抱紧秦闻，呼吸近到喷在对方脸上，他轻轻晃了晃秦闻：“说，怎么弄的？”
“爸妈陪秦书出去旅游，家里佣人以为不严重。”秦闻三言两语带过。
迟寒心里一窒，实难想象那个时候秦闻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刚刚成年的孩子，又是个Omega，那次流感家家自危，迟笙直接被隔离保护起来，而秦闻高烧自己在家抗，还落了个近视的后遗症。顶级Alpha缺乏同情心，但迟寒此刻心里发紧，除了疼惜就只剩愤怒，他一直以为秦耀盛只是不配人父，现在却觉得拿他当人都是高抬了。
这样的情绪层层激发，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迟寒侧头亲了亲秦闻的脸颊，很轻很快，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片羽毛，恍然让人以为是错觉。
秦闻：“？？？”
迟寒：“……”这就是孙开宁所说的“从心”吗？
“咳咳！”两人同时咳出声，空气中有人点燃了某根引线，暧昧因子瞬间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