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真靠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不管是林文榄还是陈泽山他都没放在眼里,按照他的计划,全部掀翻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从未失败过,自然也不会在这个上面跌跟头,一时间思绪翻涌,却忽然听到司机颤巍巍来了句:“先生……”
冯真不喜欢被人打断思路,不耐烦道:“怎么了?”
“车、车子……车子停不住!”司机说完冯真就猛地睁开眼睛,见司机使劲儿踩刹车,但显然失灵了!
冯真骂了句脏话,让司机打开车锁,他信息素等级不低,车门一推开风声呼呼,冰冷的雨点“噼啪”砸在脸上,在司机的惊呼声中冯真一跃而出,落地后利落的滚了两圈,掌心蹭破了皮,不怎么疼,但冯真的火气就是“噌噌噌”往上飙,挤涨得额上血管生疼,谁?!
车灯似是燃烧在瞳孔中的火焰,冯真一时间头脑风暴,闪现出无数个名字。
孙开宁!许宁威?!不!不对!这是议院配的车,他们的手伸进来很容易暴露,除非疯了!只能是议院内部的人!车是陈泽山准备的,他不会蠢到用这种拙劣手段排除异己,难道是林文榄?!
“砰——”车子撞在路灯上,灯柱倾斜,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冯真眼底的漆黑吞噬掉仅剩的光明。
他来的高调,又目中无人,自认为不会被这些小手段弄死,但明显暗处的人不是这么想的,林文榄跟他分了钱勇庭的权力,理论上来讲是最大嫌疑人,可最不应该有嫌疑的陈泽山反而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万一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呢……
“老板,冯真会怀疑陈泽山吗?”白棠在电话里轻声询问。
“这人反向思维很严重,怀疑林文榄也好,怀疑陈泽山也罢,对我们有利无害,我只想让冯真明白,危险除了外面,还有内部。”迟寒声音温和,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白棠:“……”您还记得林文榄是我们的盟友吗?
像是在白棠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迟寒不甚在意,“林先生会理解的。”
白棠:“……”您都没有跟他说!
这边孙开宁破釜沉舟,自己把七年前的事情抖了,但是媒体不知道,被他耍得团团转,以为得到了劲爆消息,几个不怕死的媒体为了一手采访,竟然去公司楼下堵孙开宁,询问他对昔日许氏董事长于地产开发中逼死人一事作何感想,孙少戏精上身,一顿斥责,告诉媒体去查!放心大胆地查!看看当年有没有任何强权或者违法行为,众人拾柴火焰高,加上其他名门望族想凑这个热闹,证据反而被五花八门地搜刮出来,然后众人对着证据一点点分析,做出点评:烂瓜!
这明显是按照流程走的,是那个老头自己想不开,觉得会破坏风水影响运势,封建迷信害死人。
还有这个爆料的也忒没水准了!
“没水准”的孙开宁看着网上的报道,冷笑一声。
冯真在这上面太笃定了,定势思维,觉得许家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捂伤口,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明明他这边还差一点点……
其实证据一直都有,但还是那句话,三人成虎,冯真身份特殊,一旦脏水是从议员手中泼出来,就算许宁威澄清千百次,也还是有人背地里戳着他的脊梁骨说“杀|人犯”,而这件事一出,看着网上几乎一面倒的评论,许宁威反而有些想通了。
冯真想拿许家开刀,陈泽山一直是知道的,见舆论成了那样,不由得有些着急,早上坐电梯遇到冯真,还提了两句,意思是下次动手不可耽误,对手都不好惹,谁知冯真不仅不领情,反而眼神阴沉,忽的问道:“据我所知,陈议员跟许家关系也不好。”刹车失灵那事冯真没捅出来,因为没证据,对方做得滴水不漏,贸然行事反而打草惊蛇,他就要活得好好的,憋死那些想他死的人!
陈泽山跟冯真对视几秒钟,深深蹙眉:“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借刀杀人?”这话一出口陈泽山就莫名后悔。
因为真像那么回事。
冯真皮笑肉不笑:“这可是您说的,我没说。”
冯真从电梯出来,觉得是时候变通一下,林文榄难缠,陈泽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到冯真的邀请,孙开宁顿时乐了,“这是看没文章可做,打算先求和?”想想也是,大家谁不是面上礼貌尊敬,背地里乱捅刀子?
孙开宁应了,彼时他正在跟安sir打高尔夫,要知道安景文已经很久没碰这个了,开始玩是觉得解压,后来扶摇直上没什么压力,而最近血压又开始隐隐飙升。
桃枝欺人太甚!
偏又不好跟一个孩子置气,安景文觉得自己都这个年龄了,得成熟一点儿!于是喊孙少出来找乐子,孙开宁也是许漾成回家陪许宁威说话,有时间才过来的。
见孙开宁将请帖随意扔在桌上,安景文姿势标准,挥杆,一球入洞,这才舒展开眉梢,问道:“什么时候?”他知道最近空降了一个议员,在给许家找麻烦,但一个信息素等级为A+的Alpha,换成安景文第一时间让他永眠地底,但如今是在墨城,他也远离那些硝烟很久了。
孙开宁也跟着进了一球:“今晚。”
“晚上给桃枝煮鸡蛋羹,不做红烧肉,想吃在外面解决。”耳畔响起路教授冷酷无情的话,安景文立刻叹了口气,看向孙开宁:“带我一起玩。”
这叫玩?孙开宁觉得安叔的脑回路永远异于常人,但又想着带上也没事,于是点点头:“成啊,反正有人请客。”
安景文咬牙切齿:“我要吃红烧肉!”
听着怨念颇深,孙开宁顺着话说:“行行行。”就是不知道冯真所说的那家娱乐会所里有没有红烧肉。
的确,安景文满身的霉泡,自从桃枝住进家里,他跟路寒山的私生活都少了很多!
站在招牌虽然大气,但有点儿俗的娱乐会所楼下,安景文深深怀疑,“开宁,你确定他是喊你喝酒吃饭的?”
孙开宁反问:“不然呢?”
“不会把你抓去做鸭子吧?”安景文实话实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吧?整个墨城最‘乱’的地方,里面想找什么样的都有。”
孙开宁嘴角抽|搐,也是才知道冯真口味这么重,“不然安叔你回去?”
“新鲜。”安景文率先迈步:“走,看看他几个意思。”
孙开宁下意识想说“我要告诉路叔”,但下一秒反应过来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红的地毯从走廊这头铺到另一头,搭配上两侧的装饰花瓶,金色的壁纸,那真是俗丑俗丑的,可能设计者不懂“纸醉金迷”的真正意思,安景文一张便秘脸,似乎踩在上面鞋底都会脏掉,空气中飘荡着各类信息素,二人不约而同张开信息素屏障,这沾染上一些回家还说得清吗?
行至此处孙开宁也有些后悔,总觉得不对。
为他们领路的侍者停在一个VIP包间门口,笑容灿烂:“就是这里了。”安景文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转头看向孙开宁,“去,给他打个招呼。”
孙开宁会意,理了理衣襟,想着一会儿无论冯真说什么都要弄他一顿,谁知推门进去没到两秒钟,差不多是连滚带爬出来了,捂着眼睛一副被凌|辱的样子,语气羞愤:“操!”
安景文惊了:“怎么了?”
“安叔!”孙开宁似还在震惊状态,焦急道:“回回回!这狗日的玩阴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安景文就来了兴致,还真有乐子?!
同一时刻,从一侧拐角过来的冯真立刻止住身形,躲在暗中听他们说话,狗日的?骂谁呢?
安景文拂开孙开宁的手,眼神冰冷,“是吗?那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安叔!”孙开宁极力规劝,“别去,对你不好!”
“闹呢?”安景文说着推开包间门,他一个顶级。
冯真微微露出半个头,见孙开宁扶着墙壁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一只手还捂着眼睛,再一看的确是自己定的包间,里面有什么?炸药?闪光弹?又被人算计了?冯真开始头脑风暴。
紧跟着,“咚——”重物磕在门上,安景文几乎是同一姿势,也捂着眼睛狼狈出来了。
“操!”安景文骂道:“你确定那个狗日的是请你吃饭喝酒吗?这也太损了吧?”
冯真:“?”
好了,确定了,狗日的就是在骂他,但冯真顾不上这些,他比谁都好奇包间里到底有什么!冯真一咬牙,冲出去直奔包间,到了门口后也没看恍若即将失明的二人组,短暂吸了口气,然后一脚踹开包间门,然而他幻想中的毁人视力的利器并不存在,除了自己喊来的几个Alpha,其他都是身段或修长或玲珑的Omega,只是酒精上头,里面的人玩得有些开,好几个Omega就穿了三点,但这个冯真见多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翱鹰一般的眸子锐利地逡巡一圈,还是没发现不妥之处。
“冯真!”身后响起孙开宁咬牙切齿的声音:“有本事你跟我痛痛快快出去打一架!这算怎么回事?你在恶心谁?!”
冯真:“?”他惊叹于孙开宁语气中的认真。
身侧那位陌生的俊美Alpha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不愧是最近跟你拉锯战的男人,竟恐怖如斯。”
冯真:“?”
“你们是不是有病?”冯真忍无可忍,觉得孙开宁二人就是来消遣他的,他说着话往前一步,身后的场景又落在孙开宁眼中,不等冯真继续发火,就听孙开宁山崩地裂般地在那里喊:“救命!!!My eyes!!!”
“完了完了……”孙开宁的语气中都要带上哭腔,“安叔,安叔我怎么办?我看了两遍,回去让漾成知道会不会挖了我的眼珠子?!我好害怕安叔。”
安景文手掌糊住整张脸,瓮声瓮气:“我也害怕。”
冯真:“……”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安景文跟孙开宁没演。没有动心前,不说孙开宁,多艳俗的场景安景文都见过,他看着那些男男女女跟兽类一般不分场合的相贴、迎合,空气中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浓郁到令人恶心,但他不为所动,在信息素屏障中优雅观望,但今时不同往日,都是心肺挤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天看不到就惦记得不行,“洁身自好”不用旁人说,被他们自己用血肉牢牢刻在灵魂深处,一旦场面失控,反噬让人恨不能自戳双目!
不夸张的说,如今这场景,对孙开宁跟安景文说,跟被活生生扔进油锅沸水没什么区别,高阶跟顶级的洁癖,强出普通人太多太多。
“你他妈的……”孙开宁颤抖着指着冯真:“今日的侮辱我记住了,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安景文也跟着指了指:“记住了。”
两人跟被狗撵了似的,好像包间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冯真:“……”
他记得……他找来的都是这里特别不错的Omega,全是来助兴的……
放眼望去,一个都不丑啊……
信息素味道也挺好闻的……
两个“妻奴”,一拳打开了冯真的盲区。
作者有话说: 孙开宁:我瞎了!
安景文:我也……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33章 堪称神技
孙开宁跟安景文一路狂奔而出,找了处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坐下,用以平复情绪。
显然,孙开宁就觉得冯真是故意恶心他,连表面工作都不做了,先是打他老丈人的主意,然后整这么一出,操!迟早弄死他!
安景文揉着眼眶,然后低头抿了口咖啡,还没缓过劲来,“有没有什么洗眼睛的项目?”
孙开宁乐了:“安叔,你不说我不说,这事烂在肚子里吧。”
安景文连连点头:“烂烂烂。”
当晚,安sir还是吃到了一顿红烧肉,两人找了个口碑不错的中餐厅,酒足饭饱,总算消化了之前的视觉冲击,安景文搁下筷子,神色微正:“墨城不比A国,我也不便插手,你们这些孩子在我看来墨守成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必要时期必要手段。”
真不愧是迟寒的亲老丈人,话不同但意思一样,孙开宁应道:“嗯。”
因为今天看了不该看的,孙开宁面对许漾成一向态度宠溺到毫无底线,暂且不提,而一向谁也不放在眼里,倨傲的“安娇花”也难得体贴好说话,他没按时回家路寒山就知道这人的晚餐去外面解决了,多少有些失落,但照顾着孩子没办法,谁知九点多的时候安景文回来,正好桃枝睡着,路寒山从卧房一出来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他是个普通Alpha,也有口腹之欲,“买什么了?好香。”
“关东煮,排队半个小时,快来,热乎的。”安景文献宝一般。
路寒山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关东煮好吃,入口满嘴的香气,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路寒山忽的看向安景文,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哪儿能啊?”顶级的反应力让他第一时间否认,实则心里“咚咚”打鼓,那是冯真安排好硬塞到他眼前的,不算对不起,这么一想,安sir刚被揪起的尖锐情绪稍加缓和,“别乱想,我虽然觉得你对桃枝太上心,但到底是我亲孙女,不会的。”
路寒山没有打消疑虑,而是晚上趁着安景文去洗澡的功夫,打电话给了孙开宁,毕竟下午这两个一直在一起,孙开宁更不可能认,抹去娱乐会所的一遭,将全部行程事无巨细地报备了一遍,叫路寒山放心。
不是路寒山不信任自己爱人,而是安景文这性子,突然体贴懂事,他心里发怵。
……
秦闻今日去看宋开,小作精如今站起来也能看到小腹的凸起,即将开春,他仍旧裹得严严实实,宋开有些羡慕地看着秦闻轻装上阵,一袭浅灰色风衣衬得人如修竹,然后打开铺在沙发上的电热毯,哪怕房间里温度适宜,他也畏寒。
肆轻歌倒了茶水过来,他有个程序代码需要马上交,示意秦闻随意,回房间前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手隔着毛毯轻轻抚摸了几秒钟宋开的小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秦闻大开眼界,不得不说肆轻歌如今的锋芒越发收敛,那件令人记忆深刻的花衬衫再也没出现过,他整个人都充斥着宁静平和的气息,一副居家良伴的样子。
“等天气再暖和些,轻歌答应带我踏青。”宋开语气得瑟。
秦闻点头,“行,有空大家一起,话说最近孩子安稳吗?”
“安稳。”宋开抓了两颗车厘子往嘴里丢,“起初没食欲,现在饿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他说完朝卧房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我在报道上看见了,就许家那事,漾成还好吧?”
“都挺好的。”秦闻无意让他为这些事情费心,两下带过,本来也没差,孙开宁先发制人,迟寒成了最漆黑幽深中的那只手,拨弄得冯真一惊一乍,冯真如今不敢全真心对付许家,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钻了空子,同时又一万分提防陈泽山跟林文榄,也十分耗费精力,暂缓的池水下面,孙开宁可劲儿翻腾,一路神仙打架,互相扯头发,昨晚林文榄还来电话说冯真找了个由头把陈泽山的秘书料理了一顿,两人对上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秦闻虽没细问过迟寒,但男人也并未避讳他,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听到两句重要消息,仔细一推敲就能得到,陈泽山最会借刀杀人,可问题是从前的刀柄被他握得极好,偏偏冯真是把双刃剑,“被人利用”可以列为他最烦的事项之一。
再三承诺如果下次有任何户外活动一定带上宋开,秦闻这才顺畅走到门口,谁知刚推开门又被宋少抓住了。
宋开抱着秦闻的手臂,一脸忧心忡忡:“不行,你给我立字据。”
秦闻在外口碑极好,尤其是信用方面,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立什么?”
“就是保证书。”宋开越想越觉得可行,又把秦闻往回拽:“写清楚,写完,再签字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