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紧盯着那道陌生身影,浑身血液久违得颤栗,这只一种非常糟糕的体验,因为颤栗过后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他本以为流浪这些年,早已心硬如铁,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愤怒如同终于找到了缺口,霎时间将范斯的胸腔填得满满当当,他恨不得剁了这个男人的手!沾染浓郁血腥气的信息素散开,令人作呕,范斯一字一句,风雨欲来:“你是谁?”
林间起风,围巾被倏然吹走,主人没有阻拦,任它随风而起,最后孤零零挂在了树梢上。
那是一张足以被称为“噩梦”的脸!范斯此生最大的夙愿就是报仇,可当仇人满目含笑地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冻僵了,脑袋空白了一瞬,等身体机能复苏,范斯第一个想法:跑!
安景文客客气气打招呼:“嗨~”
邹阳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死、死神啊卧槽!
这个功夫秦闻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凳子坐下,准备看戏。
安景文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派儒雅,他打量着四周,连连点头:“你们选的这个位置挺好,人少林木多,死了就地掩埋,不出半个月身体就能烂得透透的,等被人发现恐怕得十年八年,省事。”
范斯像是被一钢管戳通了肺叶子,他急急喘息了两下,眼睛充|血,刻骨的仇恨终于翻腾起,男人咆哮道:“杀了他!!!”
不是抓住不是弄晕,而是就地绞杀。
“嗷!”黑豹从安景文身后跳出来,它或许苍老了,或许再过几年就不会出来,但它带给A国那些败军之将的威慑力不减当年,邹阳吓得第一时间往桌子下面躲,他根本没办法反抗!他快让吓死了!
范斯也不傻,伸手就去抓秦闻,却被徒然张开的猩红大嘴差点儿咬断手腕!银狼体型比黑豹还要大,在秦闻身侧来回踱步,灰色的瞳孔中一片狠厉。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范斯傻眼了,这个信息素实体又是怎么回事?!
安景文走到秦闻身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用以遮挡住他的眼睛,“很快的,别看。”
秦闻的想法正确,跟着来能一路找到范斯的老巢。
秦闻应道:“好。”
“话说儿子。”安景文忽的语气低沉:“心脏那事咱们能不能不提了?”
秦闻不妥协:“看我心情。”
安景文:“……行吧。”
“娇花”至此进化。
哀嚎声随着安景文的逼近不绝于耳,秦闻因为在信息素屏障内,只剩安静,血腥气被银狼偶尔拍打着尾巴用雪松味道驱散开,大概十分钟后,银狼离开了秦闻身边,它得帮黑豹打扫战场,免得秦闻一会儿看到不舒服。
小鱼小虾都不见了,安景文一脚踩在范斯脖颈上,发丝都没乱:“还记得你当年被我薅头发,是怎样杀猪般的惨叫吗?”
范斯准备很充分,在这片地下,有足以将半个墨城轰平的东西,可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苦苦找寻的人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出现了,他身边的兄弟不足往常的三分之一,被安景文一顿砍瓜切菜。
天时地利人和,屁都没占。
感觉到逼近的杀意,范斯忽然求生欲爆棚,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视死如归,至少这么死太憋屈了,然后他彻底慌了,死死抱住安景文的小腿,厉声喊道:“别杀我!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别杀我!”他越说越害怕,因为清楚安景文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语气都不由得染上哭腔,“别杀我……别……”
作者有话说: 微博:北冥炖一锅
那啥,我还是想写修真,我没有写过这个题材。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43章 很好笑吗?
安景文是想把这个臭虫直接捏死的,可眼角瞥见似有所感、朝这边转过头的秦闻,生生忍住了。
“说来听听,有什么我要的东西,可以救你这条狗命。”安景文温声,跟他平时讲课不相上下,从前的锋芒尽数收敛,却愈加让人胆战心惊,范斯毫不怀疑,敢废话一个字,下一秒自己就要尸首分家。
于是他毫不犹豫,语速极快:“你们不是在收拾那个陈泽山吗?我知道他的一个大计划!”
安景文似乎并不意外,而是直接逼问:“你们合作了?”
“还没有。”黑豹走到范斯跟前,猩红地瞳孔注视着他,似乎是饿了,舔了舔嘴巴,范斯顿时让吓得魂不附体,不由得扬高语调:“但是!但是……我之前着人找秦、秦少爷麻烦,他知道了,正在想办法跟我取得联系。”
“你还没见他?”安景文挑眉。
范斯咬牙:“安先生,墨城看似祥和,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对议院这些人实在没好感。”
也就最后这句话冲散了安景文的一点儿杀意,他微微俯身,信息素造成的压迫感宛如高山,范斯顿时有些喘不上气。
“范斯,你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让我满意,我知道你是来复仇的,但是很显然,你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安景文脚下微微用力,满意看到对方脸色涨红,“再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我让你生不如死,明白吗?”
范斯艰难点头。
安景文松开他,感叹道:“你真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范斯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喘息,大脑一片空白。说来可笑,近十年的仇恨种子在此刻彻底枯萎,他逃避了无数次,这次终于面对——那就是再度遇到安景文,他的恐惧不会输给当年,这个男人无论打扮得何等温文尔雅,哪怕他一副慈父模样帮秦闻解开眼前的手帕,也掩盖不了他的本质。安景文骨子里,还是那个随时可以跳脱世俗外,对生命没有一点点敬畏的“怪物”。
可以说顶级都是怪物。
秦闻只看到零星的血迹,除了范斯,还有他两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手下,其中一人就是邹阳。
邹阳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伤了右臂,躺地上就没起来过,觉得荒唐的不止是范斯,还有他,两人年幼时认识,可谓一腔肝胆热血,认了兄弟拜了把子,可以说范斯性格多疑,都敢把后背交给邹阳,可结果呢?两人被安景文的阴影笼罩得死死的,他忽然对上安景文似笑非笑的眸子,一颗心凉至冰点!
安sir好心情地问道:“还记得在车上你说了什么吗?”
“跟着我,自然是吃香喝辣,顺便让你体验一下人间最大的快活。”
“……”
邹阳觉得刚才被黑豹或者银狼咬死,其实是不错的归宿。
安景文倒也没继续找邹阳麻烦,而是上前两步,借助打斗时侧翻的桌子,身形灵巧一跃而起,腾空有个三四米,轻松够到了挂在树枝上的围巾,他有些宝贝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看得秦闻莞尔一笑:“路叔送的?”
“嗯呐。”安景文应道:“纯羊绒的,花了你路叔半个月的工资。”
迟寒赶到是半个小时后,他从小坡上来,眼神第一时间落在秦闻身上,青年面色平和,身上的大衣连点儿褶皱都没有,可见安景文将他保护得很好,可以,这顿打免了,然后迟寒一把扯过躲在秦闻身后的银狼,不顾大家伙“呜呜咽咽”的哀嚎,看样子是要动手,秦闻见状立刻拦下,一脸的不赞同,“你干嘛?”
迟寒冷着一张脸:“它切断了精神连接!”
实体本就寥寥无几,能自由选择切断精神连接的就这一只,其它实体跟主人是单项选择的关系,更不可能离开主人太远。
迟寒觉得他真是纵容过头了这头银狼,使得它……
手腕被抓住,带着不满跟遏制的力道,迟寒抬头,见自家小Omega神色冷淡,拨开他抓住实体耳朵的那只手,然后示意银狼往后躲,这庞然大物也是个不要脸!竟然真的照做,随之恢复小狐狸的模样,先跳上秦闻的肩膀,最后一溜烟从他领口钻进去。
秦闻这才沉声道:“我让它切断的,因为我确保自己不会受伤,更别说父亲也在,你有什么怒火冲着我来。”
迟寒:“……”
正在系围巾的安景文没忍住轻笑出声。
迟寒倏然将炮火对准过去,咬牙切齿:“很好笑吗?”
“也没有,一般好笑吧。”安景文的头素来很铁,他止住笑意,建议道:“现在别跟我打,银狼肯定不帮你,对上我跟黑豹,五五开吧。”
范斯跟邹阳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细听,邹阳还在那里一个劲儿默念“我在做梦。”他们看到了什么?!一只可以变换形态的信息素实体!而且安景文说什么?迟寒能跟当年把A国掀翻的两个大佬打个五五开?!这是什么概念?四舍五入他们脚下的东西轰平半个墨城,但是迟寒颠覆一个世界啊……
秦闻到底没忍住,接了一句:“迟寒,你得相信我。”当年那么多龙潭虎穴,他不也闯过来了吗?
白棠跟苏珩站在后面,两人就差农民揣了,都低着头半眯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不说。
但这并不代表炮火不会波及,迟寒蓦然转身,厉声呵斥:“站在那里看花呢?!这里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苏珩立刻推了白棠一把:“快去!”
一群人战战兢兢,包括白棠带来的手下,路过迟寒跟秦闻身边都要放轻脚步,不知内幕的都想着夫人怎么还不妥协?迟先生什么性子?这样下去准没好果子吃。
但秦闻不。
秦闻没什么表情,盯着迟寒看了一阵,末了点点头:“行,有脾气。”
他绕开迟寒,大步流星地离开。
安景文的半张脸重新缩回围巾里,瞧着人畜无害,“都被你宠成那样了,也舍得?愣着干嘛?追啊!”
话音刚落,一道闷哼。
迟寒倏然转身,后背“唰”地下来一层冷汗。
山路湿滑,之前是车子开至门口,要秦闻自己走就没那么顺畅了,身体骤然失衡,来不及反应就坐在了地上,脚踝处一阵刺痛,他立刻伸手按住,小白探出一个脑袋,下一秒雪松气息浓郁,然后就被打横抱起。
“怎么样?”迟寒一边将秦闻抱到就近的车座上,一边紧张地扫视着青年,将人放下后第一时间捏住那微微肿起的右脚踝,“啧”了一声,自责悔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安景文习惯性从苏珩口袋里一掏,没想到真的掏出来一小袋还未开封的瓜子,这源于多年来的训练跟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一旦没有这玩意安景文看热闹的心情就会大打折扣,然后他就会找茬子让别人也不痛快,看着那袋瓜子,苏珩跟安景文同时一愣。
他们曾经非常默契,默契到安景文将苏珩交给迟寒时,苏珩心里多多少少是不舒服的,他跟秦闻差不多大,虽不敢将安景文视为父亲,但自幼失怙的生活经历让他很容易对安景文产生一种崇拜之情,他本以为自己会有点儿不一样,但不曾想安景文将他送走,就跟送走一件东西般简单,然后自己投向崭新的生活。
苏珩敛住情绪,低垂着眼眸:“那日公司一个小主管塞给我的,我一直忘了拿出来,先去忙了。”
没有这袋瓜子,那些复杂酸涩的情绪永远都不会冒头,苏珩虽然是个Beta,但理智占据他生活的百分之九十,他早就被锻练得百毒不侵,但也是人……也有在被随随便便丢弃后心生不甘的时候。
安景文望着苏珩的背影,心道你们小主管给的瓜子口味正好就是我最爱吃的?巧了嘛这不是。
巧个屁。安景文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忽然觉得苏珩也不省心。
这边迟寒已经快进到认错环节了,没办法,秦闻的喜怒哀乐、平安顺遂跟他的命脉牢牢牵连在一起,动一下就是抽筋扒皮般的疼,他们自从互相表明心意,冷战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这次也一样。
“好了我的错,是我过分紧张了。”迟寒张口就来,“还疼吗?忍忍,马上就去医院。”
秦闻低声:“不疼。”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骄纵了。
脚踝淤血凝聚,加上秦闻皮肤白皙,看起来触目惊心,迟寒也不管范斯到底在筹谋些什么,将剩下的事宜全部扔给老丈人,驱车离开。
“ 安先生。”白棠上前,神色不对劲儿,“您来看看这个地下室。”
苏珩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上安景文的视线后迅速移开。
所谓地下室,就是临时挖出来的一个“容纳器”,就够两个男人站进去,白棠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线从一个个密封的箱子上扫过,标志类似于一个骷髅头,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A国文字,白棠很明显认出来了,安景文更不用说,都是他的老朋友。
安景文出来,看向范斯:“你跟谁购买了这么多?”
范斯老实了,有问必答:“是我近五年来零零散散攒的。”
安景文:“打算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范斯不敢吭声,起初有这个想法,但这玩意威力十足,一个使用不慎就要把自己搭进去,只是走投无路后的一个巨大筹码而已。
安景忽的蹙眉:“陈泽山知道你有这东西?”
范斯摇头:“应该不知道。”
安景文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冷声:“知道,还是不知道?我要一个肯定回答。”
“不、不知道!”
“苏珩,把人看好。”安景文随口吩咐,站在一旁的白棠礼貌退开,将位置让出来。
苏珩却没有补上。
那些细密的小情绪如潮水上涌,堆积在胸腔口,他竟然一时间控制不住。
安景文像是没发现,同白棠说:“将这里严密封闭起来,没准会成为给陈泽山送葬的一份大礼。”
白棠颔首:“了解。”
安景文没看苏珩,转身离开,可就在他拉开驾驶座门的瞬间,一只手抢先了,安景文侧目看了苏珩一眼,绕去另一边上了副驾驶座。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公路上,一片沉寂。
忽的,安景文先开口了:“你在闹什么脾气?”
苏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
如今安sir的情商勉强够到一个及格线,大致明白了苏珩的别扭所在,“觉得我把你随手送出去了?”
半晌,苏珩问道:“不是吗?”
“是你个头,你是猪吗?”安景文淡淡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