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守株待兔,最优解还是赶在妇人进土屋之前把人拦下,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和村民进行正面冲突,给事情留下一个缓冲的余地。
“继续盯着,应该就是这个时辰左右了。”
宗九抬头看了眼天色,跟着蹲在墙角。
十几个人密密麻麻地把村长家的屋子给包围,只要有人冲出来或者有人进去,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后,土屋后的小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有练习生纷纷对视一眼,朝着那边走去。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几个练习生已经把人给制服了。
为了不让村里人听到声音,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先把妇人的口给用布条堵住,带到远离土屋的地方。
往另一边走,庙宇朱红色的殿顶在树林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走到林间后,他们才将布条解开,围成一圈。
不仅仅是宗九这一队,另一队显然也和他们有相同的目的,看到他们制服了妇人后纷纷跟了过来。
妇人脸上带着惶恐,张嘴就大喊,“来人啊!来人啊!你们这些登徒子!”
“这位大娘,我们没有恶意。”
许森连忙上去安抚。但很显然,对方的情绪十分激动,不仅激动,还试图突围。
这片乱象持续了快一炷香后,妇人才稍微安静下来。
“你们真没骗俺?真不是王守那王八蛋派来的?”
见她态度终于松动,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我们真的不是。”
看起来妇人是信了,狐疑地看着练习生,“那你们先让开,俺还要去找俺的女儿。”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你的女儿在昨天就已经被......”
过了一会,有人正开口,宗九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大娘,我们找你问一件事。你若是愿意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会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妇人冷笑一声,“俺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对她这个指控,白发青年权当没听到。
他紧紧盯着妇人的双眼,“三年前,住在村东老槐树后头的那个老婆婆,究竟是怎么死的?”
妇人脸色微变,“你、你们在说什么,俺听不懂。”
“听不懂?”宗九轻笑,“女儿都六七岁了,嫁过来也有三四年了,怎么会听不懂呢?”
他继续往下说:“这几天村里已经出现了莫名横死的村民,你一个人从娘家来,也不至于半点没听说。其他人可说是那个婆婆回来找你们索命来了。”
说到这里,妇人脸上的情绪波动更加明显。
这一回,其他道路练习生也看出了不对。
因为她的表情并非是其他,而是一边闪躲,一边又混杂着明显的惧怕。
很显然,妇人是真的在害怕宗九口里的厉鬼来索命。
大家一瞧便心知有戏,这明显是做了亏心事的反应。
她张了张口,“要是那婆子真找回来了,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
这回开口的是黑衣阿赞。
“若是你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若是你做了亏心事......苦海无涯,若你有颗虔诚忏悔的心,指不定鬼也会放你一马。”
这番话像是给了妇人一颗定心丸,于是犹豫片刻后,她终于松了口。
“......三年前,那时我才带着女儿刚嫁到这个村里不久。”
妇人本来是隔壁村的寡妇,长得美貌,夫家却意外去的早,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夫家人没几个钱,一个寡妇在村里更是讨不了什么好,娘家更不可能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于是日子越发艰难。
正巧通柏村村长的儿子也是个鳏夫,他的前妻给他生了个儿子后就难产而死了。恰逢两个村正好有媒人拿了钱说媒,牵了条线,王守见了一面后垂涎寡妇的美貌,两人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只是嫁过来后,妇人肚子不争气,一直没能生育,在夫家的地位越来越低,天天讨着老村长的鼻息过日子,王守更是对她经常喊打喊骂。
通柏村都是村长家说了算,恰逢那年饥荒开始,民不聊生,她在家里更是分不到什么饭吃。
“那老婆婆,也是个无子无女,丈夫早早去了的。不过她岁数大了,就一个人住在那个老土屋里。”
老婆婆信佛。
妇人说,菩萨三年前在通柏村显灵之前,村子里只有老奶奶一个人信佛。
在那之前,根本没人关心庙前那片菩萨土,庙也矮小破烂,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毕竟菩萨土无法长出植物,本来就饥荒,谁会去管一块连东西都长不出来的
地?
“只有那婆婆信佛,日复一日去照料那菩萨土,日日夜夜洒水浇灌,还经常拿着扫帚去庙里清扫。”
说到这里,妇人吞吞吐吐,“不仅如此,她还有吃食菩萨土的癖好,甚至一天只吃那土。”
“不过她人倒是心善,饥荒时自己吃土,余下来的粮食便会送给村里人。只是她吃土的事情后来被村里人发觉,于是村里人也拿了土回去学着她一样吃。”
“那菩萨土本来只有浅浅的一层,不多,村里头都吃她就不够吃了,因为这件事她便和所有人闹了一阵,埋怨其他人说吃了她给的食物还要同她抢土。”
“再后来,菩萨土不够了,她便饿死在了那老土屋里。”
她的目光闪烁,“村里人隔了十几天才发现,那时尸身都臭了。”
“这事虽说村里人做的不地道,但闹起饥荒来,谁管得了三七二十一,都只想着活下去便好。亏待是亏待了那老婆子,没人去送饭,许是因为如此,她便心怀怨气,以至于如今......唉。”
妇人神色有些忿忿,“但后来村里也集资给她修了灵位,若这样还要赶尽杀绝,未免太过分了些。”
不少练习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唯有宗九和黑衣阿赞几人依旧眉头紧锁。
“行了,你们要俺说,俺也都告诉你们了,这下总可以放俺走了吧。”
宗九淡淡地说,“行,我们走。”
说完,他便示意徐粟他们松开桎梏,跟着他走。
后者几个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这几天来也已经习惯了服从宗九的指示,于是便问也没问一句,直接跟着白发青年从树林里离开。
反观安东尼他们那一队的老人,明显还想从这个妇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也没有上来干涉,而是冷眼看着新人们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黑衣阿赞低声念了几句,也从老人团里单独离开了。
宗九没有耽搁的意思,直接带着新人们往村后头的庙宇走去。
许森低声问,“九哥,刚刚那个妇人说的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像宗九那样在庙里听到老村长和阴婆的对话,分辨不出来两个人讲述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事实上,若是之前没有搜集到其他线索的话,妇人说的话倒是可以大体上切合所有的疑问。
“如果那个老婆婆化鬼回来报复村寨,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徐粟沉思,“不论是她说的时间线还是村民们为什么要争先恐后吃菩萨土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只是......”
他想起老土屋上遍布半片墙的挠痕,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徐粟也说不上来。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
宗九耸肩,“她在说谎,这太明显了。”
“至于为什么让你们难以察觉,是因为她说的谎话极为高明,并非从头到尾的虚假,而是真假参半。”
【卧槽,我就知道她在说谎】
【对啊,那个妇人口口声声说在乎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当初逃走的时候,她不带着女儿一起走呢?】
【唉,太难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结果却是假的,这个副本现今还没有特别明晰的线索,真的要把人逼疯了去】
刚刚妇人说话的时候,宗九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
一个人说谎的时候,微表情是会有一定变化的,更何况她还明显隐瞒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的猜测是,她不仅说了谎,可能还是从犯之一。”
“好了,这条线索已经被我们掌握。既然活人已经没法提供更多消息,接下来......就得找死人获取信息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想起,庙里的阴婆曾经说过这几日会尝试下阴去。
下阴就是走阴,也被称之为过阴或下神,大概意思就是从阳间走去阴间。
走阴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走阴人单独下阴界,去找到指定的鬼,然后请鬼上她的身,供思念亡人的生人谈话交流。
还有一种就是类似观落阴的方式,带着人生人一起下阴间去。但此种方法难度巨大,风险也高,除非是法力高强的道士,不然都不会尝试。
宗九很确定的是,通柏村如今这个现状绝对不是村民口中说的老婆婆华成厉鬼回来找他们算账了。
既然老婆婆没有化鬼,那倒是可以通过走阴的方式尝试找出老婆婆的灵魂。
村子里的人满口谎言,又做了亏心事,问什么都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来的方便。
就连默默跟着他们的黑衣阿赞也点了点头,觉得此法甚是可行,同他不谋而合。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天还没亮时闹出的动静太大,村里也终于有了些苏醒的迹象。
远处,村里的人们一个个手扛锄头,聚集在王守家的土屋前,朝着树林迁徙。
许森忧心忡忡,“他们好像被发现了,怎么办?”
“天这才刚刚亮,庙里会这么早开门吗?”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你们如果还不拿好道具,我们可能就要凉在这里了。”
不知不觉中,偌大一片树林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练习生们也都意识到了不对,个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自己的保命道具,警惕地环视四周。
在叶片与叶片之间相交的缝隙里,倏尔有层层叠叠的鬼影闪现迷踪。
不远处,另一队的练习生飞速在奔跑,在他们身后,聚集着一大片骂骂咧咧的村民。
宗九一声令下,“跑!”
第49章
【这这才过了多久, 那边出了啥事?】
【捅了马蜂窝了?刚刚村子里还安静的不行,怎么一下子就人啊鬼啊全来了】
“卧槽,他们干了些啥?”
看这阵仗, 新人们人都傻了。
这才没走几步远,怎么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仅鬼影拥簇而来,那些村民也个个状若疯癫, 面容扭曲,不分三七二十一便追上来。
“先别管那么多了, 跑到庙里再说!”
宗九回头, 指尖的扑克牌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簌簌”声响,钉地一声没入树桩里。
森林里视野受碍极大,更何况现在还处于这么一个被围堵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