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召笑着“嗯”了一声。
白历不吭声了。
有临时标记在,陆召感觉得到白历情绪不高,侧头问了一句:“白历?”
“我要是不来呢?”白历声音淡淡道,“你想过没?”
陆召愣了愣:“你生气了?”
黑暗里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白历闷闷的声音:“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陆召不太明白。
好家伙,白历差点儿没给陆召勒岔气。
陆召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生气?你不来,我就会过去。”
这话换成别人说,白历感觉自己只会气的更狠。
但换成陆召,他忽然就没了言语。
不一直都这样吗,白历不往前走,陆召摸索着也要往他这儿靠。他并不把这当成是什么要面子的事情,也不会像白历这样旁敲侧击。白历不来,他就过去。
不存在分开,反正就得搁一起。陆召脑子里没有别的情况会发生。
白历猛地把被子一拉,把他跟陆召都罩在被子里。白历道:“我小时候就一直喜欢这么睡,这叫‘被子结界’,在这里面我就是最安全的。”
陆召想起来白历每回睡觉都是这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包。
就跟一个壳一样,他缩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原来这人从小就这样,在被子结界里白历一直都是那个小孩儿。
“带你一个,”白历小声说,“以后每天都带你一起。”
陆召在黑暗里摸索着摸上白历的脸颊,触手就觉得热,他知道白历的脸一定红了一片。
易感期的白历幼稚的有点儿可爱,也可能白历一直都这么幼稚。
但陆召很喜欢。
陆召“嗯”了一声:“带着我,白历。”
被子结界跟两碗儿糖粥,他们就会回到最年幼的那几年。
没有彼此参与的那几年。
*
易感期一结束,白历跟陆召就得各自开始各自的工作。
年底要解决的事儿挺多,陆召一大早就得去军团报道,明年开年就会有新一轮的军团选拔,没有一线任务的高级军官被叫道一起开会。
白历则被司徒催命一样在半下午被催到了研究所,没有了易感期的影响,白大少爷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迈着双长腿,一进研究所的大门就笑的相当开朗。
差点儿把司徒的眼给闪瞎:“知道你要咸鱼翻身了,你也用不着这么笑吧?”
“翻什么身,”白历道,“我用得着翻身?老子哪面儿都是最帅的。”
司徒一边儿把一会儿要面试的人员资料传给白历,一边道:“你那事儿不是又有新说法了吗,元帅跟你们家的关系在那儿放着,这回肯定给你个交代。到时候林……那小子的破事往外一捅,你不就彻底翻身了?”
白历懒懒道:“那我的腿能恢复吗?”
司徒愣了愣,失落道:“妈的,是啊,能怎么着呢。”
“再说了,这事儿还不一定怎么说呢,”白历道,“元帅他老人家要是能给我个交代,早几年就给了。他给不了,他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更远,摆在第一位的是能借这个机会再给军界争取点儿好处和权利。”
俩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司徒听到这里叫道:“这他妈还是关系好吗?!”
“你小点儿声,”白历拍了司徒一巴掌,淡淡道,“像我当时的这种事儿太多了,一个一个的给交代,军界跟皇室的脸还要不要了。能给交代自然好,给不了也得剐下些好处吧,至少能让以后少点儿我们这种人、这种事儿。”
他顿了顿,又道:“我刚负伤住院那会儿,元帅也不是没要过交代的。”
司徒一搞科研的死宅,就算是贵族出身,其实也真搞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其实白历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只靠着自己的理解去分析,反正他是没想着这事儿能有什么特敞亮的结局。
“那你这腿不等于还是白搭进去了吗?”司徒挺受不了。
白历笑笑,胳膊往司徒肩头一压:“你得这么想,要没我这条腿,哪儿有今天闹这么大动静的局面呢?”
在原著里背景板一样只会在追捧唐开源时才会出场的新闻和舆论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改变,白历在这几天翻了不少报道,也逛了逛论坛或博这种公民发声最多的地方,发现人们开始自发争论起来。
同一件事情,有支持也有反对。含糊不清的报道,有质疑也有猜测。
曾经一边倒的群众似乎逐渐脱离了一个模板,有了更多的想法和意见。
不都是好的,也不总是坏的。
白历意识到,原著里他负伤的剧情完全是一场意外,根本不牵扯道德方面的问题。但现在,因为他躲过了原本剧情里的意外,剧情不得不制造出第二场事故让他负伤,这场事故却给了整个世界一个逐渐苏醒的破绽。
这些都是原著剧情无法覆盖的细节,所以至今无法强行扭回原本的模式。白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撞在了一棵树上,这棵树晃了晃,没有倒下,却掉下了一片叶子。
或许他只要继续撞下去,叶子就会一片片掉落,露出光秃秃的主干。
没有枝叶的主干,也自然谈不上繁茂。
“二十分钟后开始面试,”司徒的声音打断白历的思考,“你就先放松放松,别想那么多。”
挺担心白历钻牛角尖。
白历应了一声,又掏出那个小白球递给司徒:“这玩意儿里面有段录音受损了,你给试试能不能修复修复?”
“成。”司徒拿过去。
两人的话题又拐回面试上,讨论着面试者们的个人简历走进屋去。
第53章
白历也算是当惯了甩手掌柜,研究所建立起来的时候他除了拿钱之外基本没参合别的事儿,最初一批人马还是司徒给凑起来的。
在帝国,搞研究的基本上最高理想都是帝国研究院,像他们这种刚组建起来的“伤残下岗人士再就业基地”压根找不来什么有能耐的人。
军师司徒四处挖墙脚,连夜拐带人,起早贪黑,才凑齐最开始那帮人马。
现在研究所发展的不错,招新的时候终于能有挑拣的余地了,司老师和其他几个面试官眼光相当高,又很有搞研究的人特有的说话不拐弯,问问题跟开炮一样狂轰滥炸,白历听不太懂专业问题,就抱着胳膊跟旁边儿当背景板。
打下午三点半白历进面试间开始,一直到快五点司徒都没几个相中的。
“你也给提点意见啊,”司老师愁眉苦脸,“白老板,你要想网上冲浪你回家冲行不行?”
白历漫不经心道:“放屁,老子是正经人,从来不冲浪,低俗。”
司徒骂道:“放屁,老子看得一清二楚,你刚才把虚拟屏缩小了逛论坛,还回帖,还跟人骂了十来分钟!”
“你能不能用点儿心面试,”白历说,“你要是认真面试了还知道我骂人?还给我计时?”
好险没把司老师给气死,其他几个研究员哄笑。
白历把个人终端往司徒那儿一放:“再者说,我的目的很明确。”
虚拟屏上是之前司徒传给他的面试人的个人简历,白历放大的这一份简历司徒并不陌生。
简历上姓名一栏写着两个字:杨瀚。是个omega。
旁边挨着的就是本人照片。看样子照片得是他毕业那会儿照的,还带着点学生的书卷气,五官清秀,眼神是常年只和研究打交道的人特有的专一单纯。
“你确定是这人?”司徒压低声音问。
白历把那份简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毕业的学院和学的专业应该没错,外貌应该也比较符合原著的描写,白历记不太清名字,这人虽然是的唐开源的后宫之一,但白历真的没有多大印象。
这人出场的最大原因就是唐开源精神力不稳定,他提供了可以帮助其稳定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俩人好上了,经历了几次生命的大和谐之后就没怎么提过,毕竟接下来还有后宫里的另外几个角色要出场。
可能是因为这个角色的用处已经没了,原著作者后边儿写着写着也就把这人的存在感抹了个七七八八,连白历都记不太清。
白历皱着眉思索,陆召跟他聊过唐开源的异样,这几天他也回想过易感期失控时和唐开源的那次信息素对冲。
得承认,男主角到底是男主角,白历在易感期最容易飙升信息素和精神力的情况下,竟然没能压过唐开源。
但白历隐约觉得唐开源的信息素并没有他想象里那样强悍,在原著里,唐开源应该一出场就将怒气上头的原著白历压制,说了好一通大道理教原著白历做人。
这一段儿装比剧情描写的很详细,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似乎连唐开源的剧情都出现了偏差。
可给老子牛逼坏了。白历很嚣张地想,搞不好还真是老子本人比较强。
他自打跟陆召摊了牌,就好像卸下一大块包袱,担忧还是有的,但闲着没事儿竟然开始能在心里吹自己一波彩虹屁了。
白历道:“应该是他,这人怎么没来面试?”
如果唐开源的精神力真的不稳定,那这个叫杨瀚的omega就是改变的契机。他不为唐开源提供稳定的方法,那么剧情就会出现迄今为止最大的偏差。
有个负责安排面试流程的助手解释:“杨先生目前居住工作在B24附属星,赶过来需要时间,所以安排面试的时间也比较晚。”
白历又翻了翻简历。
杨瀚现在在一家附属星研究所任职,这一点和原著里的描述不同。
正看着,个人终端收到一条陆召发来的简讯。
陆少将的言辞依旧精简:在哪?
白历立马坐直了身体:研究所,可把历历累坏了,干了一下午活,呜呜。
要不是下一轮面试要开始了,老黄牛司徒现在就要给他两拳。
陆召回:你干活?
白历:我盯着司老师干活。
陆召发了个省略号。
白大少爷毫不在意,又发简讯:下班了少将哥哥?想历历没啊少将哥哥?
陆召言简意赅:嗯。
也不知道是回答哪个问题,白历感觉应该是一块儿回答了。他笑的不行,陆召太耿直了,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实诚还这么对白历脾气的人。
正乐着,陆召又发来一条:我去接你,有点事。
白历愣了愣,正要回复,陆召的第三条简讯又到了:干活,别回了,我开车。
别人三条信息连发一般都是话痨,陆召就很明确,回答问题、下达指示、堵白历嘴。省时省力,目的清晰。
白历把个人终端放回去,心里琢磨着陆召到底有什么事儿,一抬头对上司老师喷火的目光,终于摸到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清清嗓子坐直身体开始下一轮面试。
等陆召到了研究所,白历已经人模狗样地跟着司徒面试了两个人了。
研究所的人都认识陆召,带他一路到了面试的地方。说是个房间,其实就是平时的公共休息区隔了快地儿,没遮没拦的,等着面试的人都在另一个休息区,也就不怕人听见。
陆召没往前走,站得远些,但还是一眼就看见白历。
白大少爷的好皮囊是经得起帝国上下网民点评的,往椅子上一坐,两条长腿一叠,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个人终端,一边懒懒地打哈欠。因为那张脸,这嚣张的狗样子陆召感觉看起来都还挺顺眼。
其实也不能怪白历,他就奔着杨瀚来的,别的人他真不怎么关心。
他对科研方面儿懂得不多,一直奉行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做的原则,把研究所的事儿一股脑压给司徒。司老师一边儿觉得白历不插手这些给了他很大的自由,特感动,一边又觉得白历就是单纯想使唤他,恨得牙根痒痒。
白历的哈欠打到一半,就看见陆召站在那儿,睡意立马就转成了笑意,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两三步走过去。
“还挺快,”白历带着陆召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走,“年底了,我还以为你得开会到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