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白历刚把自己脸上的红色给压下去,“不能因为我八岁了,就让我下去自己走吧,这还远着呢。”
“没事,”陆召看了眼窗外,“看见了我的体检医生。”
白历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在一个留着板寸头正摆弄个人终端的人身上停了下来。
对方走的很慢,似乎是在回消息,时不时左右看看,表情有些紧张。估计是刚上班,还穿着便服,提着个崭新的手包正慢慢往前走。
“哟,”白历看了一圈,“你这体检医生还挺有钱。”
陆召看他一眼:“这看得出?”
“别的我看不出,”白历笑了笑,“光他脚上那双鞋,至少得够他三个月的工资。还有那个包,这个月刚出的新款,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钱。”
陆召对名牌的研究不多,只能顺着白历说的去看。
板寸脚上穿着一双款式新潮的新皮鞋,一身搭配和以前见面时都不大一样。
“他家境不错?”白历看着那人,问道。
陆召摇摇头:“不清楚,但感觉不像。”
白历眯起眼,想起陆召提过的事儿。
上回陆召体检距今也就一个月,这人哪儿来的钱大手大脚的挥霍?
白历觉得可能是自己紧张,但事儿一牵扯原著人物,他就放不下心。
尤其是这人跟陆召有关联,白历就更忍不了。
第59章
板寸最近过得不错,买了挺喜欢的新包,还不用分期还款。
手里有了闲钱,感情上也跟着有了起色。以前一直跟他搞暧昧的军医院同事终于肯明确关系,没几天就见了家长,赶在板寸到光脑匹配年纪之前订了婚,不用发愁将来得跟陌生人搭伙过日子了。
未婚夫他挺满意,是医院一个小领导,病案科的副主任,alpha,长得文质彬彬,好几个小护士都喜欢,可还是被板寸追到了手。现在两人你侬我侬,正蜜里调油,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
嘴上说着AB都一样,但其实板寸私心里还是想和alpha结婚,受孕率高,等生完孩子就给父母带,他照样过清闲日子。
以前都没发现,原来有钱的清闲日子这么舒服,而且来的这么容易。
个人终端上那个小记者的信息还在弹出,板寸说了一个价码,那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板寸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起初的一丝愧疚早就随着旧的鞋子和手包被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只等着钱到账,他好去买那块看了好久的手表,他未婚夫喜欢那一款,板寸准备送一块给他。
到时候他未婚夫带着他送的手表上下班,好好让那帮老想着往他未婚夫身上贴的臭虫们瞧瞧,他跟他们压根不是一个等级。
新闻头条弹出一个框,写着近期正着手整顿业内混乱的现状。
板寸看了一眼就给划掉了,他最近也没少看这些新闻,白历的名字反复被提起,但跟早些年的花边新闻毫不沾边。
自从内幕被曝光,白历负伤的事儿被重新翻出,各种类似的黑幕被层层揭开,公众的观点开始发生了转变。
再没人拿白历的腿伤说事儿,更有甚者扒出了作为军学院教材录像选用的一段白历的训练记录放在公众平台上,那些嘲讽过白历能力不足的人顿时就闭了嘴,就连跳着脚骂过白历和陆召婚事的小粉丝们都没了动静,要么删了以前的发言记录,纷纷道歉。
人类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苛待过谁之后要是后续出现了翻转,一夜之间就会又涌出无数补偿者,怜悯又愤慨,上一秒白历这样默默消失在军界的人还是个背景板,下一秒仿佛就成了光芒万丈的主角,什么样的夸赞都往他身上堆砌。
好像多夸几句,多捧一捧,以前他们打人的棍棒就不存在了似的。
当然,大部分人还都是善良的,他们是真受不了热血遇冰,更受不了自己曾经是块儿冰。所以他们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弥补。
但板寸很不屑。
弥补要是有用,死人就能复活。
木头板上钉钉子,钉子拔出来了,洞也留下了。
要板寸说,白历和陆召这种站得高的人压根不需要弥补,有钱有势,过得滋润着呢。无非是以前被骂两句呗,有什么骂不得的呢?
这么一想,板寸就更没有愧疚感了。他从陆召这儿敲到的一点儿钱,搞不好还不够白历半个月玩乐的零头。
板寸哼笑了一声,把个人终端收回去,正准备加快步子往体检楼走,余光就看见一辆车。
高档悬浮车流畅的线条板寸光看一眼就挪不动道了,车身张扬的深蓝色就算在阴天里也显得格外漂亮。
板寸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等辨认出开车的人,他心里立马哆嗦了一下。
开车的年轻少将没什么表情,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里连轻蔑都没有,看他跟看空气一个样。
板寸没来由地感觉不忿,恨不得现在就告诉陆召,他能做的事儿超出陆少将的想象,他能把这张没表情的脸撕的稀巴烂。
“陆少将,”心里的念头翻腾得再厉害,板寸的脸上还是摆出了一个笑容,目光对接了,他就得上去打个招呼,“今天体检是吧,来的挺早的。”
看不见真人的时候还好,一见到陆召本人,板寸竟然有了几分心虚。
车窗落下去,陆召冷淡的眼睛看着他,板寸不大敢对视,尴尬地错开目光。
一股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从车里涌出,板寸愣了愣,意识到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
“嗯,”陆召道,“来体检。”
板寸笑道:“预约过了,我记着呢,一会儿直接上仪器就行。”
说完下意识往副驾上看,一眼就看见白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比新闻上的更英俊。人都是看脸的动物,背地里说得再难听,板寸对着这张脸还是没来由的咳嗽了一声。
“你挺忙的,”陆召淡淡道,“走路都不忘发简讯。”
板寸一惊,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目光游移道:“啊,嗯,跟同学发个简讯……”
“同学?”车里传来另一道声音,“表情不像啊。”
声音一响,信息素的压力似乎又大了一些。板寸咬咬嘴唇:“同事,是同事,刚才说顺嘴了。”
白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猜疑又肯定了几分。
“那我先去准备准备,”板寸有点儿顶不住alpha信息素的压力,看陆召像是毫无感觉,硬着头皮道,“陆少将停好车直接来上个月那间体检室就行。”
陆召还没说话,就听见白历冷淡的声音:“他不找你体检。”
“不找我?”板寸愣了,“什么意思?”
“就是轮不到你,”白历倾斜了身体,离车窗近了几分,看着板寸道,“还听不懂?”
板寸反应了好几秒,才怒道:“白先生是吧?你这什么态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真听不懂,”白历笑了笑,“脑子是不是小学二年级之后就没再发育。”
板寸气的满脸通红,弯下身对着车窗里道:“换体检医生是想换就换的吗?这是医院定好的,谁都不能乱改,你不能替病人做主,病人也不能随便更换医生,得照章办事!”
“照章办事,”白历靠回椅背上,拍了拍陆召的手,“开车。”
陆召感觉到白历脾气又上来了,侧头看了他一眼。
板寸在外面大声嚷嚷,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看。
“白历先生,陆召少将,你们不能没理由就更换体检医生吧,军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板寸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你们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陆召抬手就把车窗给关上了,差点把板寸的鼻子给夹住。
“你先复查,”陆召启动悬浮车,“我去联系医院换体检医生。”
“去办公楼,”白历拿出个人终端,“老子他妈去照章办事。”
一个通讯就打到了院长办公室。
板寸隔着车窗听到“办公楼”三个字,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心虚加上恼怒,他跟着悬浮车紧跑了两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悬浮车头也不回就走了,根本不在意板寸怎么嚷嚷,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
板寸站在原地喘气儿,刚才有陆召白历在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他们走了,所有人就只看着他。看他站在路中心,跟个傻币一样脸红脖子粗,气喘如牛。
“粗俗。”路过的娇滴滴的军官夫人小声跟同伴吐槽。
声音传到板寸耳朵里,他赶紧拎着包跑回体检楼。等他坐回自己上班时坐的位置,刚才的尴尬感还没下去。
他把包摔在桌子上,脑子里还一遍遍过着刚才的镜头。
什么态度!那个白历!什么态度!有钱了不起?开个破车了不起?
也不是破车,跟以前开的那几辆又不一样了。
操!
板寸坐在椅子上,衣服也没换,耳边还回响着白历隔着车窗的“去办公楼”四个字,一阵心慌。
整整半个小时,他都坐在椅子上惶惶,一边觉得自己跟小记者的事儿被发现了,一边又心存侥幸。
*
悬浮车没停车库,直接开到办公楼楼下。
白历从多年前负伤住院那回之后就没跟院长打过交道,逢年过节问声好,复诊看病照样走正规流程,这还是这几年头一回搞特殊待遇。
等通讯挂断,陆召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话。
白历也知道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不大好看,但他对陆召一向没脾气,也不想自己臭着脸让陆召的心情也跟着变坏,表情缓了缓:“那人不对劲,咱真得换一个体检的。你想说什么?”
陆召很坦诚地问:“你怀疑他跟那个小记者有关系?”
“你不也怀疑?”白历说,“你要是不怀疑,也不会先提出来换人体检。”
陆召“嗯”了一声,虽然当时只看了一眼,但他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换了就行,”陆召没想那么多,“你还挺生气。”这脸臭的。
“我就是觉得……”白历没说完,他就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得太舒坦了,对周围的事情的警惕度降低了很多,还得陆召提醒,他是挺气,气自己是个傻币,“我脸很难看?”
“没有,”陆召说,“帝国最帅混凝土。”
白历气到一半憋出个笑。
“比你看见唐骁的时候气多了。”陆召把车停稳,又看了看白历的脸。
“能一样吗,唐老王八蛋最多跟我这儿蹦跶蹦跶,”白历拉开车门,回头道,“他要也这样跟你蹦,我让他鼻子嘴巴一块儿流血。”
陆召愣了愣,笑了一声。
Alpha对自己的伴侣有很强的占有欲,同时也有保护欲。陆召意识到白历其实是个很典型的alpha。
办公楼本来应该禁止闲人出入,但白历表明了身份,跟陆召直接上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的门没关,白历走进去,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白历,”院长正跟人说话,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笑道,“挺久没见了,之前还跟老岳问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老岳说的是元帅,元帅姓岳。
白历扫了一眼屋里另一个人,是个alpha,继而收回目光笑了笑:“他也好久没见着我了,您跟他打听没用。”
“有用有用,你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都知道,上着心呢。”
陆召走进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看了眼白历,见到他脸上的笑意真了一点。
还是有长辈关心他的,可能关心的不大多,但对白历来说足够了。
简单介绍了两句,陆召的这张脸屋内几人都不陌生,院长起身跟他握了握手,他身边站着的alpha医生也跟着寒暄两句,白历表明来意。
“换个体检医生倒是没什么问题,”院长道,“不过怎么就要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