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alpha身残志坚 第81节

  就这样还是第一军团退下来的呢。蒯乐心里有点儿不以为然。

  “要走?”唐开源走过来问,手里正拧着一瓶营养液,“去哪儿?”

  蒯乐拿着自己的个人终端说:“回一趟主星,我工作上有些事儿要处理一下。”

  “要我和你一起吗?”唐开源问。

  “你不继续上模拟仓?”蒯乐背好包,“不是说要等晚上回去嘛。”

  唐开源的眉头皱了皱,还没从得知周氏拒绝合作选择,转而白历的研究所的负面情绪里走出来。但和蒯乐说话时语气依旧温和:“不了,林胜先生那边出了点事儿,我也没心情继续了。”

  “是白历……”蒯乐刚开口,看见唐开源的表情就下意识闭上了嘴。

  “合作人没谈拢,”唐开源没接蒯乐的话头,“问题不大,准备换一家。”

  这事儿其实不该跟蒯乐说,没必要,这是他的事儿,一个Omega又帮不上什么忙。

  但唐开源还是没忍住解释,他一听见“白历”两个字从蒯乐嘴里蹦出来,就知道刚才的话蒯乐都听到了。他下意识想讲清楚,白历对整个研究所的影响不大,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

  蒯乐“哦”了一声:“那就行,换谁呢?”

  “不清楚,还没决定,”唐开源拧开营养液的封口,“应该是高家的公司吧。”

  高家最近涉足特殊金属领域,在业内混的还行,虽然比不上周氏,但提供大量的数据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要是不继续上模拟仓了,那就一起回主星吧,刚好送我去一趟军医院。”蒯乐看了一眼唐开源手里的营养液,修复型。

  唐开源一直在喝修复型的营养液,这跟他之前被迫降落在荒星有关。他在降落途中受伤,相当严重,是因为迷失方向而凑巧路过的安伦家的商船救了他。

  根据蒯乐的了解,安伦的爸爸救治了唐开源,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唐开源再苏醒时已经没有大碍,并且一眼就看中了跟随商船出航的安伦,两个人从那时候开始好上的。

  虽然身体已经没有了大毛病,但唐开源偶尔会觉得提不起劲,这种感觉他描述过几次,蒯乐没太搞懂,只知道修复型营养液能让他感觉好受些。

  两人走出附属星的研究所,搭乘特快船飞回主星,又在口岸的停车场调出唐开源的悬浮车,往军医院一路开去。

  *

  白历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手心里传来刺痛感。

  刚才怒意上头,把院长办公室桌上的水杯砸在了那个医生的脑袋上,他的手被碎片划了两道口子,这会儿才觉得有点疼。

  白历把手翻过来,手心里的破口皮肉翻着,他用拇指按了按,血从里面挤出来一些。

  他很久没在自己身上见到过伤口了,从军界退下来以后,他过的就是贵族少爷该有的生活。

  腿疼另说,腿疼又不流血。

  一段时间没这样流过血,白历都快以为自己是钢筋水泥打造的,不会受伤了。

  陆召挂断通讯,转过头就看见白历正用拇指把手心的血珠抹掉,走过去拉起白历的手看了一眼。

  “得处理,”陆召皱皱眉,“划得有点深。”

  “没事儿,这点小口子,alpha的身体很快就愈合了。”白历回过神,想把手抽回来,“不碰它,睡一觉就结疤了。”

  陆召没让他把手抽走,喊了一个路过的小护士,让他拿点消毒和止血药过来。

  “别费这劲,”白历说,“等他把药拿过来,这口子都不流血了。”

  “杯子碎片划得?”陆召没搭理他,看了看伤口形状。

  白历“嗯”了一声:“一般也不会受这种伤,估计是刚才握得太紧了。手心的肉软,我也是刚发现破了个口。”

  见陆召的表情不大好,白历又说:“真没事儿,硬汉A的血小板也很硬汉,愈合速度你难以想象,基本不给你心疼历历的时间。”

  “伤口就是伤口,”陆召没被白历拉跑话题,淡淡道,“长好了不代表没疼过。”

  伤口的疼存在过,心疼也存在过。

  白历感觉自己差点儿被陆召短短这一句话给击垮。

  小孩子要是摔倒了,没人搭理,他最多抽噎两声就爬起来了。要是有人哄他,反而得扯着喉咙哭得鼻涕眼泪糊在一起。

  白历今天好像真的八岁了。

  “您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白历搓搓脸,“坐着等吧,你站着我坐着,我这个视觉感受好像我今年真八岁似的。”

  陆召想笑,但一看见白历的手心就笑不出来了。他握着白历的手,挨着他坐下,两个身高过人的军界和前军界人士挤在长椅上,还拉着手。

  “跟军团联系了吧。”白历问。

  他那根筋又绷起来了,白历觉得要不是自己这根筋松了这么几天,早就得发现不对劲,也不会等蒯乐跟那体检医生都联系上了才琢磨出味儿。

  “跟霍存说了,他气的够呛,”陆召点头,“说得直接上报给军团最高首长,六点会有人在军医院门口等着,接管小记者的事儿。”

  在这种风口浪尖,军医院出了买卖个人信息的烂事儿,简直是上赶着拆军界的台。

  白历估计元帅要不了多久都得知道这事儿,那老头相当看好陆召,又赶上他刚说了要整顿军界现状,说完还没多久呢就出这档子破事,老头得骂上个好几个月娘。

  “我跟白家这边儿的律师联系了一下,”白历说,“走程序吧,全他妈给老子坐牢。”

  很暴躁很嚣张,很不耐烦。

  买卖个人信息在帝国不算小事,牵扯军界,又牵扯白历这样的贵族,这事儿也小不了。

  陆召看了白历一眼:“你不高兴。”

  从查出来真的有问题的时候陆召就感觉得到,白历丝毫没有捉到漏洞的愉悦,也没有看到板寸和崔医生丑态的得意。

  “也不是,我也说不好,”白历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本来没想动手,但我脾气就这样,忍不了。”

  陆召“嗯”了一声。

  “我看见那个姓崔的,就想起来唐骁。”白历看着头顶枝叶间透出的灰蒙蒙的天,轻声道,“很恶心。”

  有些阴影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留在你的脑海深处,渗透进你的成长过程,埋伏在你生活的各个角落。

  或许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它的存在就足以让人反胃。

  陆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着跟白历一起坐着。

  拿药的小护士送来了一瓶消毒剂和一瓶止血喷雾,速度挺快,送过来的时候白历的血小板还没硬汉到给他伤口堵上。

  陆召处理这种皮肉伤很老练,把消毒剂倒在棉签上,给白历的伤口消毒。

  这种消毒剂和酒精差不多,蜇得伤口疼。

  白历侧着头看陆召用棉签给他一点点翻被划破的皮肉,知道这是在看有没有碎片残留在肉里。消毒剂往伤口一按,疼得白历下意识松了口:“我没跟你说过,原本的轨迹里你和蒯乐,就是那小记者,你俩关系不错。”

  陆召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白历一眼。

  “本来不该有这一茬,他不会这样挖你的个人消息,”白历叹口气,“可能因为我改变了轨道,所以他也脱轨了。你被迫承受脱轨的一部分后果。”

  陆召皱皱眉:“没发生。”

  意思是事儿没到最坏的地步,病历也没曝光。

  “差一点儿,”白历半垂着眼,“就差一点儿。我都想不到要是真让那孙子曝光了,得有多少人嚼舌根子。你本来……”他顿了顿,“你本来应该一帆风顺的。”在离开原著白历之后。

  也不知道怎么着,陆召心里猛地来了股怒意。

  他不喜欢白历这种说法,更不喜欢白历现在的表情。

  “就算真曝光,我也不在意。”陆召拿着棉签,坐直身体看着白历。

  白历耐着性子:“你以后是要继续向上走的,这种烂事儿能少发生就少发生,积毁销骨啊鲜花,你得爱惜羽毛。个人形象到哪儿都要紧,能注意就得注意,人都是不知不觉被毁了的。”

  “我走到今天,”陆召说,“就是踩着闲言碎语过来的。”

  白历愣了一下:“这不一样。”

  “没不一样,”陆召看着他,“我说我不在意,你就非要在意一份儿病历报告是吧。”

  他语气里带着情绪,说得白历也急了。

  “这不是病历报告的事儿,你这事儿曝光出去跟别的能一样吗?”白历道。

  陆召:“哪儿不一样?”

  “你本来就不该有这种负面新闻,”白历一想到这茬就烦,手猛地往回抽了一下,“现在因为我,你也得跟着被牵连,这能一样?”

  陆召抬手就把一整瓶消毒剂全都浇在了白历的手上。

  消毒剂接触伤口带来的疼痛感让白历“嘶”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召。

  陆召不看他,拿着棉签按在伤口上,头也不抬地冷冷道:“你再抽个试试。”

  白历被陆少将震惊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第二次,”陆召说,“没有第三次。”

  说完低着头,用干棉签吸掉多余的消毒剂,再拿起喷雾往伤口上喷。

  白历恍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陆召拉着他的手问过他以前的事儿。那会儿白大少爷还很警惕,对这些事儿也都太在意,被猛地问了不适应,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

  也没成功。

  他跟陆召对着干,基本就没成功过。

  “你怎么……”白历回过神,难以置信,“你刚才是发脾气吗?”

  陆召没吭声,朝白历的伤口上吹了吹气。

  刚才消毒剂倒的挺猛,但陆召用棉签处理伤口的时候却小心翼翼,喷雾也喷的很仔细,这会儿处理完了,还跟哄小孩儿似的吹了吹。

  要不是全程都冷着个脸,白历都不敢确定陆召刚才是发火。

  白历还是头一回见发火了还能往他手心吹气儿的人。

  就是冷着个脸。

  “我也没说什么啊,”白历的气焰立马弱了一半,“你这,气什么呢?”

  陆召也说不好自己气什么,他以前不这样,但跟白历在一起,情绪起伏似乎就变得格外大。

  两人沉默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阴郁的穹顶把周围都压成一片浅灰色。

  白历的手没抽回来,陆召也没放手。他把白历的五指掰开,让伤口平摊,喷雾喷上去的药粉附着在伤口上。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护士医生跟病号,路过得都看他们两眼。

  “我没想怎么样,”白历忽然开口,“我就是不想你也被这种破事儿影响。”

  陆召听到那个“也”字,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白历。

  白历靠在椅背上,没看陆召,半垂着眼盯着地面,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前没觉得,刚才那个崔什么什么的,说我装得跟个‘正义使者’似的。我感觉他说的好像挺对。”

  陆召皱着眉想说话,就听见白历又说:“不是说‘正义使者’对,是他说我装,我觉得没说错。”

  或许是天色压得人难受,白历的声音明明不大,但在这个环境下,竟然显得有些沉甸甸。

  “我以前觉得我还挺厉害,挺牛逼,帝国最帅混凝土,机甲碎成那样我也就是断条腿,命硬得很,被人背后说两句,被小道新闻编排编排算的了什么,不痛不痒的。”白历淡淡道,“我今天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我特在意,我其实受不了别人那么骂我,也受不了他们戳我伤口。但我能装,因为我不装就没别的路走了。”

  他要是不装,小时候一场一场的晚宴上那些探究的目光就能逼得他抬不起头。他要是不装,就真的只剩下狼狈退伍的可怜形象。

  人活着就得装,不喜欢的事儿要是必须得做,就得装着喜欢,改变不了的现状,就得装作不在意。别人是不是这样白历不知道,但白历能想到的处理方法就只剩这一条。

  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软弱的一面,所以就一直装得像个混凝土。

  “这就跟打麻|药一样,只要打上去了,就算伤口肉眼可见的往外冒血,你都感觉不到疼。”白历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所以就觉得是自己厉害,就可劲儿打麻|药,什么时候废了都不知道,我说人就是这样一点点毁掉的不是骗你,是真的。”

  陆召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挤压得变了形,闷得难受。他嘴唇动了动,说不了一句话。

  他其实很懂这种感觉,他爬上来这么多年,别人走不了的路他也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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