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阿圆怕得发抖,为什么要捉他,因为他偷了瓶瓶奶吗?他害怕地把奶瓶往身后追来的壮汉身上扔过去,不想对方把奶瓶挥开,继续毫不犹豫地对他紧逼。
究竟是为什么?
他现在是人类形态啊,他们知道他是人参精?怎么会?!
阿圆的小脑袋瓜根本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他也不认识这些人,山上现在回不去了,也没法和羊哥会和,阿圆浑浑噩噩往村庄的田里跑,那里土壤多,绿植茂密。
他变回了人参本体,在玉米田里穿梭。
缺缺一直盘旋在天空中,鸟叫声只有阿圆听得懂,它正在高呼,“救命——救命——”
身后那伙人穷追不舍,“砰砰——”两声,他们竟然还有枪!
阿圆心急如焚,闷头莽撞,没工夫看路,却倒霉撞上了一个“柱子”。
不对,田里怎么会有柱子?
这个柱子面上有牛仔的布料……竟是个人的腿!
阿圆撞得在地上滚了滚,眼冒金星,浑身无力。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
……
阿圆瞬间梦里惊醒,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从沙发上跌了下去,摔懵了。
他捂住了胸口,心脏正跳动得很快,梦里被那伙穷凶极恶的人追的焦虑感,似还萦绕在心头。
阿圆已经很久没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遇到变故,一改往日的无知无畏,时隔好多年都没有再下过白云山。
再后来,自己长大了,本领变强了以后,胆儿又开始变大,才开始慢慢在村庄附近活动,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红绳,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着了主人的道。
脑中忽然浮起张经理的那句:“他和那狗屁圆圆非亲非故的,他还能养他一辈子?”
一辈子。
人参精的一辈子有多长?阿圆不知道。
但总会长过人类的一辈子。
那就算主人有这份心意,又该如何做到。
阿圆猛地摇头,他在想些什么?主人是人,他是妖,他不应该考虑那么久远的问题。
这段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险些要把这契约给忘了,这场噩梦却给了他一个提醒。
阿圆迟疑片刻,随后抬起右手,放到左手腕上,他咬紧下唇,用力往下勒。
红绳纹丝不动。
阿圆当即放开右手,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他的表情莫名,他为什么要松一口气?这并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啊。
阿圆拿了快蘑菇饼干,塞到嘴里,甜甜的巧克力酱在嘴里化开,他摇了摇脑袋,挥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电影早就放完了,阿圆拿遥控器把进度调到之前自己睡着的时间段。
他从地上爬起来,刚欲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电影,却忽然浑身一震。
那种被某个视线看着的感觉,又出现了一瞬。
阿圆立刻紧张起来,环视一圈,如果说,第一次是自己的错觉,那么第二次,他不可能再出错。
可是他把家里的每个房间,包括厨房,都去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很奇怪。
阿圆疑惑地挠了挠头。
余光忽地瞥见了客厅墙角的摄像头,摄像头正在运行,亮着红色的电源光。
心头一动,他当即回到次卧,给牧奇打了个电话。
餐厅许是在忙,响了好几声,牧奇才接电话,“怎么了,阿圆?”
伴随着他说话的,是炉火翻腾的炙烤声,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阿圆提高音量,怕他听不清,“主人,能不能教教我家里监控的摄像头怎么看?”
那头后厨的热闹声音渐渐小了,是牧奇走到了安静的地方,问他,“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个。”
“就……”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圆打算弄清楚了再告诉主人,“就想玩玩。”
牧奇应了声“好”,“我很快就会回家了,今晚想吃什么?”
阿圆趴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想吃鸡,但不想吃鸡肉。“电话那头的牧奇轻笑,“行,我知道了。”
餐厅现在确实有些忙,但牧奇还是找到了家里那个摄像头的教程,短信发给了阿圆。
阿圆很快就在手机上下好了软件,客厅的景象实时呈现在手机屏幕上,还算清晰,并且还可以控制摄像头向左向右旋转,得以照清客厅的全貌。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镜头里连只蚊子都没有飞过。
趴在床上的阿圆都看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二十分钟后,他开始质疑,难道,真是他的感觉出了毛病?
他刚打算从床上爬起来,就在这时,监控镜头里一闪而过一道白影。
阿圆瞬间停下动作,紧紧地盯着屏幕,一秒、两秒、三秒……第七秒的时候,镜头里再次出现了这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那身影的翅膀上有处明显的杂色,是撮灰毛。
阿圆瞪大双眼……小灰?
此时镜头里的小灰,哪里还有一点呆头呆脑的姿态,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这走路的方向……正是次卧!
阿圆连忙背对着门口,假寐闭上眼睛,耳朵仔细捕捉着动静,当真让他听到了鸭掌啪嗒踩在瓷砖地上的声音,很细微,微不可察。
他心头燃起一股古怪的想法,小灰好像是有意识地,刻意在控制自己的走路声,鬼鬼祟祟。
阿圆的睫毛轻颤,因为他第三次察觉到了那个未知的视线,内心震慑不已,竟然真的是小灰?
他不由攥紧手心。
本以为小灰会进来有什么动作,没想到那脚掌拍地的声音却渐渐远去了。
阿圆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想要出卧室,想了想,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先等等看,看这鹅到底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超出了阿圆的想象!
这货竟然拍拍翅膀,扑腾到窗户边,想要把窗户打开,但家里的窗户是带栓子的,它那全是羽毛的翅膀根本使不上力。
它试了几次后,放弃,改为去开门,甚至还站远了一点,助跑跳到门把手上,想要把门打开,但这防盗门有些重,它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依旧没有把家门打开,累得气喘吁吁,最后一翅膀砸到门上,似在和门生气。
阿圆心道,他是想跑?
似乎是知道门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开了,小灰放弃,大摇大摆地走回客厅,还知道在地摊上蹭蹭爪子,再飞到沙发上,避免留下脚印。
它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随后飞到茶几上,把鹅掌放到水杯中,掏起一团水,给自己洗脸,洗完脸再掏水,又去梳毛。
阿圆:……
他的宝贝杯子。
会不会有脚臭味。
梳妆打扮干净了,小灰又挥挥翅膀,腾空而起,飞到了零食收纳箱前,用嘴巴挑挑选选半天,最后叼起包波力海苔,晃晃身体,回了阳台。
阿圆:!
怎么可以偷吃我的零食!?
他调试了下摄像头的角度,正巧对着拴着二鹅的地方。
小灰娴熟地一脚踩着包装纸,然后用嘴撕开包装袋,叼出一片海苔,一口就咽下。
小白狗腿地蹲在他身边,当鹅型靠背,小灰一副大哥姿态拽拽地靠在小白身上。
等小灰把海苔全部吃完了,小白才开始舔地上剩的的海苔沫儿。
小灰用脚把海苔包装纸用力一踢,包装纸顺着阳台栏杆的缝直接掉了下去。
阿圆被他的举动气笑,所以刚才清洁工阿姨嘴里没有“公德心”的人,并不是人,而是这只戏精大鹅?
阿圆倏地从床上跳下,以最快的速度,直奔阳台,杀了这货一个措手不及。
小灰听到阿圆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阿圆已经跑到客厅了。小灰下意识就想把脑袋往绳子上套,营造一种自己还被绳子好好拴着的假象。
但越是慌乱,绳子越是没法套上,小灰弄了半天都没成功,阿圆已经跑到了阳台门边。
它只好瞬间石化,原地发呆,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啊你——”阿圆指着它的脸,要不是看了监控,谁能相信那监控里的嚣张鹅会和面前这个是同一只?
鹅的智商有这么高么?
阿圆戳着它的脑袋,“还跟我装?吃我的零食,高空扔垃圾,想让我喝洗脚水,还想跑?”
小灰的瞳孔霎时放大,但身上没有动作,还是那副慢半拍的样子。
阿圆双手环胸,“还想蒙混过关?”
正寻思怎么让这戏精鹅露出马脚,却不想这鹅可能是偷吃零食吃多了,脖子猛地一抻,涌上了一股气,嘴巴不受控制地打开,打了一个惊天的嗝。
阿圆:?
小灰慌乱地原地走了两步,连忙把嘴闭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薯片味,阿圆很不爽,“你竟然吃的还是我最爱的红烩味……等等!”
他如遭雷击,“我怎么还闻到了缺缺的味道?”
小灰身上的羽毛开始发抖。
小灰身上怎么可能有缺缺的味道?他们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
来不及细想。
阿圆冲过去扒小灰的嘴巴,急得五内俱焚,心里冒出了个恐怖的念头,“你不会是把缺缺吃了吧?!”
小灰拼命挣扎,死活不张嘴,小白在旁边踢打阿圆的背,鹅叫连连。
一时间谁也没有制约住谁,阿圆满头大汗,大步跑到厨房,抽出菜刀,朝小灰逼近:“你还我的缺缺……”
小灰拼命往墙角躲,但躲无可躲,眼看着阿圆的菜刀就要横在它的脖子上
小灰忽然张嘴口吐人言:
“大佬!大佬饶命!!我们鹅吃素的!!是吃素的!误会误会啊!”
阿圆不敢置信地定住,菜刀险些没拿稳。
什么!
这鹅竟然也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