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唔了一声:“不记得。”
老头:“……”
卢任观主笑道:“司观主,这位是焦昌市道协的朱响道长,前几天在桃源观见过一面。”
介绍完,他看向朱响,帮司怀说话:“那日场面较为混乱,司观主又和罗鸿远斗法许久,大概没有和您打过招呼,”
司怀抬眸,看了眼朱响稀疏花白的头发,有了点影响。
他又哦了一声,懒洋洋地抬头:“你有什么事吗?”
朱响他担任焦昌市道协会长一职几十年,像司怀这种小道士,见到他就算不是恭恭敬敬,那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这种散漫的态度,朱响第一次遇到。
他微微皱眉,缓缓开口:“司观主,我年过花甲,今年可能是最后一年留在道协了。”
司怀敷衍地应了一声:“祝你退休快乐。”
朱响:“……这次道场,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能和诸位道友们同台的机会了。”
司怀:“哦。”
卢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朱响并不在此次到场的名单上。
又说了这些卖惨的话,找上司怀的目的可想而知。
见司怀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响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我前两日去找张会长的时候,他告诉我经师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我晚了一步。”
在座的经师们不是各地道协的会长,就是某些大观的观主。
相比之下,司怀更好拿捏一些。
因此,朱响找上了他。
“我辗转反侧了整整两天,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这才找上你……”
司怀眨了眨眼,懂了。
这老头想让他让位,自己当经师。
卢任脸色变了变,开口道:“朱会长,这会事情您应该提前和张会长商议。”
“再者,吉时快到了,这种时候临时更换经师,也是对神灵的不敬。”
朱响:“张会长也在我和司观主之间犹豫不决。”
卢任皱眉,心道张会长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倒换上了衣服,觍着个老脸找上司怀?
朱响继续说:“丰兴山乃是焦昌市的山脉,由我亲自祈福度亡,想必三清天尊也会甚感欣慰。”
听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司怀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
他身形瘦削高挑,比朱响高一个头,虽然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但眼眸漆黑,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有些渗人。
朱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司怀撩起眼皮,问道:“你就是想当这次道场的经师,贡献自己的一份力,祈福度亡,没有别的目的是吧?”
朱响应道:“那是自然,我这把年纪,时日无多……”
司怀打断道:“我知道了。”
朱响:“道友,我只是想……”
司怀没搭理他,扭头卢任说:“方道长他师父,你记得帮我作证。”
“那是自然,你是我们商阳道协的一员……”
话未说完,卢任就听见司怀说了两个字。
“准了。”
司怀对朱响说:“那你去吧。”
朱响心里一喜,转身走向张会长,准备告知他这件事。
卢任连忙拉住司怀,低声道:“司观主,这次道场规模不小,又有张会长亲自主持,利于修行啊。”
司怀随口道:“我尊老爱幼。”
“方道长他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的修行,我是天才。”
自己说自己是天才。
卢任沉默了。
半晌,他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作证。”
司怀淡定地说:“他做道场,我拿工资。”
不用干活还有工资,这种好事他怎么会错过!
第118章 功德金光
山里的气温虽然比市区低一些,但是经衣复杂厚重,司怀热得后背有些黏腻。
之前因为要做道场,得注意形象,他不敢随意弄道袍,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司怀直接撩起衣袖,扯了扯道袍。
微风吹过,凉快不少。
他漫不经心地将前额的发丝捋到脑后,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懒散随性的气质。
卢任深深地看着司怀,良久,感慨一声:“司观主活得真是通透。”
司怀挑了挑眉,商业互夸:“您也挺有眼光的。”
卢任失笑:“难怪行云整日惦记着司观主。”
道教有些派别虽然没什么戒律,但是像司怀这种随心所欲的人本来就少,道士更是少之又少。
卢任修道数十载,除了司怀,也只遇到过一个。
现在想想,他当年也像方行云一样,喜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卢任恍了恍神,陷入回忆。
很快,他又被司怀的问题拉了回来。
“行云是谁?”司怀皱眉问。
他有些纳闷,现在道士,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他的身体?
卢任沉默片刻:“行云便是……方道长。”
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方道长和我只是普通的道友关系。”
“方道长他师父,你不要误会,我已经成家立业了。”
卢任:“……”
他误会什么了?
见吉时快到了,司怀朝着卢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向外围的陆修之。
陆修之是围观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穿道袍的人,再加上他神情冷漠,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没有道士主动靠近。
司怀毫无阻碍地走到他身边。
陆修之眉心微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司怀身上,看见了朱响和司怀交谈。
具体内容听不清,但从几人的表情里也能猜出一二。
更何况临近吉时,司怀居然走了出来……
司怀微抬下颌,指了指站在卢任边上的朱响。
“那穿经衣的老头说想做道场,还不收钱。”
“我就让给他了。”
陆修之望过去,冷眼看着朱响脸上溢出的喜悦。
焦昌市道协在国内属于末流,不仅仅是因为六合观、六道观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地道协不作为,没有宣扬发展正规道教,也没有按部就班调查、清除邪教,否则六道观不可能猖狂到主动向道协出手。
焦昌市道协会长完全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论资格能力,朱响参与不了这次道场,一开始便不再名单内。
感受到陆修之身上的阴气,司怀卷高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接着往陆修之身上挨了挨:“真凉快。”
陆修之沉默了一会儿,从司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手持迷你小风扇。
打开,放到司怀面前。
司怀愣了下:“哪来的?”
陆修之:“陈管家寄来的。”
司怀乐呵呵地吹着小风扇:“陈管家也太贴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吉时越来越近,场上的道长们神色肃穆,场外的道场们则躁动起来。
有人看见司怀站在陆修之身旁,一动不动,看样子不准备去做道场,又看见朱响已经准备起来,他忍不住问:“这是换人了吗?”
“诶?司怀怎么下来了?”
“那个老道长是谁啊?”
“为什么临时换人?这老道长吃得消三天三夜的道场吗?”
“咱们道协的门面担当就这样被撤了?”
…………
听见他们一口一个老道长,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开口道:“那位是焦昌市道教协会的会长,朱响朱道长。”
“朱响道长为道协效力多年,管理焦昌市,”年轻人顿了顿,瞥了眼不远处的司怀,继续说,“论资排辈,的确比司怀观主够格。”
“先前不参与怕是有别的原因,如今顶替司怀观主并不奇怪。”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年轻人,讨论起来:
“这是谁啊?”
“他是张会长的亲传徒弟,越永逸。”
“原来如此,那司怀观主之前大概是替补?”
“论什么资?论资司观主还天赋异禀呢。”
“我倒觉得司怀年轻,为人猖狂,不如朱响道长。”
…………
陆修之神情愈发冷淡,眉宇间隐隐带了丝不悦。
司怀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他坐到一旁的树下,举着小风扇,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