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渊深深看进他眼里,似要把他看透,“我对阿衍是这样的喜欢,那阿衍呢?”
“阿衍对我……会有这样的冲动吗?”
低沉悦耳又不失力道的嗓音清清楚楚地落进关衍耳里,关衍眼中的疑惑散去,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在顾九渊火热的视线中艰难抬起手。
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自己脑后,顾九渊好看的眉一挑,下一刻,他就感觉到揽住自己脖颈的手微微发力,把自己往前压。
与此同时,男人借着力道直起身——
温软的唇贴了过来。
顾九渊一愣。
没有一触即分,男人搂着他脖颈笨拙地亲吻。
热血一下子涌到顾九渊头顶。
任何语言都比不上实际行动来得直白有力,更何况男人用这样热情的方式回答了他!
眼底波涛暗涌,在关衍力道快要消散的时候,顾九渊一手按住他肩膀,把他推回去靠着桶壁,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颚加深这个吻。
温柔的表象瞬间撕裂,犹如锋芒毕露的剑,顾九渊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是个言行一致的人。
脸色越来越红,关衍双眸水光潋滟,但没有因为呼吸困难就去推开顾九渊。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不会刻意去否认,不喜欢也不会含糊其辞。
“恩公……”
头埋在关衍肩窝嗅闻他身上残留的桂花香,顾九渊看着近在咫尺红透了的耳垂,哑声问:“花好月圆夜,一人独睡是否孤单了些?恩公可要九渊相陪?”
这□□的明示让关衍身体更热了,他稍稍侧目,映入眼帘的俊美面容泛着迷人的胭脂艳色,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像停歇在花瓣上的蝶轻敛着蝶翼,形状姣好的薄唇上水渍未干,整张脸看上去有种动人心魄的欲色。
那蝶翼轻轻一扇,毫不掩饰的渴望展现在他面前。
“恩公可要九渊服侍?”顾九渊哑着嗓子又唤了声。
彼此的气息尚未平复,只需要一点星火便能燎原,关衍喉结滚动半晌,终是被青年蛊惑。
“……好。”
他话音刚落,顾九渊眼中猛然爆发出耀眼的亮光,右手一捞,左手一扯,抓过搭在竹竿上的布巾把人裹住。
身体突然腾空,关衍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双颊遍布潮红,脑子愈发迷乱,到底心里还坚守着底线,在被人抵在床上的时候,关衍抓住顾九渊手臂,颤声道:“像昨日那样就可以了……”
明白他意思,顾九渊轻轻勾起唇角:“谨遵恩公吩咐。”
言罢,低头在他耳侧低喃:“恩公好好感受,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一定要说。”
关衍羞耻得以手覆眼。
银白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屋里即便没有点灯也亮堂如白昼,床榻上贴伏在一块的人神色清晰可见。被激得眼泪都流出来的男人身体忽然弓起,口中溢出一声动人的长吟。
等他喘了口气,顾九渊抓住他粗糙的大手往自己蓄势待发的宝剑上摁,两人开始一起练习如何握剑磨剑擦剑……
院子里桂花颤悠悠下落,金黄色的小花盖住深褐色的泥土,被人埋入挖出又埋入的银子和纸张等静静躺在泥土掩埋之下的匣子里,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
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月色笼罩下的村庄一片静逸安详,当村人们都在温柔如水的月色中睡去的时候,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再次出现在关衍家院子里。
熟悉的夜枭声传来,顾九渊给酣然入梦的男人盖好薄被方起身下床。
“教主!”
顾九渊轻轻地瞥了眼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红衣女子:“如何?”
“王长老已无大碍,就是放了不少血,得休养一段时间。”柳长老小心地打量顾九渊,只觉得几天不见,教主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孤高冷傲的气息尽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惬意,尤其此刻他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近乎完美的身段上,胸膛上还露出一小块莹白细腻的肌肤,看得人面红耳热。
忽然,着了一身冷漠的黑的护法往前一站,挡住她视线:“禀教主,已经按照教主意思让人去寻找白玉,很快便有回复。”
闻言,柳长老惊诧不已,教主居然会吩咐人去做这种事,真是稀奇!
她心里好奇归好奇,没忘记自己有要事回禀,待护法讲完,便接着道:“回教主,教主上回交代属下去收集那怪病的相关资料,属下查阅了大量医书暂时没能发现有类似的病情的记载,不过属下这次前往丰水县分舵倒是遇见一个很奇怪的少年!”
“那少年身若杨柳,面容娇媚,被分舵舵主周杨秘密豢养,被吴长老抓住后,一直要闹着要见教主您。说周杨欺骗了他,没带他来见您,还把他软禁起来。”
“吴长老本以为这又是您的爱慕者,本打算派人护送他回家,谁想这少年突然变了脸,神色惊慌地跑回房中把门锁死,死也不肯出来。”
“属下只当这是少年人的小把戏,便想去逗逗他,谁想属下破门而入后,竟闻到一种极其特别的香气……”说到这来,柳长老神色古怪,“那香气具有能迷惑人心的功效,我道是这少年点了什么香,还想和他一比高下,谁想这香竟是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一看,那少年像突然发情般,满面潮红,吟哦不止,背后还出现奇怪的花卉图案,情况与教主您所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顾九渊眉梢微皱:“这少年在哪?”
“还在分舵,属下让人守着。”柳长老看了眼顾九渊,犹豫道,“这少年看我们不肯带他来见你,便说有个秘密要亲口告诉你,我看他神色不似作假……”
顾九渊冷声问:“确认他是忽然间出现这种症状,而不是服了某些药物?”
柳长老摇摇头:“属下给他把过脉,又询问过看管着少年的弟子,这少年的确如他所说,当初是为了见您才找到分舵去。周杨佯装答应他带他来见您,可一转头就把人软禁起来……”
顾九渊拧眉:“我问问阿衍,他若是同意,本座便去见见这人。”
柳长老狐疑,教主要去见人为何要经过关衍公子同意?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关衍是在一阵米粥的清香里醒来的。
男人看着青灰色的帐顶,愣了一会思绪才回笼。
躺在身侧的青年已不在,但青年指掌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只要一回想起那双仿佛带着火焰和电流的手是怎样把他送上峰顶的,他的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
像一场旖旎梦境,让人忍不住沉沦迷醉……
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关衍抹了把脸,把心里的躁动压下去,利落起床穿衣。
说不上是酒后乱性,毕竟他和顾九渊并没有做到最后。
最重要的是,他是醉了,但没有醉糊涂,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他先点的火,青年只是遵循他的意见和他交流了下手艺。
没有后悔,也没有窘迫难堪,记忆最深的是青年眼底幽暗压抑的光,让他悸动不已。
“起了?”
金石相击的嗓音带着丝丝柔软,如微风拂耳,关衍回头一看,眉眼懈懒的青年就站在门口,唇角含笑地望着自己。
青年此刻温雅微笑的模样与昨晚俯首在自己身上肆意啃咬的霸道模样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亲身体会,他或许也不会知道青年冷傲迷人的表象之下会隐藏着怎样一副面孔。
咬着发带正在束发的男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男人五官分明的面颊上还泛着未完全消退的红,可看他的神情坦荡,对他的目光不躲不闪,看样子对昨晚发生的事接受良好。
顾九渊把水盆放下,走过去拿过他嘴里的发带给他束发:“我煮了白粥摊了鸡蛋,阿衍洗漱完就来用膳吧。”
“嗯。”关衍看向窗外,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外头并没有多亮堂,时候看起来也还早。
“下回不用特意起那么早做早饭。”
下回?
顾九渊眼底的笑意不由加深,轻声道:“我早起去练剑了。”
昨晚一夜好眠,精力自然充沛,今早早早就醒来了。他侧躺着盯着男人沉睡的脸看了好一会,怕男人醒来不自在才起身去厨房煮粥。那时候天边才刚刚透出一丝光亮,他把粥留在灶上用余温煨着,捡了根木棍去院子里练习剑法。
那些招式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根本不需要想就能尽数使出。每一剑该从哪个角度刺出,又该用怎样的力道才能给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
这些原本深深刻在他脑子里,可眼下他失去了内力,只单纯使用招式,又有了不同的体验。
关衍心里有些复杂。他不是习武之人,没办法体会失去内力的失重感,可那些讲述江湖侠客的话本里头,被废去内力的武者无一不是变成废人,没有哪一个是像顾九渊这样轻松的。
……也有可能轻松只是青年愿意给他看到的。
男人目含担忧,不知道在顾虑什么没有开口问他。顾九渊把帕子打湿拧干递给他擦脸:“阿衍不用担心我,习武于我而言就如同喝水吃饭,细嚼慢咽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关衍闷声道:“日后我做早饭,你去练剑。”
“好,听阿衍的。”顾九渊笑着应下。
待吃完早饭,关衍收拾碗筷去洗,顾九渊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侧脸问:“阿衍这两日还有什么要忙的吗?”
关衍想了想,道:“没有特别要忙的事。”就每日下地看看庄稼除除草,时不时上山逛一下。
“那阿衍可否陪我去趟丰水县?”
关衍擦干碗里的水,静待他下文。
顾九渊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前段时间我让柳长老收集与你病症相同的怪病的消息,她昨晚回禀于我,说在丰水县分舵遇见一个少年,少年忽然发病,病情与你极其相似。这少年一直吵着要见我,柳长老暂时派人把他看管起来……”
关衍心神俱震,猛地转头,死死看着顾九渊:“那少年也是发情了?”
“对,发情,体冒异香,后背显现花卉图案。”顾九渊把他手里的碗拿过来放好,“既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那阿衍就陪我走一趟?”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陪青年走一趟,而是青年陪自己去寻找病因!
关衍心潮澎湃:“好。”
男人眸光晃动,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顾九渊能理解他激动心情,可不乐于见他因为这个消息心生恐惧,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阿衍是否有想过,阿衍根本就不是生病了呢?”顾九渊把自己猜测的最坏结果说出来。
关衍一愣,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一个或许是偶然,可两个就过于巧合了。”顾九渊揽住他肩膀,把人带到椅子上,“如果这不是病的话,阿衍要如何?”
打击接踵而来,关衍深深拧起眉,俊脸紧绷,腰背挺得笔直,像是暴风雪中被大雪积压的松柏。
顾九渊就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他。
这种时候或许别人想的是让对方一个人静一静,但他只想让关衍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坐在这里,坐在他身旁。
男人嘴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线,眼中的情绪剧烈变幻,五指收拢紧握成拳。顾九渊把他的手拿过来,把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在我眼里,阿衍首先是个让我钦佩的人,其次才是我喜欢的人。”
“阿衍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关衍眼里翻涌的浓烈情绪在一瞬间化为一团化不开的墨,那陡然生出猛烈冲击他神志的复杂情感逼得他眼眶发涩。他任由顾九渊把手指插进自己指缝中,与自己十指相扣,心里那股子难受在顾九渊用力握紧自己的手时,终于爆发!
“我不是异类!”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男人!”
“我不是……”
顾九渊没有接话。男人这时候不需要安慰,只需要发泄,发泄心里隐藏得很好的自卑,控诉老天对他的不公。
“呼呼……”关衍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红的眼睛对上顾九渊深邃温柔的眸,哑声道:“顾九渊,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一直忍下去。”
顾九渊把他揽入怀中,轻拍他后背:“嗯,我知道。辛苦阿衍忍耐了那么多年。但我想,如果世上真的存在一群这么特殊的人,想必会有办法解决发情期这个难题。”
关衍回握住他的手:“带我去见他。”
“好。”
简单地收拾下行李,顾九渊便通知柳长老启程。
看着马车里坐着的眉目冷肃的男人,柳长老打过招呼后,低声问护法:“怎么关衍公子也一块去?”
护法冷漠地摇摇头。他不知道关衍公子为什么一起去,只知道教主对关衍公子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教主对谁用那种几乎能称为温柔的语气说话的!
一行四人日夜兼程,第二日中午就到了丰水县分舵。
听闻顾九渊来了,那身子还酥软的少年立刻爬了起来,娇声大喊:“我要见你们教主!我要见顾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