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 第47节

  这位殿下过去鲜少来上朝,即便来了也大多全程一声不吭,也就新皇继位后他才次次都来,但依然不爱出声,存在感低到即便他已被立为新储君,也没得到百官多少重视。

  “那、那妖孽一说既然是坊间传闻,又怎可尽信?我看王大人的年岁,约莫已近半百,怎么、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敖珉的双手皆握着手杖,因太过紧张,身子忍不住发抖,连带着手杖也颤动起来,一下下地敲着金銮殿上铺着的金砖,发出一连串宛若金石的响声。

  说罢,他往高台之上瞟了一眼,待看到敖夜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后,胸腔内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

  敖珉的身子不抖了,声音又稳又大,“若因区区谣言,便要杀人,那才是我东秦的灾难!今日,你们因一则谣言就想让我皇兄处置他未来的帝后,倘若日后又有谣言说本殿下乃妖孽转世,你们是不是还要逼皇兄杀了我——杀东秦的储君?要是、要是有谣言说我皇兄不好,那你们岂不是要弑、弑君?”

  第一次见敖珉如此滔滔不绝,百官们都愣住了,这还是那个文弱内向的二皇子吗?

  面对众人颇有压力的视线,勇气耗尽的敖珉紧张地舔了舔略微干涩唇瓣,声音放低了些,“而、而且你们说的那些事都、都是无稽之谈!简直、简直……”

  “简直荒谬!”右相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先前说话的那些个官员,“这可是金銮殿,你们能站在这儿,哪个不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今儿怎么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言论?”

  右相大步走到敖珉身旁,一把夺过他的手杖,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一人面前,举起手杖就往那人腿上扫了一下,怒骂道,“你个混账,老夫白教你了,日后莫再说你是老夫的学生!”

  那人不敢躲,硬是挨了几下,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连忙慌张道,“老师,我、我……”

  一句“错了”明明都到了喉间,死活就吐不出来,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他。一瞬过后,思维重归混沌,又是满心想要逼迫新皇诛杀妖孽。

  一转身,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用手杖直指刑部尚书,吓得他往后一缩。

  “你!就你还是刑部尚书呢!要是我东秦掌管律法和刑罚的人都像你这样,那岂不是冤假错案一大堆?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你害死!”

  刑部尚书被说得哑口无言,但看他神色,似乎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旁边有离得远不怕被打的官员小声道,“右相您怎能动手呢?我们这也是为了陛下好啊。陛下年轻有为,何苦娶一个男妖精,处置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孽,有的是温柔貌美的女子为陛下解忧……”

  这些个逼着敖夜处置妖孽的人里,有的是为了乌沧许下好处,有的是被那美人图迷惑了,也有神志清醒但为了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便也跟着污蔑。

  右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用手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砖,吼道,“污蔑帝后乃是死罪!你等不去想法子速速捉拿那些个放出谣言、其心可诛的人,怎敢来朝上为难圣上?”

  “证据。”左相板着脸,默默走到右相身旁,扶着被气狠了的右相回到队列,又把手杖还给看傻了眼的敖珉。

  “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未来帝后是妖孽,那么依照我国律法,尔等应当拿出证据来,否则……”一向严肃的左相笑了下,“尔等御前诬陷帝后,按律当被处以极刑。”

  啪——

  高台之上飞来一物,重重地落在地上。

  众人扭头看去,发现是霜华剑的剑鞘,再抬头一看,新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仍是神色淡淡,只右手持着的霜华剑闪烁着寒芒,看得人心慌意乱。

  “不用那么麻烦,孤亲自来。”敖夜剑指下方诸人,神色格外冷酷。

  亲自来什么?自然是取他们狗命。那些个被美人图迷惑了神志的人在生死的威胁下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尔等此前所言皆是无凭无据,现在,尔等要么拿出证据,要么准备受死。”敖夜提剑下了高台,一边走一边道,“或者收回自己此前所言,并手书一封罪己书,如此孤或许能饶尔等一命。”

  新皇越走越近,手里那柄斩过数人的霜华剑泛着冷光,映入眼底后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证据?对、对了,我这有一幅画。”有人掏出藏在袖中的美人图,匆匆展开后,高高举起。

  唰——

  寒光闪过,美人图断成两截,一截仍在那人手中,另一截落在地上。同时,那人胸前的衣物裂开一道缝隙。

  “刘大人殿前失仪,拖下去杖责三十。”敖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立即有两个侍卫从殿外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那人。

  “陛下饶命啊——”

  敖夜充耳不闻,转头看向其他人,冷然道,“还有谁?”

  一直闭口不言的李氏家主闻言,上前一步道,“陛下,我等皆是凡人,如何能得到一个妖孽作恶的证据呢?”

  敖夜皱了下眉,“孤看你也是个妖孽,不若孤现在就为了黎明百姓的安危斩下你的项上人头?”

  李氏家主不禁后退一步,讪笑道,“老臣哪里会是什么妖孽哈哈哈……”

  他朝旁边的其他世家家主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人道,“陛下想要证据,这个无可厚非,毕竟若是无凭无据就让陛下处置了那位美人,不说陛下您舍不得,就是臣也……不是,臣的意思是臣也觉得可惜。”

  敖夜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锋利的剑尖直指着刚刚开口的人,“继续。”

  “臣以为可以让那佘公子前往大昭寺,在众目睽睽之下聆听大昭寺得道高僧的佛法,若他真是妖孽,想来定会现出原形。若不是,也可解除谣言,让百姓们安心。”那人笑眯眯道。

  李氏家主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臣附议。”

  敖夜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人,但这两个老狐狸面带笑容,神情自然,似乎真的只是想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而已。

  那边,右相缓过来,听得此言,沉思片刻后道,“陛下,大昭寺在百姓心目中颇有威望,若是里头的高僧出面说一声,无论是什么,百姓大多都会信服。”

  别有用心之人可以借此坐实佘宴白为妖孽,他们也可以借此洗去这莫须有的污蔑。

  敖夜垂首思索,美人图一事尚可慢慢追查,但妖孽之名却不可久存,否则时间一久便是假的也成了真。

  “便依右相所言。”敖夜转身,俯身拾起剑鞘,将霜华剑收回鞘中。

  路过敖珉身旁时,敖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错。”

  这一声夸赞令敖珉挺直了腰板,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退朝——”

  福来看敖夜没上高台,直接拎着剑往后头走,立即适时地喊了一声。

  “恭送吾皇。”

  群臣低头行礼,李氏家主与周遭的几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满意的笑容。

  .

  当日未时,秋日宜人,凉风习习。

  帝王专用的车驾在一众禁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出了皇城。

  得到风声的百姓挤在道路两旁,伸头踮脚,试图在凉风掀起车帘时,瞧一瞧车内年轻的新皇与美人图上那位美人的真容。

  马车一路驶向位于京郊的大昭寺,百姓们也一路跟随而来。

  待马车在寺门前停下,众人不禁目露期待,热情地往马车那儿挤去,便是禁军们结成人墙奋力阻拦,也不过堪堪挡住,但人墙较之前却往里推进了些。

  外面如此热闹,马车里的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敖夜握住佘宴白的手,郑重地保证道,“宴白你放心,一切有我。”

  “嗯。”佘宴白勾唇一笑,“小场面而已,何惧之?下去吧。”

  敖夜点了点头,率先下了马车,威严的目光掠过之处,纷纷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才转身,并起两指敲了敲,唤道,“宴白。”

  缀着宝石的车帘被一只雪白的手撩开,随后一位白衣男子钻了出来,乌黑柔顺的发自然垂落遮住了他的面容,不禁教期待许久的百姓露出失望的神色。

  敖夜伸出手,掌心向上。

  这一回,佘宴白没有拒绝,把手搭上。

  敖夜握住后忽然用力,一把将车上的人扯进自己怀里,环住其细瘦而柔软的腰肢。

  这一下,敖夜背后的那些百姓有幸瞧见了佘宴白秾艳的脸庞,因肌肤胜雪,浓墨似的眉眼与殷红的唇便格外惹眼。

  美人相貌冷艳,精致的五官带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他的美丽极具诱惑,举手投足间便能勾出观者心中不可言说的欲望。

  只是此等容貌虽担得起“祸国殃民”一词,但远远不像那美人图上的画像一样具有带来灾祸的不详气质。

  佘宴白仰起头,瞪了敖夜一眼,却没说什么。

  敖夜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松开放在佘宴白腰间的手,转而与他十指相扣。

  “陛下,高僧们已在寺中等候多时了。”早早就来到此地等候的官员们走了出来,提醒犹停留在马车旁的新皇。

  敖夜唇边的笑意消失,牵着佘宴白往寺内走,空着的另一只手按在霜华剑的剑柄上以防不测。

  寺内有一处极为开阔的广场,那儿便是佘宴白即将要接受高僧们“检验”的地方。满京的达官贵人和一部分有名望的平民百姓得以进去在一旁观看,以证妖孽一说的真假。

  佘宴白一边走,一边用神识仔细扫过周遭。然而不知是对方没有到场,还是躲得太好,愣是没有丝毫发现。

  “狗东西。”佘宴白眉头微蹙,不爽地低骂了一声。

  敖夜脚下一顿,偏过头看了佘宴白一眼,抿了抿唇,不慎碰到唇上已然结疤的咬痕,微微一疼。

  “不是说你。”佘宴白头都没抬就知道敖夜那一顿为何。

  敖夜嘴角上扬,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觉得嘴上的伤疤疼了。

  在禁军和御前侍卫的簇拥下,敖夜与佘宴白没一会儿便来到广场上。

  佘宴白一与那些个身披袈裟的僧人照面,便看出几分不对来,即便他们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眼底仍有一丝恐惧不慎露出。

  恐惧什么?

  佘宴白掀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怕不是已然从某人那里得知了所谓的真相,断定他是妖孽了。

  再是得道高僧也不过是凡人一个,到底不如上界的佛宗弟子遇事淡定,便是天塌下来了也能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

  大昭寺的主持远远地朝敖夜行了一礼,道,“陛下,贫僧等人已经准备妥当,不知现下可否开始?”

  他身旁其他僧人围成一个圆盘腿坐下,中间放了一个蒲团,显然是为佘宴白准备的。

  闻言,敖夜转头看向佘宴白,征求他的意见,“宴白,你以为呢?”

  佘宴白颔首道,“开始吧。”

  然后敖夜便牵着佘宴白走至僧人们中间坐下,敖夜坐得端正,双腿盘着,双手搭在膝上。

  佘宴白则不然,典型的坐没坐相,斜坐在蒲团上也就罢了,还跟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敖夜身上。

  此情此景看得围观的众人一阵摇头叹息,只觉怪不得一个男子能教新皇倾心呢,原来手段如此了得。

  那主持在圆上缺了的一处坐下,朝其余僧人点了点头,然后众僧便闭上眼,双手合十,齐齐默念起晦涩难懂的佛法。

  佘宴白垂下眼帘,红唇弯着,一直保持着笑容。

  蒲团没问题,广场没布下阵法,那么阴沟里该死的老鼠打算怎么做呢?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僧人们忽然换了所念的内容,似乎还是佛法,但更晦涩难懂了。且那腔调优美了许多,声音中有种奇特的韵律,令人听之忘忧。

  “大师们这是念的哪本经书上的佛法?我吃斋念佛多年,怎么没听过?”

  “在下也是初闻,但听着格外舒坦,等此事了了,在下定要向主持讨要一份。”

  “哎,你们快看,圣上身旁的那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佘宴白抱着敖夜的手臂低下了头,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他的身子在颤抖,幅度不大,却能教人能看得出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敖夜目露担忧,抽出手臂后将佘宴白往怀里一抱,然后用手捏起他的下巴。

  “没事。”佘宴白打掉敖夜的手,一扭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闷声道,“早上没吃,饿得胃疼。”

  这自然是用来搪塞敖夜的假话,实则是他没料到对手竟如此卑鄙无耻,居然把上界修者研究出来专门驱蛇的咒语教给了这些狗屁凡僧!

  凡僧便是念上一千遍一万遍本也伤不了他,但这些咒语却染上了一丝灵力因此有了效力,而此处并无阵法,他用神识扫过也没发现异常,那么只可能是这些人吃下了含有灵力的丹药,还特意在丹药外裹了几层料以防被他发现。

  当然,即便如此也伤不了他,但却能教他感到难受!就像没有蛇会喜欢雄黄一般,也没有哪条蛇喜欢听一群人在耳边念驱蛇咒语!

  敖夜信了,他去早朝时,佘宴白还在睡。回来后直至午膳,佘宴白也只草草吃了几口。

  他拥住佘宴白,手一下下抚着他的头,心疼道,“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此刻若是走了,恐怕落在众人眼里,便是他们怯场了,也就意味着谣言属实——不然好端端的,新皇怎么带着人跑了,一定是害怕妖孽当众现形了。

  佘宴白在敖夜怀里点了点头,咬紧牙关竭力压下心底渐渐涌起戾气,不让自己因太过暴躁而控制不住杀了周围的这群老秃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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