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 第84节

  佘宴白“哦”了一声,不再为难小蛇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便带着眠眠下了床。

  去问仙城那日服用的丹药,效力约莫尚能持续月余,加之他昨夜做了一晚的梦,睡得着实不大安稳,故而这脸色瞧着又差了几分,憔悴不堪,格外惹人心怜。

  “爹爹又做噩梦了?”眠眠把脑袋贴在佘宴白微湿的脸颊上,蹭了蹭。

  “嗯。”佘宴白穿好衣裳,随手拿起一根发带将头发绑起来,然后绕过屏风,往外头走去,说道,“梦到你阿爹,就吓醒了。”

  闻言,小蛇崽有些忧愁,心想完了,阿爹都成了爹爹的噩梦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眠眠叹了口气,然后像个挂件一样趴在佘宴白的肩头,滑溜的尾巴垂在他胸口,随着佘宴白的行走自然地摆动着。

  走到门口,佘宴白的手刚放到门上,尚未来得及拉开,那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佘宴白往后退了几步,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望着门外的孔玉,“怎么这般冒失?”

  “公子,救命啊——”孔玉嚎了一声,迈过门槛后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佘宴白的小腿不放,“我接到那两个一直守在深渊外的大妖的传讯了,他们说、说看见敖夜朝咱们妖族的方向飞来了,还说敖夜那厮的修为似乎已经恢复……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本来就打不过他,他现在成了魔修还是与您一样的渡劫期,我要是对上他,怕是只有一死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孔玉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心里更是一个劲的后悔,当初明明可以演个好心妖皇救助美人不求回报,他倒好,作死选了一出变态妖皇欺辱美人的戏码。

  现下他知道怕了,却也晚了。

  “渡劫期么……”佘宴白垂下眼帘,莫名有些心慌,不禁喃喃道,“他恢复的速度倒是挺快。”

  快到连他都有些慌了,原先按照佘宴白的预期,敖夜转修魔道需一切从头开始,纵使去了深渊那等魔气充足、天材地宝无数的地方,想要重回巅峰少说也需要大几十年的光阴。

  而现今只过去了一个月,佘宴白本以为敖夜能恢复至筑基期都是万幸,谁料竟已是渡劫期。

  便是他俩对上,现下谁胜谁负都未可知。

  “守在深渊外的大妖可曾看见劫雷出现?”佘宴白伸手欲安抚一下自个此刻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未动,眠眠便用自己的小尾巴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胸口。

  孔玉一怔,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回答道,“未曾。”

  “啧,看来天道还挺偏爱他呢。”佘宴白低语道,心里的某个猜测逐渐成型,只是尚需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公子啊,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求您还是先想想办法吧。”孔玉哭丧着脸,绝望道,“不然我就只能请小田为我准备棺材了,唉……我死后,到时候公子您就把我的尾羽都拔下来,然后让小田为您做一件大氅吧。日后想我了,就把大氅穿在身上……”

  听孔玉越说越凄惨,佘宴白不禁皱了皱眉,动了动腿,“起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孔玉抽噎着起身,颇感委屈道,“我都要死了,公子您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少说我跟在您身边也有一千多年了,死前您就对我好点吧,毕竟以后就见不到了。”

  便是一个普通男人,亲眼看见爱人被别的男人强占并欺辱,都会恨不得杀了对方,何况是敖夜一个入了魔容易偏激的渡劫期修者?

  佘宴白轻嗤一声,“往日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现在倒知道怕了?我还活着呢,还能教旁人在我眼前欺负了你?”

  说罢,佘宴白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帕拍在孔玉脸上。孔玉接住后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喜色,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您有法子保下我的命了?我不用死了?”

  佘宴白瞪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说,忽然想起眠眠还在肩上,便又闭上了,改为传音于孔玉,末了,说道,“我现在心如乱麻,暂时只能想到这个能救你命的法子。你若愿意用,咱们就用。你若实在不愿意,我便替你收尸。放心,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到时候一定为你选一具上好的棺材。”

  孔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点头道,“用!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用!”

  能活着谁会想死啊,与名声相比,他选择命!孔玉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好似为了胜利忍辱负重的士兵。

  佘宴白有点想笑,只是瞧孔玉紧绷的神色,便硬是忍了下来,免得他恼羞成怒。

  “爹爹,什么法子呀?”眠眠看了看孔玉,又扭头看了看佘宴白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好奇道。

  佘宴白轻轻地拍了拍眠眠的脑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温柔道,“眠眠,爹爹接下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是想留下来和孔玉小田一起在妖皇宫玩呢,还是想待在爹爹身边?”

  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思考,眠眠果断道,“和爹爹一起!眠眠不要离开爹爹!”

  在尚未破壳时,他就已经和爹爹分离了七十年之久。这会两父子团聚也不过才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眠眠说什么也不想再和爹爹分开。

  “爹爹~~~”

  怕佘宴白不答应,眠眠把脑袋贴在他侧脸上磨蹭,稚气的小嗓子像刚吃过糖似的,发出来的声音甜得人心都要化了。

  “好,但是爹爹暂时要把眠眠藏在这里。”佘宴白抬起左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臂和细瘦的手腕,以及腕间套着的墨绿玉镯,“眠眠愿意吗?”

  “愿意!”眠眠大声道,接着不用佘宴白吩咐,小胖蛇就沿着他左肩往下滑,到了手腕处后,扬起尾巴尖小心地戳了戳玉镯,问道,“可是爹爹,眠眠要怎么进去啊?”

  “爹爹会把眠眠送进去。”佘宴白摸了摸眠眠的脑袋,“爹爹保证,很快就会把眠眠放出来。”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敖夜说起眠眠的事,就算敖夜的态度仍如凡间那次一般,但是——佘宴白苍白的面颊染上一抹好看的红色,教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说他一条雄蛇却为他生了个小蛇崽。

  然而佘宴白并未在这难得升起的羞涩情绪中沉浸多久,便被一道扫向妖皇宫的剑气打断了。

  那如浓墨一般的剑气疾速掠来,将妖皇宫内的一处侧殿削去了顶部,余波所过之处,灵植尽数枯死。

  如此大的动静,千里妖山顿时热闹了起来,鸟鸣兽吼此起彼伏,纷纷朝着妖皇宫涌来,但碍着妖皇昔日的命令,无召不敢贸然入内,只得焦急地在外徘徊。

  “来了,他来了。公子,敖夜来了。”孔玉又是激动又是恐惧,不禁抓住佘宴白的衣袖,企图从他身上汲取些勇气。

  佘宴白立即把眠眠送进玉镯内的方寸天地,然后斜睨了孔玉一眼,提醒道,“妖皇就该有妖皇的样子,拿出你刚刚的气势来。总归有我在你面前挡着,不论是谁想要你的命,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孔玉松了手,挺起胸膛抬起头,刚刚还哭哭啼啼的脸板起,然后露出冷酷又高傲的神色,“有您刚刚的那番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往佘宴白身边走了两步,手臂一张,虚揽着佘宴白的腰身。佘宴白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还说要把尾羽拔下来给他做大氅,这会就又把尾巴翘上天了。

  “阿奴,我还是喜欢你流泪的模样。”孔玉抄佘宴白挤了挤眼,示意他开始了。

  佘宴白便配合着他做出了一副柔弱的表情,两条淡墨似的眉微微皱起,似笼罩着许多愁。

  孔玉抬了抬下巴,揽着佘宴白循着魔气传来的方向,去了后花园。

  甫一穿过月洞门,孔玉刚肥起来的胆子就怂了,藏在衣袍下的腿开始抖了起来。

  无他,敖夜的相貌本是正气凛然,看着绝无可能令人恐惧,但这一入了魔,眉眼间便透着股不容忽视的邪气。往日威严的凤眼此刻含着煞,只淡淡扫来一眼,就令人心肝颤。

  “阿白。”

  敖夜锐利的视线落到孔玉的手臂上便停住不动了,想砍了再用烈火烧,余下的灰烬喂给魔兽。

  孔玉如芒刺背,下意识地想松开虚揽着佘宴白的手臂,不料手臂忽然动不了了,顿时欲哭无泪,心道公子这是要害死他啊。

  没办法,他只能拥着佘宴白往前走,在于敖夜只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正与敖夜对峙着的小田和阿离见他们来了,立即一左一右走到他俩身旁,一声不吭。

  那日从问仙城回来,孔玉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故而这会他俩也算机警,没有暴露了佘宴白的真实身份。

  “剑尊你可真不够意思啊,一来就毁了我一座殿。不像我,上回还让美人为你献花。”孔玉强忍着害怕,笑道。

  敖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左手执剑,右手伸向佘宴白,唤道,“阿白,过来。”

  他在笑,笑得很温柔,可眼底却是冷的,连温暖的日光照都不亮他暗沉的眼底。

  佘宴白眼睫一颤,抬起头来,一双含着泪的眼波光潋滟。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欲向他走去,不料却被身后的孔玉一把拽了回去。

  “想走?”孔玉斟酌着用词,到底不敢如仙门大笔那日无所顾忌,“我让你走了吗?”

  敖夜脸色一变,剑指着孔玉,狠厉道,“要么死,要么把他还给我。”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孔玉冷笑道,“怕不是我一放人,你那柄剑就会瞬间斩去我的项上人头吧?”

  “我说,把他还给我。”敖夜没有反驳孔玉的话,只因他确实有此打算,无论如何,欺辱了佘宴白的孔玉必须死!

  区别只在于,若他痛快放人,敖夜亦能给他一个痛快。如若不然……敖夜冷冷一笑,他有无数手段让孔玉这个妖皇为他做过的事后悔。

  孔玉敏感地察觉到敖夜对他的浓厚杀意,心里的恐惧愈发多,等堆积到一定程度后,他反而不害怕了。

  发现手臂能动了之后,他的手立即掐住了佘宴白的后颈,然后朝敖夜挑衅道,“剑尊阁下,不如我们来赌一赌,看是你的剑先杀了我,还是我的手先掐死这位令你动了凡心的美人?”

  佘宴白蹙着的眉皱得更狠了,脸上隐隐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朝敖夜伸出手,唤道,“阿夜。”

  他没喊痛,也没呼救,只如以往那般喊了敖夜一声,便已令他心颤。

  “赌么,剑尊?”孔玉冷笑道,“哦,忘记告诉你了,我使了手段,令这美人与我的性命相连哈哈哈……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我死没关系,就是可惜这美人要给我陪葬喽。”

  敖夜周身杀意暴起。

  唯有佘宴白,他赌不起。

  “说出你的条件。”敖夜眼底隐隐浮现出血色。

  孔玉一看,心知不能再刺激他了,便道,“美人你大可以带走,但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说。”

  敖夜闭了闭眼,竭力压制心底升起的、欲毁灭眼前一切人与物的冲动。

  他手一用力,将霜华剑插进地里。他怕再握着剑,他会忍不住杀了孔玉。

  “我要你承诺,此生绝不伤我性命。”孔玉说道。性命相连是假,为了保命,孔玉不得已提出了这个要求,只盼着敖夜确实如佘宴白所说的那样言出必行、不是轻易毁诺之人。

  “好。”

  他话音刚落,敖夜便应了下来。

  “现在,把他还给我。”

  孔玉便在佘宴白背后轻轻一推,传音于敖夜,为自己的小命再加了一道保险,“还请剑尊放心享用,这美人我其实并未碰过。我身患不举之症,故而只能用此法来混淆视听,还请剑尊见谅,莫与我一般见识。”

  这个理由倒是完美地解释了他为何频频更换情人,又为何对待美人的态度会如此多变,怕是因身疾引起了心疾。

  敖夜扫过孔玉的下身,心中的敌意稍减。

  “变成小蛇。”敖夜拥住踉跄着扑进他怀里的佘宴白后,俯身在他耳畔如是道。

  佘宴白眨了眨眼,心生犹豫。

  敖夜将他死死地按在怀里,一张嘴含住了佘宴白的耳朵,“听话,不然我会忍不住立刻吃了你。”

  本是一个暧昧的字眼,甚至他说得也极为暧昧,但佘宴白却偏偏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入了魔的敖夜,说不定真的想将他拆吃入腹。

  佘宴白心下一叹,依言在敖夜怀里变作了小蛇。

  敖夜垂眸,定定地望着盘在他手心里、模样极为眼熟的小白蛇,忽然笑了。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怕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两条小白蛇便是这一条所化。

  敖夜扯开胸口的衣服,将佘宴白小心地塞了进去,然后便御空而起,转头往深渊飞去。

  孔玉瞧着地上插着的霜华剑,不由得出言提醒道,“剑尊,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霜华剑颤动一下,猛地拔出,却不是飞向敖夜,而是朝孔玉刺来。

  “孔玉!”“小心!”

  小田和阿离惊呼。

  孔玉吓得闭上了眼,化作了妖身瑟瑟发抖。他不过大乘期,与敖夜差了整整一个境界,压根无力反抗。

  不想,霜华剑的目标并非他的性命,而是他身后的尾羽。一剑下去,孔玉身后便秃了一半,教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没死?”

  须臾之后,孔玉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低头便看到了身旁落着的尾羽,顿时傻了眼。

  “这、这是我的尾羽?”

  换做往日,小田或许已经开口嘲讽了,但眼下他怕孔玉承受不住打击,便道,“阿离的医术很厉害,让他给你开几副药吃吃,说不定要不了几天,你就会长出新的尾羽来……”

  “对,你别难过,我给你开药。”阿离附和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尾羽更漂亮。”

  孔玉受不住这个打击,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而霜华剑追上敖夜后,便载着他以全速往深渊飞去。

  一路上,敖夜一言未发,一只手捂在胸口上,如囚笼一般困住衣下的佘宴白。

  佘宴白倒是想与敖夜说话,只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罢了。等了半天未见敖夜开口,他却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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