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深摆了个姿势。
不远处的季然在给他拍照。
“薛深!”江子诚像看到了仇人似的,浑身戾气地走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拍照啊。”薛深笑眯眯地说,伸手一勾江子诚的肩膀,“来,看镜头,有生之年,能在广告屏幕上看到《传票》的机会,不多。”
“咔嚓——”
季然手里的拍摄专用手机,快门声清脆地响了下。
江子诚咬牙切齿,牙咬得咯咯作响,“我现在就出庭应诉,你把屏幕上这个《传票》,马上给我撤了!”
江子诚气的不轻。
他刚刚下楼的时候,就让技术部门的人去把屏幕上的《传票》处理了。
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公司大楼里所有的广告屏幕都能正常操作,只有外边这块最大的屏幕,后台操作系统崩了。
说不是薛深搞的鬼。
江子诚一百个不信。
薛深笑得像只狐狸,歪头在江子诚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子诚差点没气炸了肺。
第201章 一模一样
“江总,一会儿能不能在咱们俩的合影上给我签个名?”薛深问。
合影?
签个名?
有那么一瞬间。
江子诚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看薛深。
可是,薛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说道:
“记者采访的时候,江总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别人家的朋友,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而我们俩……是一起上过法庭,一起上过《传票》的关系。”
江子诚脸都黑了。
一起上过法庭,一起上过传票,只不过一方是被告,一方是原告律师。
还真是……
好朋友。
两肋插刀的那种。
江子诚绕过薛深,走到那两辆法院专车旁边,对副驾驶座上穿了法院制服的法官助理说:“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耽误了上午的庭审,下午几位法官还有没有时间,能不能临时安排个时间,排一场庭审?”
法官助理刚想说话。
“抱歉啊,我身体不舒服,下午不太方便。”薛深走过来,慢吞吞地说。
现在。
传票挂在江子诚公司的广告屏幕上。
着急开庭的是江子诚。
主动权,已经转移到了薛深手里。
江子诚恼怒道:“你能有什么不舒服的?该不会是消极庭审,不想去法院开庭,放法官鸽子吧?”
说到这里。
江子诚的表情,转而从恼怒变成了阴笑。
要是能因为这个,败坏法官对薛深的好感,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深用手捂着嘴咳了咳,一副大病未愈、不堪劳累的模样。
季然站在身边,深知薛深的心思,递过来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小药片给薛深,“薛律师,您的药。您为了这个案子能按时开庭,熬夜翻卷宗写文书整理证据,身体都垮了。这药啊,不能停。”
薛深嘴角抽了抽,趁着别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问季然:“这是什么东西?”
季然指了指掌心的小药片,“这些是我妹妹最喜欢的奶片,白的是原味的,蓝的是蓝莓味的,绿的是苹果味的,红的是草莓味的,黄的是黄桃味的。”
薛深差点没笑出声来。
法官助理看江子诚的眼神沉了沉,不耐烦地说:“看看人家原告方的律师,辛辛苦苦地熬夜工作,再看看你们,连开庭都不来!公司生意不火,果然是有原因的!”
江子诚气得浑身发抖。
薛深欣赏了一会儿江子诚气急败坏的表情,随即向法官助理表示,他可以“带病出庭”。
江子诚差点没呕血三升,在法官助理眉头紧锁的表情下,江子诚还得硬着头皮强撑出一抹笑容,对薛深说:“谢谢薛律师。”
这样,才算是让薛深把挂在子城法考广告屏幕上的《传票》给下了。
到了下午开庭前。
薛深还特意发了条微博。
薛深v:“我和我的‘好朋友’江子诚。[图片][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江子诚在采访中对记者称他和薛深是好朋友的截图。
第二张图片,是江子诚被薛深拽着在巨大屏幕上的《传票》背景下合影的照片。
第三张图片,是那张寒风中在屏幕上挂了几个小时的《传票》。
现在的薛深,可不是刚进律所实习的小律师了。
他的微博是红V,这一条微博发出去,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转评赞的数量就已经达到了六位数。
现在。
全网都知道江子城因为怕输了官司,故意拒不到庭,还拒不接收法院传票了。
等到正式开庭的时候。
薛深站在原告律师席上,宣读起诉状。
按照程序,他宣读完起诉状,就是江子诚这边的律师宣读答辩状。
江子诚的律师答辩完,就听到……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法庭里,传来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哈欠声。
江子诚循声望过去,咬了咬牙。
是薛深!
又是薛深!!
江子城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学过《律师法》吗?你知不知道……作为律师,在开庭时应该保持安静,保持对法庭最基本的尊重?你的尊重呢?”
这一次他很聪明。
一副我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是为法官发声,为整个法庭发声。
江子诚话音落下,几个法官看薛深的眼神里,也或多或少地带了点不满。
薛深笑了,“审判长,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被告。”
审判长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点点头。
默许了。
薛深看向被告席,“你们的答辩状,是自己写的吗?”
江子诚的律师还没说话。
江子诚声音拔高了几度,似乎在紧张什么,“当然!难不成……难道还是你帮我们写答辩状吗?”
这时,江子诚的律师站了起来,打断了江子诚的话,“原告律师,请你不要询问与本案事实无关的问题。”
薛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走到审判席前,“审判长,这份材料您看一下。”
薛深准备了三份。
审判长和两个审判员,刚好每人一份。
薛深递材料的时候,江子诚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
可是,薛深高挑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材料上五彩缤纷的颜色。
审判长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沉了,“被告,你自己看看吧。”
江子诚接过来那份五彩缤纷的材料,红黄蓝绿各种颜色交错,晃得他眼花缭乱的,他一边看,还一边抱怨,“这什么乱七八……”糟。
糟字还没说完。
江子诚到了嘴边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怎么会???
薛深徐徐开口:“你在答辩状里提到,子城法考公司并没有侵犯砍一刀公司的专利权。子城法考的商业模式、软件和程序代码,都是子城法考原创,但……”
“在数日前,我看到这份答辩状副本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了这个对比表格。”
“说起来倒是巧了,你答辩状里的内容,和砍一刀公司内部的高层会议记录,重复率高达52%,里面有一些段落和句子,也都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薛深的材料里,写得一清二楚。
左边,是江子诚的答辩状;右边,是砍一刀的高层会议记录。
至于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
红色的,是两者商业模式的雷同。
黄色的,是两者核心数据的雷同。
绿色的,是两者程序代码的雷同。
至于蓝色的,则是在答辩状里,江子诚直接把【子城】错误写成了【砍一刀】,也不知道是笔误,还是抄作业的时候把对方的名字一起抄上去了。
江子诚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他不惜拒收传票,拒接法官打来的电话,也要拒绝来开庭。他公司的经营模式就是照搬了砍一刀公司。
是蒲棱亲手给他的数据和材料。
但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薛深是怎么说服的蒲棱,居然能让蒲棱反咬他一口,和薛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该死的!
江子诚余光瞥到薛深旁边,站在原告席上的蒲棱,眼珠咕噜噜地转了转,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