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是薛深订的。
窗外头,刚好对着一棵大榕树。
包厢里,章麒十指交叉,手肘支撑在桌沿上。
因为章青团的事,他最近奔走求人处处碰壁,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
看到薛深拉开椅子落座,章麒对薛深说:“薛律师,我知道你们律师喜欢玩录音那一套。”
说完,章麒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放红酒的冰桶里。
亮着的手机屏幕浸了水,闪了几下,就黑屏了。
江唤也如法炮制。
章麒指了指冰桶,“这是我的诚意,如果薛律师愿意拿出自己的诚意,薛臣那个案子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
薛深想了想,“我买新手机的钱,你们赔吗?”
章麒:“……”
江唤:“……”
章麒脸色一黑,“赔,一分不少地赔给你,按新手机的价钱。”
薛深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冰桶。
章麒刚要说话。
薛深摆了摆手,“等一下啊。”
然后,薛深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录音笔,又从手腕上摘下一块录音手表。
章麒:“…………”
薛深笑眯眯的,“章先生,破费了。”
“正好我的录音笔用了两年了,录音手表也用了一年了,想换一套新的。”
章麒额角青筋突跳着。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讲起了二十七年前,薛臣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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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真相
章麒说:“二十七年前,是因为薛臣狂妄自大,没有半点科学家的严谨,才弄错了脑波仪的程序。”
“这件事,与我们夫妻毫不相……”
章麒话还没说完。
迎面,被一杯红酒泼了满脸。
冰凉黏腻的液体,沿着脖颈滑进了上衣领口,章麒那不怎么便宜的手工衬衫,算是毁了。
章麒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敢用酒泼我?”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折辱!
薛深神色淡漠,“章先生脑子不清,都胡言乱语了,我帮章先生醒醒脑子。”
“你那个得了血癌死去的爹,估计也没好好教养过你吧……”章麒嘲讽的话,说到一半,僵住。
因为他看到……
薛深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底的余光都浸了冰凉的阴沉。
章麒自诩见过世面,甚至在不少国家高层领导面前,做过刑事侦查的报告。
可是,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底的凉意,却让他心生胆怯。
薛深一把拉开椅子,嗓音阴冷,“我的父亲确实已经去世了。”
“可是,害得他一辈子名声尽毁,害得他再不能碰触他最热爱的科研,害得他郁郁终生的罪魁祸首,是谁?!”
江唤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章麒也吓得不轻。
薛深那双眼,被杀气覆盖得严严实实。
他爸爸是自杀死的,原因嘛……
可能是血癌晚期太痛苦,也可能是被冤枉了一辈子没了求生欲,亦或是不想再成为一家人的拖累。
薛深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听说父亲自杀的噩耗,赶回家时,看到的一切。
薛臣冰冷的遗体,和遗书。
遗书上写的是——
“我死了之后,把能用的器官都捐了,剩下的都烧了,把骨灰洒进大海。我这辈子太苦、太累,下辈子……不来了。”
薛深看也不看章麒一眼,转身就往外走,给章麒丢了一句:“章先生,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真相,如果你不说,那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眼看着薛深走到门口,江唤急了,“我说!我全说!!”
薛深重新坐回椅子上。
江唤说:“薛臣研发的脑波仪,在测试阶段,程序被我篡改了,因为……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研发出脑波仪,夺走科技院院长的位置!”
江唤看向一言不发的章麒,又说:“当年,脑波仪第一次用于刑事案件侦查,那个案子的主办刑警,就是章麒,所以……”
“我和章麒里应外合,故意用错误的脑波仪程序,给一个无辜的人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章麒还伪造了很多证据,让那个无辜的人被判了死刑,那个人没多久就被枪毙了。”
薛深:“继续说。”
江唤几乎不敢去看薛深的眼睛,“后来,我捅出来了脑波仪程序错误的事,杀人凶手的罪名……成功地扣在了薛臣身上。”
“他一个声名尽毁的丧家之犬,离开了科技院,还因此……锒铛入狱。”
“这就是你要听的真相。”
江唤的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这时。
章麒说道:“薛深,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可以帮薛臣澄清当年的事,我只有两个条件。”
一条人命,就这么过去了?
薛深气笑了,“什么条件?”
“第一,你帮我说服吴方平,让上边的调查组不要再查我违法乱纪的事。”
“第二,你帮江唤澄清,她学术不端的事。”
薛深低着头,突然笑出了声。
章麒皱眉,歪着脑袋去看薛深的表情。
薛深赶紧说:“别,章先生,您别低头。”
章麒:?
薛深:“我怕您脑子里的水溢出来。”
章麒:“……”
薛深:“您刚刚低头的时候,我都听到海浪和海啸的声音了。”
章麒没了耐性,胸腔里的怒意直接爆发:“薛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夫妻已经低声下气地在这里求你了,也告诉你真相了,你还想怎么样?”
薛深冷冷地反问:“我想怎么样?”
“我要你们俩血债血偿,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一听要坐牢,江唤慌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颤抖着,嘴唇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薛、薛深,只要你放过我们夫妻,章青团名下的‘吃饭团吗’和‘美美青团’两家公司的股份,我们都可以给你,都给你。”
薛深的笑容,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恶魔,“抱歉啊,我不要钱。”
“我只要害了我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江唤还想再求薛深。
章麒一把拉住了她想跪下去的动作,嘲讽道:“薛深是铁了心要搞我们,今天你跪死在这里,他也根本不会心软。”
薛深挑了挑眉。
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章麒转头看向薛深,说:
“薛深,二十七年前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父亲。”
“可那又怎么样?凡事还是要讲一个证据,你有证据吗?”
薛深没说话。
章麒自言自语似的,对薛深说:“我劝你放聪明一点。”
“凭我的人脉,想搞死你一个小律师易如反掌,你是不是觉得,傍上了吴方平这棵大树,就高枕无忧了?”
“天真。”章麒冷笑一声,鄙夷地看着薛深,“连吴方平那个老东西都要让我三分,还要看我的脸色……”
章麒还没说完。
包厢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一个声如洪钟的嗓音,苍老但矍铄,响起在门外。
“是吗?”
“章麒,我什么时候要看你的脸色了?”
一身警服的吴方平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徐飞为首。
章麒微微变了脸色,“老吴,你带着这么多人,声势浩大的,是什么意思?”
在警局,只有出任务的时候,警察才能配发枪支。
没有上头的批准,就随随便便持枪出门,是严重违法违纪,要受处分的。
章麒想着,他违纪违法的案子,还只是在监委调查阶段。
而江唤一个学术不端……
国家教育部和科研部联合调查,也不至于被警察找上门。
想到这里,章麒松了口气。
章麒笃定吴方平是在虚张声势,笑了:“老吴,平白无故地带这么多人出来,你有上头的文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