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直播毒鸡汤,差点笑死观众 第323节

王世风又举了两个例子,顺便拉踩了两个大行业。

却获得了大多数观众的认可和掌声。

说真的,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戏曲真的太难懂了,真心无法理解为什么老一辈如此推崇。

“那按照你的说法,有些东西,就是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注定被淘汰。”罗思尧突然嗤笑一声。

“如果不思进取,不与时俱进,那么被遗忘被淘汰,也怨不得谁,就像人一样,不管多么伟大的灵魂,都躲不过肉身的消亡,但是并不意味着它不好,只是,不合时宜。”王世风幽幽的叹息一声。

不合时宜,这四个字像是一柄利剑,再次刺痛了罗思尧。

“那永远都是俗的东西深得人心,被淘汰的都是美的东西,劣币驱逐良币罢了。”罗思尧嘲讽道。

“若真是良币,怎么会被劣币驱逐呢?无非是没有那么良罢了。”王世风反讽道。

“呵,例如你的现代诗,很通俗,流传度也很高,假设真的流传开来,那势必会压过古诗词,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粗白话,就是劣。”罗思尧索性不装了,直接开始攻击。

王世风也不恼摇摇头“就一定要分出个优劣?就不能共存吗?你不感觉,白话文和文言文都是各有受众群体吗?

你不知道,人脑子因为发育不同,对语言的喜好也不一样吗?你强制分出个高低,本身就是一种歧视人体发育。”

“歪理邪说,如何并存?习惯了白话,谁还看文言?”罗思尧冷笑。

“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你从小说方言,长大学会普通话,你方言就不会说了?”王世风疑惑道。

罗思尧微微一怔。

“再说,白话到文言,其实是一个过渡关系,白话的优势在于简单名义,没有分歧,但是劣势就是每个字的信息量单一,

不像文言文,单字信息量大,所以听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就像同样吃豆腐脑,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咸一样。”王世风笑着说道。

“请举例。”罗思尧忽然微微挑眉,没有再杠。

“比如劝酒,文言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自有人喜欢这种豪情逸致。

但是白话劝酒,黄河流水波连波,左边喝了右边喝、吃饭喜欢坐在中间,酒量肯定不一般、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同样也有人喜欢这种俏皮闲趣。”王世风朗声笑道。

说完观众一片笑声。

前半段确实别有风味,后半段属实爆笑如雷了。

王老师奇怪的涉猎真的好广泛哦。

不过确实,笑过后感觉出两种文体的区别在哪儿了。

前者确实要顺耳于后者。

王世风摆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现场问一位观众,他们觉得哪种好一下。”

说完他示意工作人员随即挑选一位男性观众。

“我觉得文言般劝酒确实很有感觉,显得更有文化,不过王老师这种劝酒词都太文雅了,现在我们劝酒都不说这些。”男观众拿起话筒笑道。

“那都说什么?”罗思尧却率先好奇发问。

观众看了眼罗思尧,讪笑道

“你喝不了就去狗那一桌。”

罗思尧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愠怒。

现场观众则再次笑出了声。

王世风也轻笑道“罗教授,不如翻译个文言版本?”

罗思尧闻言皱起眉,沉吟片刻,看着那个观众说道“若汝不胜酒力,可移桌与犬共饮。”

说完,他心中莫名有一种痛畅感。

而观众则笑的更欢乐。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的渲染汇总,罗思尧微微发愣。

“你们看,古人劝酒,劝止莫走,劝雅别休,劝死不投,劝的是温润尔雅对樽饮月,爱恨别离,国恨家仇,

现人劝酒,劝的是杯莫停,剩非友,饮不尽的人情世故,职场霸凌,谈不拢的是非缘由。”

趁着罗思尧发愣的片刻,王世风顺口又装了个比。

让原本嬉闹的观众再次发出惊叹。

卧槽,还得是你王老师啊,连这劝个酒的功夫都得升华一下。

不过,说的真好啊!

第303章 但是我要做白居易

汉语是一个很神奇的语言。

只要能押韵,即便你是在骂人,也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如果能够掺杂上一些文言词汇,那就变成了高级的代名词。

原因是,押韵其实是一种典型的神经美学。

押韵算是一种高效的信息组块,这种方法组块就是把一些零散的信息加工成小的整体,方便记忆。

诗歌句尾之间的押韵将内容和声音关联在一起,使人类能够用声音来记忆句子,减少了文字信息的陌生感,降低了认知难度,也减轻了短期记忆力的负面反馈。

认知神经科学把大脑处理信息的难易程度称为‘处理流畅性’,而押韵则正是提高处理流畅性的好方法。

同时也因为部分‘文化自卑’,大多数没有接触过文言的人,会潜意识的将文言或者生僻词汇自动联想到文化差异,进而产生联想效应忽略文字或者语言信息中的逻辑缺陷,俗称加滤镜。

比如广为流传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听人劝吃饱饭’、‘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等这类标准乍一听就觉得短小精悍的押韵顺口溜俗语。

基本上很多人只要听一遍,根本不需要刻意,就会牢记在心,同时也不会探究其中的道理逻辑,就下意识的当做‘真理’。

这就是神经美学给语言带来的特殊效应。

而且这种效应从古到今都有,而且专门有一种特定称呼,叫做谣谶。

比如历史上几乎所有著名的农民起义,都有这种顺口溜样式押韵的谣谶影子。

如秦末陈胜吴广就是靠着一句‘大楚兴,陈胜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忽悠了不少徭役和六国庶民。

东汉末年张角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元末韩山童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明末李自成也是靠着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让不少人误以为这家伙是个好皇帝。

这类基本上就是专门为文化水平不高的大众民众创造出来的口号。

更高级一些给读书人看的,则是类似三国时期‘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种拆字谣,其中暗讽董卓祸国殃民,最后引得长安动荡,民怨四起最后才让吕布敢杀董卓。

隋末的《无向辽东浪死歌》、

唐朝甘露之变的‘山有石,石有玉; 玉有瑕,即休矣。’

靖难之变时关于朱棣的‘莫逐燕,逐燕日高飞,高飞上帝畿。’

这类都是涉及重要正治事件的隐喻或预热的押韵口号,就是利用了押韵和直白的短句,煽动人的情绪。

王世风最后补充的这句关于‘劝酒’的感慨,也是类似的套路。

在普通观众眼中,那就是有才思敏捷,大智慧。

但是在对文言稍有研究的人耳中,就和顺口溜相差不太多。

至少罗思尧听后就是这么觉得的。

尤其是听到观众们的掌声和称赞后,他心中越发的迷茫。

就这?也行?

罗思尧微微皱眉,刚又准备吐槽这段似白非文的东西有辱斯文,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如此便可?”

可能是被王世风的‘上纲上线’给整怕了,罗思尧已经没有了太多这锋相对的气魄,反而有些探讨意味的心态。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现在夏国的年轻人所接受的教育,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

不然怎么会被王世风这种花架子忽悠的此起彼伏呢?

而面对罗思尧的真诚发问,王世风也有些讶异的微微挑眉,原本准备好的腹稿也用不上了,转而笑道“如此便可。”

罗思尧点点头“或许是我以前想的太多了。”

“罗教授现在能够想开,不也是一件好事儿?”王世风轻笑道

“其实你一直强调的古典美,传统雅并没错,因为不管是辞赋,古诗,还是章回体小说,都是我们华夏文明不可多得的瑰宝,

但是你忽略了一些事情,就是文言的出现,就是作为书面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封建特权阶级才能够享受到的东西,例如我们现在熟知的《诗经》,在春秋战国时期,并不只是一种反应各国国情民俗的记录诗歌,更是诸侯国之间的外交辞令。

孔子为什么说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就是因为,当时诸侯外交很多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比如当年晋楚争霸,被夹在中间的郑国就左右摇摆,不是它当墙头草,是因为它的国力太弱,在两个大国夹缝间生存不易。

所以楚强则依楚,晋强则附晋,但是郑国在血缘上更亲近晋国,所以在外交的时候,郑国外交官会对晋国君主念诗,就是《召南·野有死麕》,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了解一下,

不过这首诗的大概意思就是郑国和晋国表态,咱们两个是一家,以后打仗我帮你背刺他,因为我们晋郑都是周王姬姓的血脉后裔,是主人,楚国是外姓,是狗。

晋国当时负责接待的是晋国赵氏宗族赵武,也就是《赵氏孤儿》的原型,他听了郑国使者的话,当场就回复了一首《小雅·常棣》,

这是一首歌颂兄弟感情的诗,也侧面回应了郑国的态度,两个国家的外交,没有谈起任何结盟话题,但是又都表达了各自的态度,这就是《诗经》在春秋战国时的作用之一,

这就是我们华夏人说话委婉,却话里有话的习惯来源之一,用现在流行的话,就是因为我们老祖宗就喜欢当谜语人,所以这种文化基因流传了下来。

同时就像我们现在学习英语一样,99%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出国,也用不上英语,但是依旧要为了高考去学习,并不是因为英语有多重要,或者多先进,

而是有些人希望用这种行正思路,告诉所有夏国后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华夏,还有其他国家,而且这些所谓的发达国家,制定了几乎所有现代社会的规则与定义,

如果你不去学习外语,你就不了解这些规则和定义,那假如有一天面对外地来犯或者纠纷的时候,就失去了话语权。

因为我们夏国不可能是孤立的个体,文化和利益的争夺与纠纷必不可免,而我们之所以要努力学习,了解外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制定标准和规则的权利抢夺回来,师夷长技以制夷是面对危机的唯一策略,打破这种特权垄断,

文言的推广也是如此,如果坚持认定以古为尊,以先为准,那文明的传承就是一个伪概念,我们不是在继承,而是变成复古。

你是学文学的,韩愈的古文运动你肯定了解,你现在所强调的一切,就是皇甫湜、孙樵等的趋怪走奇,固步自封。”

王世风的语气带着笑意,但是言辞却尤为冷漠,即便观众听不懂,也能够感觉到其中的犀利。

但是罗思尧自然能够听懂王世风的意思。

所谓的古文运动,就是唐朝时期,由大文豪韩愈掀起的一次推翻‘高考试卷’的重要活动,也是对于华夏文学重要的里程碑式转折,其中涉及到两个重要的汉语文体。

骈文和古文。

所谓古文,也就是现在的文言文,是指先秦时期的辞赋,经传体,不讲究对偶声律,也不死扣格式韵脚,就是实事求是的记载故事或者反应现实的散文。

而骈文,则是一种从汉末魏晋到初唐时期,突然兴盛起来的一种严格讲究俪句对偶,严格遵守对仗,工整和声律韵脚的文体,

但是这种文体极大提高了写作难度,对作者的文学素养极高,而且写出来的东西,也是为了押韵对仗,无所不用其极的华而不实,

这种文体的出现和魏晋南北朝时期动荡的社会环境,以及权贵文人阶层的孤芳自赏,圈地自萌有着紧密关联,也是世家门阀再次垄断集权的一种方式。

而到唐朝,世家门阀的文人们,依旧推崇这种能够体现自身阶级优越性的鸡肋文章,骈文甚至作为科举考试的标准出现,

这让文赋失去了最原始本质的功能,记录和反映现实,变成了一种炫技和提高门槛的手段。

王勃的《滕王阁序》就是一篇登峰造极的骈文,通过这篇文章,也能看出骈文的难度和门槛有多高,这东西就像是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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