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抹除
十块大洋！
众人被这个数字砸懵了。
外城住的都是穷苦人家，要么是穷卖艺的，这种卖艺的还不是那种戏园子里的角儿或者天桥上演出名气的腕儿，他们的地位就是后世的横漂差不多，属于群演那一种。
但他们的生活跟横漂相比，那可差的太远了，忙活一天，能混几个窝头糊住嘴就挺好，遇到刮风下雨没办法出去卖艺的，那就饿肚子。
到了过年，连两合面的饺子都吃不起，光用玉米面包野菜饺子，那玉米面粘性差，包出来的饺子合不住嘴，急的女人直哭，日子苦极了。
苦的不光是他们，凡是住外城的，就没几个富裕的。
出力扛大包的，抬大扛的，糊纸人的，抽拉车的，还有失了业的巡警，都住这地方。
有人当即就喊了，“我不要十个大洋，只要八个大洋，我就干！”
“八个大洋？我七个大洋就干！”
“那算什么，刘哥儿，招我吧，我只要五块大洋，实在不行四个的大洋也行啊！”
“刘哥儿，招我吧，我有的是力气，我只要三个大洋！”
“刘哥儿，我也有的是力气，我不要钱！只要管我吃，我就能干！”
刘顺子感慨一声，这就是少爷所说的内卷吧，以前自己还不懂什么意思，眼巴前这一幕不就是吗？
当即大喊一声：“都别吵！你们这才多少人，只要合格，身上没病，我们都要！就一个月十块大洋，少啰嗦！”
众人一听乐了，刘顺子说只要身体健康，都能招工，他们没了竞争，气氛自然也就不再紧张。
“这韩少爷还真有意思，别人生怕花钱花多了，他老人家，少了十个大洋还不行。”
“你懂个屁，人家那叫办事讲究，你以为跟你似的，抠了巴索的。”
“你净在这说屁话，我扣了巴索？我要是有钱，我也大方，这不都是穷闹的吗，你看着啊，我要是招上了工，到时候领了工钱，请你上二荤铺，四个菜一壶酒，你看我抠门儿不抠门儿！”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等着呢。”
还别说，刘顺子还真有点能力，先是设了招工处，又花钱找了两三个洋大夫，给这些人做检查，本来那洋人还不愿意来，结果在金钱攻势下，一个一个过来了。
做完了检查，把合格的人登记造册，领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往工厂走。
韩枫把工厂建设的活计也交给了夏一嘴，没别的要求，就是又好又快，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干的越快，给的钱越多。
夏一嘴乐坏了，遇见了韩少爷，着实是走了好运！
只要钱到位，那干的快还不好办吗？多雇人呐！
夏一嘴硬是弄来上千号人，声势浩大的开工，没几天功夫就把厂房盖完了，还用砖砌了两排宿舍，放进去木床板子，还别说，比许多百姓住的窝棚可好多了。
刘顺子领着人来到工厂，又让人回韩府送信。
韩枫正在家里喝茶呢，听人来报，还挺惊讶，这刘顺子有点东西啊，这么快就招好了人。
放下茶碗，起身给袁寒云挂电话。
“喂，大哥，什么事儿？”
“寒云呐，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让你帮忙找个军官，会练步操的那种。”
“我当然记得了，大哥，您找军官干嘛啊，怎么，闲得慌了，想锻炼锻炼筋骨？”
“我京城第一高手还要练？废话少说，赶紧让他来找我，最好带几个大兵，我有用，就借七天，给他们额外开饷。”
“得嘞，马上就让他去，您放心吧，这样的好事儿，多少人巴不得干呢。”
等了有一个时辰，白文礼进来，显得有些慌张，“少爷，少爷，外边来了几个兵，说是要见您，您要不要躲躲？”
韩枫乐了，“我躲他们干什么，这些人是我叫来了，我这就过去。”
白文礼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又闹了兵灾，他们上府上来吃大户呢！”
韩枫不禁感慨一声，老白五十多了，兵乱可经过不少，都成了惊弓之鸟了。
到了外头，一个穿着北洋军官服的人后头领着八个大头兵，见韩枫出来，行了个扶枪礼。
韩枫震惊，习惯了后世严格管理的他好奇道：“你们出来，还让带枪？”
军官心说这少爷难道是个傻子，我当兵的出来不带枪？
“报告长官，我奉命保护长官安全，所以要配枪！”
这军官也机灵，其实他平时也配枪，不关韩枫什么事儿。
韩枫拱拱手，“你就叫我韩枫得了，那什么，不用保护我，我找你们来啊，是为了军训，军训懂不？”
军官愣了一会儿，问韩枫：“韩枫少爷说的可是步操？”
韩枫说：“对对，就是那什么步操，是这么回事，我有一批工人，这不刚招来吗，就想请你们训练训练步操，练七天，到时候，还麻烦你们把谁练得好，谁不听话，告诉我，我好心中有数。”
军官挺纳闷，心说你开工厂不好好让工人学技术，练什么步操啊？
虽然心里疑惑，但军官还是两腿一并，“是！保证完成任务！”
......
工厂里，刘顺子按照少爷的吩咐，在几个大池子里注满热水，招呼着工人洗澡，不光洗，还要剃光头，用上消毒剂，把虱子什么杀灭干净。
倒是没有不听招呼的，免费洗澡剃头还不好吗？
洗的干干净净的，又开始发衣服。
“发衣服？来干活还发衣服吗？”
“我的天，我回去之后得赶紧让我几个表弟堂弟也过来，这待遇也太好了，管吃管住，还发衣服？”
刘顺子大喊着维持秩序，“不要乱！排好队！来领衣服！报上自己有多高，领完不合适的，先自己跟身边的人调换，不行再来找我！”
虽然他这样喊，但这些刚刚从各种职业变身为“工人”的人们还是乱糟糟的，不时喧哗着，好奇这新鲜事儿，刘顺子嗓子都快喊哑了。
正无奈着，只听得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从远到近。
一个军官带着几个士兵走进了工厂。
都挎着枪！
工人们不淡定了！
第49章 工人不淡定了
“刘哥儿，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还来的这么多军爷？”
“这是干什么啊，不会韩少爷让人盯上了吧，这还没开工，就来捣乱？”
“怎么办，要不咱们走吧，虽说给的钱多，但也犯不上啊，这些大头兵可不怎么好说话。”
“跟你说，前几天有个拉车的，拉一个军爷上军营，结果呢，车让人抢了不说，人还遭了一顿打。”
“啊？那咱走吧？”
刘顺子看场面乱了起来，连忙来到军官面前，他是知道少爷的吩咐的。
“这位长官，您好，是不是少爷让您几位来的？”
军官点点头，“我来负责后面七天的步操。”
刘顺子确认了情况，转身上到高台上，大声安抚大伙儿，说明情况。
“都静一静！静一静！”
底下的纷乱逐渐平息，工人们抬着头等他说话。
“各位，这些军爷，是少爷请过来的！负责后面训练大家的步操！”
这话一出来，底下的工人们又议论纷纷。
“韩少爷可真厉害，当兵的都能请的动。”
“那是，不看看韩少爷是什么人，那是能耐通天的主儿！”
“哎老几位，你们说，这练步操是干什么？”
“就是跟那些当兵的一样，出操呗。”
“啊？不是说招我们来当工人吗，怎么又练上操了？”
“就是啊，不会诓我们去打仗吧。”
“不能吧？韩少爷也不是那种骗人的人啊。”
刘顺子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各位工友！不要乱！这是韩少爷的吩咐，各位，在工厂干活，不比你们在自己家里，要有组织，有纪律，工厂里啊，都是大机器！要是没有纪律，生产任务完不成不说，还可能出现危险！”
“原来是这样，那就练吧，为了十个大洋，这有什么的。”
“是啊，少爷也是为了咱们好，我之前听说，经常有人在工厂里头操作不当，断胳膊断腿呢。”
“哎呦，我这身子骨，哪经得起当兵的操练呐。”
刘顺子说完了话，请那位军官上台训话。
军官严肃走上台，环视四周，大声开口道：“各位！我是北洋新建陆军第一师中尉鲁大明！奉韩少爷命令！来负责各位今后七天的训练！虽说，只是一次练习，但我会像要求士兵一样要求各位！”
说罢顿了顿，继续按照韩枫吩咐的开口道：“韩少爷说了！练的好的，有赏！偷奸耍滑的，就要清退！练习期间，一应衣食，都由韩少爷提供！各位，注意了，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弟兄手里的枪，可只认纪律不认人！”
毕竟是打过仗的军人，说话自带一股煞气，一时间，新招来的工人们都被唬住了，这威，算是立住了。
倒不是韩枫故意苛责这些新招来的工人，而是大工厂生产却是需要纪律性跟服从性。
像后世，一些高端工厂招聘工人之后也是要进行集中培训的，况且后世的人绝大多数接受过基础教育，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上学本身就是一种集体教育，所以集体性强，协作能力也强。
但这个时代的人们不一样。这些人大多数没上过学，从小到大都是各自为战，自己顾自己的饭辙，没有什么集体和组织生活经历，如果不进行一定的训练，直接上生产线，恐怕要出乱子。
除此之外，韩枫的配套手段就是黄胖子去上海招的那些工人，让这些训练有素的老工人、技术人才加入到新建的工厂中去，进行老带新，逐步把这些从前的庄稼汉、手艺人、小商贩训练成合格的生产线工人。
“现在！听我口令！全体都有！回营房换衣服，换好之后，到外面的大广场集合，限时一刻钟，过时不到者，军法处置！”
众人害怕，加快脚步跑到用砖垒起来的宿舍，刘顺子前去协调，帮助大家更换不合身的衣服。
一刻钟以后，绝大多数人都来了，只有少数几个晃晃悠悠的还在往这边走，这些人本来就是街上游手好闲的混混，听到招工人，哪知道工人是什么啊，还以为就是打打杂干干活呢，在十块大洋的吸引下，跟着刘顺子过来。
这些人哪愿意听从什么指挥，一身懒惰习气一时半会那是改不了的。
鲁大明冷哼一声，“左右来人！”
几个大头兵一并脚跟，“有！”
“给我拿了，重责二十军棍！”
“是！”
如同饿虎出笼，上前就把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按倒在地，就地打了起来。
其实韩枫早就吩咐过他们，这些人也是特地挑的经常执行军法的士兵，看似打的震天响，其实根本就伤不到人，手上在用点劲掐掐那些混混的皮肉，他们就鬼哭狼嚎起来。
打完了，鲁大明又道：“赶出去！永不录用！以后这些人的家人，也不允许再到工厂来做工！”
这招比打军棍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