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盘拒绝,用什么方式拒绝?
如果扶桑真的有人选择孤注一掷,那么战场会在哪里?
如果真的开战,我们能调动的资源有哪些?
“子静,只有你我三人,说说吧,寒云可是常常称赞你智谋过人,你怎么看?”
“这还用看?傻子都知道一条都不能答应。”
老袁略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即释然,这就是热血青年呐,跟年轻时候的自己何其相似,自己年轻时在朝鲜不也飞扬跋扈,弄得他们王室都战战兢兢吗?
站起身来,背着手,看着墙上挂着的华夏全图,“子静,我在朝鲜国十二年,头一年的时候,我二十三岁,壬午军乱,我连斩七名扰乱军纪之徒,掳走大院君,把他押送到保定问罪,甲申年,咱们跟法兰西见仗,扶桑人意图染指朝鲜,扶持金化均等贼发动袭击,老子带兵亲自击退!”
说罢赫然转身,通身气势不再收敛,目光炯炯,“我在那里镇守一十二年!整整一十二年,朝鲜上下无人敢兴兵作乱,视华夏为君父,所谓大国藩属,不过如此了吧?”
走了两步,坐到椅子上。
“甲午啊!”老袁的脑袋垂下半晌,又抬起来,“甲午啊,打了个干净,是兵不行吗?是没有钱吗?于是我四处周旋,我练新军,我写储才九条,理财九条,练兵十二条,交涉四条,新军,练出来了,城头变换大王旗,如今也改了良了,子静,但你知不知道,国家贫弱,拿什么打?我们有三十五个师,真正肯打头阵的,又有几个呢?”
韩枫没说团结起来那样的傻话,现在根本不可能的,扶桑人狡诈就在这里,并不发动全面战争,而是逐步蚕食,并且目标很明确,例如这次,说我就要胶东,那其他地方的军头就不会出力,凭什么用我的人我的枪去保卫胶东?
也没有因为老袁这番话而涕泪俱下,这货是老戏精了,肯定还有下文。
“子静,替老夫做一件事如何?”
“世伯请讲!”
“附耳过来。”
袁寒云急了,:“哎,爹,我可是您亲儿子。”说着也要凑上去,老袁按着他脑袋一推,袁寒云就出去几步远。
听完了,韩枫点点头,心说老袁,只要这回你别想当皇帝,我指定好好跟你们爷俩处。
谈完了正事儿,几人又到后花园听戏。
“辛苦辛苦辛苦,各位,马后马后,角儿还没扮上呢!”
“我说老几位!快着点吧!在哪唱戏这是?还敢磨洋工呐?”
戏班子后台一片混乱,今天给统领府唱堂会,这可牛大发了,原来梨园行都以给杏贞老太太唱堂会为荣,后来改良了,皇上没了,袁大统领是河南人,人家听京戏听的少,好不容易叫一回堂会,可得精神着点伺候!
这回叫的是喜连成,戏班子老板来请示开戏,老袁挥挥手,“唱吧。”
这回老袁把家眷都喊出来了,韩枫连忙又见礼,这可是通家之好了。
戏锣一响,点的这出戏是未央宫。
韩枫有点纳闷儿,怎么点这个?
“我主爷定山河在我掌上,
全凭着我韩信提兵调将、萧何运粮、谋士陈平、随何、陆贾、张子房、能征贯战樊哙、英布、夏侯将,
我的功高盖世智广才多,
他封我三齐王。”
却见老袁一拍扶手,戏班子老板吓坏了,连忙跑过来,老袁开口道:“换。”
“大统领,换哪出?”
“换,杨家将。”
又是一通乱忙活,从《碰碑》开始唱。
韩枫差点笑出声来,心说老袁真是套路多,都成习惯了,时时刻刻不忘玩套路。
得,就配合他吧,就当哄老小孩玩儿了。
当下做出一副动容沉思状。
老袁瞥了一眼,心下很满意。
《未央宫》是杀韩信,韩信是有功之人,甭管怎么说,把人家杀了,未免让功臣寒心,而杨家将在戏里头却是君臣相得的典范,老袁这意思是,好好干,别担心,只要你忠君报国,我亏待不了你。
散了戏,袁寒云送韩枫出去,随口问道,“大哥,我爹怎么样?”
韩枫想了想,“挺能吃的。”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袁寒云回了府,老袁竟然还在等他,刚嘲笑完老爹,袁寒云有点紧张,“爹。”
老袁点点头,示意跟他走,两人重新进了书房。
“寒云,你生性不羁,爹老了,这两年,怕是会风云激荡,爹能不能得善终都不知道,今天见了他,我算是放下心了,你记住,如果爹没了,你就一直跟着韩枫,知道吗?爹那天做了个梦,我走了以后,没人管你,你挥金如土,最后没钱治病,死了,我再说一遍,你记住喽,爹给韩枫好处,他干的那些事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得管你,听见没?”
袁寒云泪流满面。
第162章 你爹挺能吃的
清晨。
众女陪着韩枫吃早餐。
白文礼让人买了一尺来长的大油条,韩枫胃口大开,配着豆浆吃了好几根。
拍拍肚子,韩枫起身,“明义!”
白明义一溜烟跑进来,低着头,“少爷,您吩咐。”
“让咱们家的那些铺子,今天都先不算账,让账房们跟我走。”
“少爷,去哪?”
韩枫端起碗,喝下最后一点豆浆,“跟我去上任!”
白明义去了,有点摸不着头脑,上任,还要带着账房?
韩枫转身回房,佩玉跟着伺候。
“爷,真穿这个?怪热的。”
拿出新做西装,展示给韩枫看。
这是从东交民巷请的英吉利裁缝做的,一口气连着礼服、猎装什么的做了十几套,花了上万大洋。
“不穿这个穿啥,老袁真是的,让我去干活,连个衣裳也不派人给我送来。”
在佩玉的服侍下穿好西装,换上皮鞋,对着镜子跺跺脚。
“怎么样?”
佩玉已经看的痴了,娇滴滴道:“次长大人……”
看一眼佩玉身上的紫色暗纹旗袍,更显得她玲珑有致,一把拽过来。
“都赖你,等会儿重新穿吧。”
“唔……”
…………
出了门儿,白明义跟祥子早已等在那里,韩枫让他俩的打扮雷到了。
白明义穿着燕尾适应生服,打着领结,勒的他脸通红,这可是他花了好几个钱跟六国饭店的朋友学来的,听说洋人的男仆都这样说,现如今咱们不是改良吗,学洋人学的多,这样穿不给少爷丢脸。
也不怪他这样想,洋就是好,这是当时深入人心的观念,洋人的东西是先进的,所以他们的穿衣吃饭也当然是先进的,不然那什么劳什子咖啡厅,怎么就比茶馆贵那么老些呢?
转头又看祥子,祥子一身黑色制服,领子上两个铜纽,手上竟然带着白手套,站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他太紧张了,以前少爷是有钱,但现在少爷可是大官!
祥子已经问过礼伯了,少爷现在,放在前朝那就是二品大员,兵部侍郎,进军机处是妥妥的。
乖乖!少爷才二十来岁吧?
祥子做了一晚上梦,梦见少爷就是少年将军,南征北战,自己就是牵马坠蹬的戈什哈。
上了车,祥子还在嘟囔,“少爷,要说这改良了,就这一点不好,!都穿洋服!不气派,原来那些大员呢?好家伙,朝服,朝珠,红顶子,孔雀花翎!您这样的身份,都得绿呢子大轿出门儿!”
白明义撇撇嘴,“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前后七八辆汽车,不比那个气派?”
祥子破天荒的跟他争辩,“那……那什么,那个汽车,有钱就能开,轿子你能随便坐吗,对不对?你瞧瞧,那些有钱的,见了官是不是得毕恭毕敬,少爷现在是官,得立起来体统!这叫那什么,那什么有序。”
韩枫笑喷了,“行了你俩,总不能给我这车挂上绿呢子吧?”
虽然祥子那样说,但他内心是极为骄傲的,车开的稳稳当当,从来不按喇叭。
废话,先导车在前头开道,一行七八辆车浩浩荡荡,大伙儿都知道韩少爷出街,谁挡道啊!
没多大会儿,到了铁狮子胡同。
车停在那里,韩枫先是在车里往衙署看了一会儿,才按了一下门旁边的一个铃。
祥子听到动静就下车,开车门,伸手挡着门框,白明义也下来,招呼护卫站好,用身体挡住各个方向。
位于铁狮子胡同的陆军部衙门是一个西式建筑,东半部分原来是和亲王府,西边是和敬公主府,改建陆军部的时候,军需司的沈琪主持修建了这处衙门。
打头是三个大门洞,两侧有过街楼跟翼楼,外面全是砖雕,外檐是联拱柱廊,恢宏大气,非常有威严。
门房走上来,“韩少爷,您来啦?”
韩枫盯着他。
陆军部是什么地方,这里的门房能是傻逼?
白明义面色不善,看了看左右。
过了半晌,门房结结巴巴,“韩次长,您好。”
韩枫点上一根烟,笑笑,穿过烟雾,看向三楼的一个房间。
“唰!”窗帘被拉上。
一个圆脸小眼睛男人闪到一边,喃喃道:“来者不善。”
香烟丢到地上,捻灭。
没人动。
老袁没派人来送他,陆军部没人接他。
一排汽车就这样堵在陆军部大门口。
三楼。
“他进来了?”瘦削小个子问。
圆脸男人摇摇头,“他在那站着抽烟,奶奶的,姓蔡的刚上西边剿匪,就弄了个姓韩的来扒豁子,什么熊人都能来摆乎我?”
瘦削男人挥挥手,“小徐,慢慢来。”
徐又铮点点头,下去了。
韩枫眯着眼,看着陆军部的职员们神速集合,仿佛一瞬间就出现在大门口,然后人群分开,中间走出一个笑容灿烂一身戎装之人。
韩枫笑的毫无城府,伸出手快步走过去,徐又铮跟他紧紧握住,使劲摇,“韩次长,可把您给盼来了,老蔡呆了个把月就走了,你说说,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徐将军,我这不是来了吗,这地方不错,我喜欢,再说了,老蔡那是为国效力,容不得他选,说不定徐将军您过两天也得去卫国戍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