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要在数千人当中脱颖而出,那又谈何容易?
那就相当于吊在半空中的一块儿白面饼,基本上是吃不到嘴里的。
“罗旋,你还别不信,我的感觉很准确。”
戴红梅叹口气,“以前啊,我嫁进山里的时候,那一天我以前那个男人...他快出事之前,我心里就曾经突然乱糟糟的。
当时,我也是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结果,没过小半天,就有人来家里报信,说他...他摔死了。”
遇到这种情况,罗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毕竟戴红梅关心则乱。
她现在心里面,已经乱了方寸,自己实在是不太好过于热心的去开解她。
两个人坐在屋檐下,静静地仰头看着已经偏移的月亮,一时间无话可说。
突然!
远处响起队长彭志坤惶急的声音,“丁大爷,罗旋你们在吗?快,快跟我走!易阳出事了、出大事了!”
罗旋和戴红梅闻言,顿时大惊!
第162章 无妄之灾
永兴水库建设工程,事关整个红星乡、乃至附近两个乡镇的农业、工业用水,和居民饮用水保障的问题。
所以,
这个被列为江内地区重点项目的工程,指挥部在当地征调义务工的时候,还是很挑剔的。
“上面”要求每个生产队、每个生产大队,都必须要挑选那种身强力壮、思想可靠、出身成分好的年轻小伙子前去“出义务工”。
只不过,
工程指挥部是不管这些义务工们的吃饭、也不管工钱的,只提供一个大茅棚供他们睡觉。
要是这些义务工在工地上受伤了的话,指挥部也就给他们一点点伤残补助什么的,就算完事儿。
那既然这些义务工啥也捞不着,可为什么大家还挤破头的去干呢?
原来,工程指挥部里有10个农转非的名额,大家都是冲着那一丝丝侥幸而去的...
再加上上面,给各级生产队下的是死命令。
所以6生产队和其他的生产队一样,挑出了几名出生清白、干活卖力、思想纯洁的棒小伙,前去永兴水库工地上干活。
其中就有易阳。
通过生产队长彭志坤的叙说,罗旋和戴红梅才明白过来了:原来易阳在工地上被人举报了,有人说他偷了别人的钢笔。
盗窃他人财物?
这个这个罪名,在这个时期,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尤其是能够佩戴钢笔的人,人家都是什么人?
他们的东西,谁敢偷?
工地上能够用的上钢笔的人,那至少也是吃公家饭的干事、或者是工地上的记分员之类的。
易阳自己也爱在胸口的衣兜里,别上一支“英雄牌”钢笔。
不过他那是纯粹用来装逼用的,不作数。
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也不复杂:
永兴水库建设工地上,有一位县里面派驻下来的、负责现场监督的干事。
他在工地数千人当中,慢慢就留意到了一表人才、说话做事并不像别的民工那么粗鲁的易阳。
所以呢,
平时下工之后,有些时候这位干事就会来找易阳,东拉西扯的闲聊几句。
今天下午,就在罗旋他们敲锣打鼓的,往乡公所抬机器那一阵。
水库工地上那位干事,手上需要填写很多报表,就派人把易阳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去帮忙。
而到了后来,那位干事因为有点事就出去了一趟。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钢笔了。
而当时的办公室里面,也就只有在帮着整理资料的易阳...
好巧不巧,当天因为易阳先前要干重体力活,所以就没把他的那支钢笔,像往常那样别在自己的衣兜里。
干部的钢笔被偷,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几块钱倒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事情,关系到队伍的纯洁性!
事情一旦被拔高到这种高度,那性质可就恶劣至极、后果就很严重了。
当即就有工地上的民兵队长,派人押解着易阳回到他的大通铺上。
打算去翻找证据。
这一翻,可就坏了!
易阳那支钢笔,被翻找出来之后,在场的干部们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而且这件事情,坏就坏在那位干事的钢笔、和易阳的钢笔,都是常见的英雄牌。
而且,
两个人恰好也没在上面刻字。
钢笔的新旧程度,也差不多。
这下子,干部们都很纳闷:你一个来工地上下苦力的民工,哪来的钢笔?
你用得着钢笔吗?
即便有旁人作证说,以前易阳确实有只钢笔,那也很难消除大家心中的疑虑...
深感自己受了委屈的易阳,在百般辩解之后,也未能消除大家的怀疑。
于是,
受到了极大刺激的易阳,挣脱民兵们的钳制,冲到山崖边纵身一跃...
听到这里,戴红梅激动得浑身直颤!
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拽住彭志坤的手臂就追问,“易阳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
彭志坤今天傍晚,才起把打谷机辛辛苦苦地抬回了生产队保管室。
他刚刚回到家,匆匆忙忙的喝了两碗玉米湖湖,就接到了大队部的通知,说易阳在工地上出事了!
老支书要求彭志坤,赶紧带人前去乡卫生院里,帮忙处理此事。
易阳父母早亡,只有三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姐姐。
彭志坤一接到大队部里的通知,一时半会儿之间,又上哪去找易阳的姐姐去?
所以他这才跑到罗旋房子这边来,准备叫上丁大爷他们,一块儿往红星乡卫生院里跑。
没办法,既然摊上事了,那就解决事情吧!
因为考虑到易阳跳崖,很可能会摔断腿啊之类的,所以罗旋去把手推车给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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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红梅急急忙忙的回家,可能是去拿了一些钱。
而彭志坤则跑到丁大爷家里去,把丁大爷和张大叔他们,都给叫了出来。
忙忙乱乱之间,大家伙儿都准备停当。
点上几支火把,就准备往红星乡卫生院里赶。
恰好在此时!
只见在天空中,两道明亮的灯柱划过夜空,忽闪忽闪,很是扎眼。
这个时期,农村的夜晚很都很安静,也很黑。
像这种明亮的汽车灯光,哪怕十里之外都能看得见。
“该不会是有人把易阳,给送回来了吧?”
彭志坤仰头望着越来越近的灯光,不由开口道,“咱们这临近几个生产队,谁还能叫得起汽车呀?”
戴红梅急得一跺脚,“走!我们去村口看看。要是这辆汽车只是路过,我们就把它拦下来,让它送我们去卫生院!”
汽车都是公家的。
小汽车属于县里面那些大单位,大货车属于县汽车运输服务公司。
谁需要用车的时候,需要去县汽车运输服务公司递交申请,然后再由他们来调派汽车。
而且,还得给开车的司机递上好烟、管上好饭,陪着笑脸说上好话。
要不然的话,
这些司机敢一边对你破口大骂,而且还挂着空档、在原地给你轰油门!
反正运输公司是按照里程收费,一公里1块3毛钱的运费。
谁不敢少公家1分钱。
替公家开车的司机,他们都是农村人惹不起的存在,谁敢去胡乱拦车?
彭志坤和张大叔他们苦笑一声:这戴红梅确实是急了眼了!
竟然敢打算让公家的汽车,送她到卫生站去?
也不怕那个司机,给她来上一扳手?!
但戴红梅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生怕她吃亏的彭志坤、张大叔,还有罗旋、丁大爷他们只好紧随其后,急匆匆地往村口赶。
众人刚刚走到村口。
没站一会儿,只见一辆“嘎斯”大货车‘嘎吱’一声,便停在了村口的路边上。
车门打开,
以前替罗旋拉红砖的那个彭莽子,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开口就和罗旋打招呼,“原来罗旋你也在家啊?我还准备哪天不忙的时候,去乡上找你聊天呢。”
原来,易阳跳下山崖之后,当即便摔的昏迷不醒。
工地指挥部的一位干部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都什么人呐,竟然还敢以死威胁、对抗审查?”
但生气归生气。
他还是立马命令大家伙儿,绕道跑到山崖下去,用门板把易阳给抬了上来。
这个时期,很多干部都是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退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