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停下车去帮助他们,恐怕一整天也走不出10公里。
罗旋这次之所以,要带着拓海丽出来。
其实是想让她,稍稍放松一下心情,不要老是每天晚上出去,就去经历那些人生的极度的美。
和极端的丑陋之事。
每天晚上,
拓海丽都会经历一场又一场,心里的痛苦挣扎与煎熬。
这些东西经历的太多了,不管它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最终,都会严重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态。
只要是个人,
他都是感情动物,她都会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泥塑的菩萨。
管它人间悲和喜!
唯有那个毫无感情的泥塑,它才能做到不嗔不痴。
罗旋只希望拓海丽的心,永远都是阳光的、积极向上的;永远保持一颗医者的仁心。
所以这次开车去碗厂公社,拉上次自己预定的小麻袋的时候,罗天就把拓海丽也带了出来。
也好让她出来散散心。
至于拓石展,则被留在了红星公社的那个出租屋里。
罗旋并不怀疑,他的生活自理能力。
别看拓石展眼睛看不见,可只要他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用不了两天,他就能把所处的环境摸的一清二楚。
从卧室走到后院门,需要几步?
哪个地方该拐弯?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它们各自的位置,拓石展都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汽车一路向北,沿途罗旋就没有捎带任何一位,那些沿着马路赶路的社员。
等货车开到黄泥湾生产队的时候,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在这个时间点,才匆匆忙忙赶到目的地,罗旋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自己做事,一定要保持行踪诡秘。
尽可能的让人,少看见自己的去向;处处都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是坏事。
“嘎吱——”
汽车停稳。
罗旋跳下驾驶室,冲着等候在村口树下的七爷爷,举手打了个招呼:“七爷爷,现在生产队里,已经编制好了多少条麻袋了?”
七爷爷笑呵呵迎上前来:“大概有个4000多条吧。全生产队的人不分老少爷们,大人小孩。
这阵子都是夜以继日的,在那里不停的编织你要的那批麻袋。”
罗旋点点头,“那行!今天晚上,如果生产队里的社员乡亲们,再编织上一晚上的话,能凑个5000条整吗?”
“能!”
七爷爷笑道:“整个生产队100多号人,一晚上弄个3,400条麻袋,问题还是不大的。”
自己定制的这种麻袋很小。
所以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旦上了手之后,编织起来确实很快。
罗旋道:“剩下的5000条麻袋,你们可以稍微放缓一点生产速度,也没有关系。劳逸结合,可不能把乡亲们给累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七爷爷一边招呼着村民们,把汽车上的粮食往下搬。
一边开怀大笑:“咱就是一帮受苦人,有啥累不累的?大家伙儿努力一晚上,每个人都能分到3,4斤粮食。
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呀!
世界上的苦,还有啥能比得过饿的睡不着的苦,更煎熬人的?”
由于今天晚上,社员们还要赶工生产一批麻袋,以凑齐5000条整。
等到他们生产出来,然后再装车。罗旋至少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开着车赶路了。
罗旋来拉货。
可把七爷爷给累坏了:要组织社员们从车上往下搬粮食。
还要派人盯紧一点,别让这些家伙像在生产队里那样:兜里塞几把玉米;
库裤管里面藏几把稻谷...
这个黄泥湾1生产队,其实大多绝大多数人都姓黄,他们以前都是属于同一个大宗族。
七爷爷不仅仅,是这里面的生产队长。
其实暗地里,
他还相当于是黄泥湾1生产队,黄氏宗族的族长,所以七爷爷在整个生产队里的威望,才有这么高。
但七爷爷的威望再高,他也架不住人心的贪婪!
多一把粮食,说不定就能让家里的小孩,少嚎啕大哭上三天。
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不得不防着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罗旋车上的拉来的粮食,虽说都是装在麻袋里的,可不要小看社员们搞小动作的技术手段。
这些家伙,
个个都是“一指禅”功的好手:他们只需要用粗糙坚硬的手指头,往麻袋上一捅,绝对就是个窟窿!
然后把里面的粮食,弄出来一点,往自己的裤管里一卷。
最后再将麻袋的表面,给扒拉扒拉,那个窟窿就不会太明显了。
不仔细看的话,
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了。
据说社员们这一招,是跟着粮站里面,那些搬运工身上学来的。
所以,深谙此道的七爷爷就得派信得过的人,去盯着那些家伙搬运粮食才行。
今天晚上,
七爷爷一边要安排人,盯着搬运粮食。
要派人去吩咐社员们,赶紧全家老少齐动员,抓紧时间,替罗旋生产麻袋。
还得安排厨艺好一些的妇女,去张罗着给罗旋这位贵客做饭...
安顿好这一切,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叫七爷爷,说是饭已经做好了。
于是,
七爷爷便盛情邀请罗旋和拓海丽,到他家里去吃顿便饭。
盛情难却。
这种饭不吃是不行的。
若是罗旋坚持要自己做饭,不去七爷爷家的话,对方反而会以为罗旋有什么想法。
担心失去这么金贵的一位粮食金主,他们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七爷爷家有点古香古色的,一水的青砖大瓦。
一看就是旧时期,遗留下来的老祖屋;
不过,
由于新时期,做什么都喜欢有计划、按照人人平等的原则来做事情。
所以按照正册,房子一律会根据七爷爷家的人口数量来分配。屋子太大的话,多余的一部分是需要划拨出来,分给其他那些、从城里迁来的人家。
或者是同村,那种居住面积不足的社员的。
所以七爷爷家的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大。
但其实进到里面的话,才看的出来:这幢豪华大屋里面,已经被用竹篱笆墙,给分割成了很多小间。
外面看起来,是一整幢房子之中,其实同时居住着的,是好几户人家。
便饭不简单。
真正简单的饭菜,一般不敢说是便饭。
饭桌之上,
鸡鸭齐备,火爆腊大肠和黄豆炖野兔赫然在列,大草鱼、大麻虾都有。
清炒野同蒿、水煮雪里蕻,猪油盐菜、蚂蚁上树。
麦芽菜煮酥肉汤。
很是丰盛啊!
“生产队社员不缺肉票?”
谁说知道对方,一定会拿出最好最、珍贵的东西来招待自己。
但看着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罗旋还是有点感到意外。
于是便开口问道:“煮这一盆酥肉汤,和炒了一盘蚂蚁上树用掉的肉,恐怕也得有半斤了吧?”
七爷爷一边招呼罗旋、拓海丽落座。
一边笑呵呵解释道:“怎么会不缺肉票呢?现在生产队社员们,每个月的猪肉定额才二两。
今天这猪肉啊,还是明天咱们生产队有人准备结婚,提前买回来的。
要不然的话,今天咱还真拿不出猪肉,来招待你们二位。”
七爷爷笑道:“前一阵子,咱也不知道罗同志,你究竟是哪一天来拉货?
所以就只能托关系,先去食品站买了一点不需要肉票的猪大肠。结果买回来猪大肠那一天,罗同志你没来。”
七爷爷指着桌子上那碗火爆肥肠,
舔舔嘴唇道:“咱也没舍得自己把它吃掉,所以就只能先把它做成了腊大肠,这样一来的话。
不管罗同志,你哪天来我们生产队里拉货,咱都能拿得出东西来招待你了。”
桌子上这些鸡鸭啊,腊肥肠什么的,罗旋倒是并不馋这些菜品。
现在,
在县运输服务社里,那些家伙都会轮流的、拼了老命的向自己献殷勤。
不管是司机还是学徒,无论是职工还是干部,他们想方设法的、排着队请自己去下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