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能够深吸一口气缓一缓。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舒服了起来。
然后，他睁开了眼。
面前是裸露的后背，是乱糟糟的毛发，脏污的人类躯体……一长排的，在周围工业化极为明显的黑铁色蒸汽房中，排得一眼望不到哪里是头。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裸露的，脏乱的，有男有女的，有各种颜色的，有各种年龄的……他们乖巧的站在地上，随着前面的人的行动，自己也跟着行动起来。
所谓的行动，只是前进一个身位……言晃并不知道前面会面临什么。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除了脚下踩着的一条皮道以外，全都是冒着热气的铁皮……仿佛只要走出这条皮道，就会被烫熟一般。
毫无疑问，这是用来防止人们脱离轨道的。
言晃上手碰了碰面前男人的后背，可男人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立马跳了起来，全身发抖。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脸脏到看不清五官，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满是惊恐害怕，与不知所措。
他甚至只是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嘤嘤呜呜的声音。
言晃都被他这剧烈的应激反应给搞糊涂了，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并没有表现出不妥。
他迟疑片刻，问面前男人：“朋友，我们这是在哪儿？”
男人皱着眉，不太理解言晃的话语一般。
言晃心头一定，看来……不具备中文能力。
或者说……并不具备语言能力。
言晃正想下意识的开口说“没事”，便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自己。
他抬眸看了一眼，发现……在这条不知多远的通道里，皮道的正上方……噢不，不止正上方。
在各个角落里——都存在着无数监视器，监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言晃刚刚说话的同时，无数监视器便将眼对准了他……但目前并没有其他情况发生，或许只是在等待言晃下一次发生。
言晃的心沉了下来，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他看见周围的人们会发出各式各样的奇怪声音，他也立马学了起来。
这时，才有几个摄像头的视野从他身上挪开，但还有一些注视着。
言晃并不知道注视着他们的人会是谁。
但肯定他们拥有着一定的科学技术。
起码是他周围的这群“人类”目前无法理解，无法掌握的科技技术。
他有点好奇……如果他方才继续表露出与周围的人有所不同的样子，会发生什么。
很快，他看见了。
在言晃不远处的几个身位，有个男人呜呜哇哇的手舞足蹈着，似乎是要抗议为什么要把他放在这里，控制在这里！
他的反抗十分过分，他将前面的人往左边推到那铁管上，后面的人推到右边的铁管上，在人道上跳来跳去。
被推到铁管上的人身体在接触铁管的一瞬间，就被烫红了，皮肤迅速的收聚在一起，变得狰狞可怖，面目全非。
“啊啊啊啊啊——！”
他们发出悲惨的叫声，不得不用身体更多地方将自己支撑起来，想方设法的跑回皮道。
可现在的皮道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人们虽然恐惧，但也十分清楚自己只有通过皮道才能逃出去。
所以在两人被推下去时，后面的所有人都上前了两个身位。
言晃也不例外。
因为他不想自己被推下去……尽管他拥有【地狱恶魔的木屐】百分之二十的热抗，与【王的夜行衣】百分之四十的属性抗性 。
可让言晃好奇的是，为什么其他人知道那个“抗议的人”有危险性，还会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类似于舱门打开的声音。
一道耀眼的光芒传来，照在人们脸上，突如其来的强光格外刺眼，让人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言晃强忍着身体本能的不适，双手捂住眼睛，露出夹缝，从夹缝里看。
只见，通道顶部有一块巨大的正方形的道打开，里面出现两根巨大的手指。
那毛发浓密，富有光泽，庞大的像是欧式大型建筑的支撑柱一般，只要伸手一抓，就能抓住一整个人。
言晃断定这不是人类的手。
这只手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注视着这只手……但不同的是，他们在躲避这只手。
甚至不惜从皮道上下去，一脚踩在热气沸腾的铁管儿上，发出惨叫。
言晃注视着这两根手指的动向。
两根手指十分灵活，一勾，一转……很快就锁定到了那个抗议的人。
那抗议的人不像其他人类那般懂得规矩，此时对着这两根手指就是狂叫，单纯的只是叫声。
还要去抓那手指……眼神里满是痛恨与警惕。
可他的抓对这手指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即便那未曾修剪的指甲被磨得极为锋利，也不过是让那手指破了一层皮。
也仅仅是破了一层皮。
破皮之后，那手指便朝他逼近，然后夹住了他。
嗖——！
迅速的，这人被手指带走了。
可顶上的“门”并没有关闭。
言晃的耳边听见。
【检测到特殊语言，为《副本》能够正常进行，自动传授玩家该语言体系——主宰语。】
言晃听到了那声音。
“一只闹腾的人类……拿去给小孩儿们玩吧。”
第110章：人类牧场——牧场
这道声音十分厚，也很响，仿佛只要再放大点声，靠近言晃的耳朵，就能把他的耳膜都给震碎。
这是什么生物？
言晃单凭那只手来看的话，认为是猴子之类的。
但《副本》中奇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越是依赖自己的认知，越是容易身陷囹圄。
他不敢断定。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之前被推下去的人回到了皮道，但那些自愿下去的……却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两人，不敢回到皮道。
言晃一时恍惚，但也第一时间看向了还未关上的门。
很快，那两根手指又出现在了面前。
手指这次的目标是那已经面目全非的两个人。
“啊……已经被烧成这样了，这样的低劣商品可不太行，现在的主宰们都没什么同情心，那就不浪费饲料好了。”
那一位主宰通过监视器看到了两个人类变成了什么模样，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旋即，手指落在了两个人类的脑袋上。
一点一点的往下压。
那是多么强大，多么不可违抗的力量啊。
两个人尖叫着求饶，惨叫的挣扎。
然后，他们的肉体人躯，在无穷的力量下——
被压断了他们的脊梁，被压断了他们的双腿，被压断了他们一切的挣扎与吼叫。
他们的骨刺破了肉，他们的血透出了皮。
终于，他们被压断了最后的气息，变成了一滩肉泥，朝着四周溅出血水，器官以及……内脏。
这样的画面发生在眼前，让言晃背后发凉，也让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背后发凉。
两个人类的死亡换来了一句主宰的赞美：
“十七点七五秒，可惜了……如果不是被烧坏了，他们的质量应该会让他们有个不错的家庭。”
说完，手指抽了回去，那门也终于关上。
随着光线的一点点变暗……所有都结束了。
……吗？
言晃在心里多提了一个字眼。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面前的那些聪明的，并且饥饿的人们蜂拥而上，去抢夺那人道上的肉泥。
有的直接生啃了起来，有的极具智慧的，将肉泥放在铁管上令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美妙，让周围的人全都吞咽起了口水。
但他们没有去抢夺，或许是害怕在抢夺过程中如果不幸跌倒在铁管儿上……自己就会变成被抢夺的对象。
但还没被抢到的肉，依旧是宝藏。
包括那些散落在铁管上，烤的烂糊的器官之类的……人们也乐此不疲的抓住，因为滚烫，还左手右手得交换接住，有些慌乱。
言晃自始至终没有去靠近他们。
他作为旁观者，目睹了这一切……宛如一场疯狂的宴会，人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食物，难得的饱餐一顿。
言晃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些人像什么了。
像动物。
他指的是……还未开智，被本能支配的动物。
言晃的面色是沉的，他只能在人们享受美食的时候，一点点的靠近出去的方向，走在皮道的更前方。
听着没抢到食物的人那渴望的吞咽声，砸吧砸吧嘴，仿佛自己也吃过了一般。
很快，吃完的人们乖巧的往后排，哪里有空位，就乖巧的进入空位，没有半点怨言。
他们被驯化的不错。
言晃走到半途也饿了，随意的在商城里买了一些支撑精力并且饱腹感强大食物糊弄几口。
也得亏这些人被驯化的好……否则他也会感觉到苦恼。
人们井然有序的在皮道上一个身位一个身位的走。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言晃总算看到了尽头——只是属于这个通道的尽头。
尽头是一扇狭窄只能通过一人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