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远了，付寒只能看见它的圆弧顶。所以目测其实并不准确，说不定它会比海船坞还要大。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大副的询问：“看见什么了？”
“很多船……真的很像墓地。而且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艘巨船，甚至比海船坞还大。但太远了，只能看见一角。或许也不是巨船，而是一个岛上的建筑。”
这时船长的声音也在通讯器中响起：“岛？……老五能看见水下的部分吗？”
片刻后，老五也给出了回应：“海里没有那么高的能见度，看不见。”
这时大副道：“可我们大概率在海沟上方，还能有岛吗？”
众人都沉默下来……
海船坞旁边的岛，是由巨大的海兽尸骨、甲壳生物、珊瑚堆积而成。但毕竟，那里的海域还不是那么深。这海沟也太深了，再怎么堆，也堆不出岛来吧。
当然，现在大家到底还在不在海沟上方。付寒所见的巨大造物,会不会是建在漂浮岛上的，又或者确实就是一艘巨无霸船。谁也无法说出个答案，所以这个话题便就此终止。
付寒也收回目光，看向货轮腰间的几艘船。
如果说船墓中的这些船只是坟茔凄草，那么蒿草之下有虫豸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说精神力，付寒和大副要比海豚形态的老五要更强一些。所以，他们也早就感觉到了，那些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生物。
它们星等不算高，也就是十多级的一等星辉。但诡异的是，这种生物似乎能察觉付寒的目光，而且移动的一点也不慢！
只要付寒试图去看，它们就会迅速的移动到付寒的视线之外。有的找地方躲藏，也有的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似乎攻击性不强。
但这打破了付寒对它们可能不好动，且移动缓慢的猜测。关键是，未见其型，到底是让人有些不安。
按照船上的时钟来看，现在应该还是白天。毕竟许多黑暗系星兽，都会在夜晚变得更强。到了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付寒也拿不准。
不过眼下还是要确认一下这种生物，是不是真的能察觉视线。
于是，付寒问道：“大副也感受到了吧？”
耳机里大副回话道：“确实。”
付寒又问：“两点钟方向有个比较近的，你能察觉吗？”
“可以。”
“那你把视线转过去试试能不能看见它？”
付寒自己刻意不去看，而是让大副去看。大副的视野远不如付寒，只有十多米远，他应该是看不见那个生物的。
“看不到。”
果然，因为大副看不见它，所以那个生物一动不动……
“你向它的方向走。”
大副闻言照做，那个生物依然不动。直到大副接近船边，付寒察觉道大副与它的距离很近了，赶紧提醒道：“小心！”
“总得看看。”说着，大副脚步不停。直到视线即将触及它时，两人才察觉那个生物迅速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看见了吗？”付寒问道。
“完全没有！”
这时船长忍耐不住问道：“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说清楚啊。”
付寒便开口向他解释： “那种黑暗中的生物，会主动避开视线。不论是我的，还是星兽的视线，它们都会逃离。也就是说我和大副确定它们存在，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良久，船长道：“……听得我毛骨悚然的！”
这时大副说道：“如果我们闭着眼睛试一试呢？”
“不行！”船长立刻否决道：“不能看也太被动了，不要以身犯险！”
大副顿了一下也不再坚持：“走吧，十七。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把一只堵在船舱之类的地方。”
“嗯。”
付寒跳下集装箱，跟着大副向其它的小船跃去。
……
黑暗中的生物不好对付，视线才一瞟过去 ，它就会快速的逃离。两人追了好几只都没有任何结果。
到后面两人直接把心一横，默契的先关掉了通讯器。然后讨论了一次蒙眼行动，没让船长知道。
而这一次还确实有效。
两人先观察好了地形，形成了围堵站位。之后就闭上眼，根据精神感知小心的接近。
没想到的是，这种生物十分谨慎。不仅没有因为两人闭着眼，就凑上前来。还在两人接近之后提前逃跑。
好在，这时两人的视线已经堵住了它逃跑的方位，它只能逃向空间相对封闭的船舱。
船舱内狭窄，两人再想依靠精神力感知，大概率要撞墙的。而且考虑到那个生物，有可能会被赌在封闭的舱房里，两人也就不在闭眼，快步追了上去！
在锈迹斑斑的船舱里折腾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没能截住那个生物。但这已经是最接近的一次，所以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首先是，两人都清楚的听见了振翅之声，说明黑暗中的生物应该是某种飞鸟。其次，它是通过舱房里的圆窗离开的，所以它的体型其实很小。
如此倒是事情就合理起来了。鸟类胆小谨慎的例子很多，而且这种生物的行动速度极快。也符合鸟类飞行的特性，只不过它们没有飞的太高，所以一开始没察觉罢了。
付寒甚至能想象出，那是一只浑身漆黑如同乌鸦一样的星兽。它停在生锈的船上，歪头观察着陌生的外来者。稍有风吹草动，机警的乌鸦就立刻飞走。
这不就是很合理的场面吗？
把情况向船长汇报了之后，他也松了一口气：“十七知道这种星兽吗？”
“不知道。”
其实，付寒试着去永恒之树那里询问了一下，但永恒之树并未给与回应。永恒之树始终不是搜索引擎，祂可不会支持模糊查找。
付寒发出询问，也是看看自己与祂的“私交”能不能起一点作用而已。结果对方没回话，付寒也没办法。
“那我们暂且把它称之为乌鸦把。”船长叹道：“这黑暗到底是让人心生畏惧啊！我们居然被几只鸟吓到了？”
习惯光芒的人类天然的畏惧黑暗。这是本能，用来催促人逃离有未知危险的地方。
这可不是夜里起床没开灯那么简单，自家的房子始终是熟悉的地方。当身处陌生的黑暗之中，人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怕黑。
但说到底，付寒还是没有亲眼看见这种奇异的生物。所以他也就无法放下心来，而是依然在暗自提防。
这时船长继续说道：“那我就让大家开始搜索了？一两只鸟威胁不大吧？”
“别！”这时大副开口道：“天色开始变暗了，等天黑后看看再说。”
付寒依靠的小紫的黑暗视野，不管自然光线强弱看事物都一样的清楚。而大副依靠小尾巴帮忙一定程度的驱散幻境，等太阳落下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光线变暗，此时都已经拿出辉石灯来照明了。
船长道：“那就先回来吧。”
……
也就是在两人返回的过程中，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这时候黑暗中的乌鸦，显然变得活跃了起来。
那些之前躲远了的乌鸦纷纷折返，虽然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显然胆子大了很多！
好消息是，付寒依靠黑暗视觉依然能把它们逼退。于是乎，付寒便被受命坐在货船的集装箱顶上，像个探照灯一样不断的用目光逼退那些乌鸦。
深夜时分，轮机长传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定位仪修好了。
还没等付寒打听清楚位置，永恒之树也捎来了回音。而且祂的回复之惊爆，让付寒久久都无法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永恒之树说：“哦，我的朋友。抱歉，我才刚刚注意到你的询问。你的问题十分有趣，我恰巧也知道答案。但是以你的权限来看，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解锁这一部分资料库。”
“如果你能想办法与太阳木定下契约，我就可以为你开放这些资料了。不要觉得与神木签订契约有多不可能，实际上你我之间都是有契约的。所以太阳木也可以，而且名额有9个之多。我认为你有足够的潜力，完全可以试一试。”
“对了，与太阳木的契约意味着及其重大的责任，你还是思考清楚再说。
——你的朋友，永恒之树。”
第335章 永夜
付寒也很难确定，永恒之树就是一棵树。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付寒猜想永恒之树应该是一棵扎根于灵魂世界的“树”。祂大抵是没有树的模样的，但祂应该有树的脉络。
但不管永恒之树到底是什么模样，祂知道太阳议会的存在都不奇怪。祂甚至就是应该知道才合乎道理，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真正让付寒脑子里响起轰鸣的，是植木人才能解锁有关那种乌鸦的资料。
不难联想啊……太阳议会是干什么的？是在用于保障文明在末障中得以存续的。而眼下这片黑暗当中，有一种需要植木人才能得知资料的生物。它们完全的适应黑暗，并能够躲避视线，存在又不可见。
这就很明显了，说明那些乌鸦和末障有关啊！
所以付寒确实有点慌神。
难道说末障遮天，就是眼下这种黑暗幻境？黑暗中的那些不知形的乌鸦，就是末障的伴生星兽？那这是否意味着……末障已经开始了？
这些疑问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付寒的脑子里狂奔了半天。
不过，付寒越想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随着夜深，海上的气温逐渐降低到一个相对舒适的温度，付寒的心神也逐渐稳定下来。
末障传说中有很清楚的叙述。末障会遮蔽天空，让启星地没有半点阳光陷入寒冷的永夜。而太阳木会生长得极高，树冠伸出末障以吸收阳光，并以光枝馈赠于万物，使万物存续。
所以末障是能完全遮蔽光的，而付寒现在身处的幻境，是一种黑暗幻术。它并没有真正的吞噬掉光，至少阳光所带有的热量，其实没有被它吞掉。
所以身处幻境的付寒明显的感觉到了昼夜的冷热变化！
由此，付寒可以得出结论，这种黑暗幻境不是末障。末障也确实不应该这么弱……
倒是那种不知形的乌鸦，应该确实跟末障有关……具体是怎么回事，付寒却不打算再问永恒之树。问学者……或者直接问老者就好。
就在付寒差不多把思路捋清楚的时候。海枭形态的老五忽然落在了付寒的身边，问道：“十七，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
“你半天通讯器里都没个回音，我赶紧上来看看。”
付寒一愣，发现通讯器不知何时已经捏在了自己手里。大抵是刚刚通讯器里有点吵嚷，而付寒自己的心神又乱，所以就顺手摘了下来。
“哦……带的久了，耳朵疼。”说着，付寒又重新把耳麦戴好。
老五对着通讯器说道：“老十七都无聊的发呆了，你们谁唱首歌给他助助兴？”
“不是……”
付寒还想辩解，却听耳机里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我来！”接着就是如同魔音贯耳的歌声从通讯器中传来！
老九唱的是望崖的水手民歌，唱的是少年水手驾驶着自己的小船与风暴抗争。虽然最终落水而亡，但他的勇气却汇入每一个望崖人的心中，让他们永远都不会畏惧航海。
这首歌在望崖传唱度极高，付寒在望崖也没待几天，却是听见不少人在唱。几个喝醉大叔举着酒杯的低音合唱版，给付寒的印象最深，是真好听……
不过老九这两嗓子那可就真的一言难尽了！听了几句付寒不由的问道：“你们都不劝劝他吗？”
这一问才发现，老五早就摘下耳机在旁边发笑了。他顶着个海枭脑袋挤眉弄眼很是滑稽。
付寒倒是有心向九哥求饶，可惜九哥现在占着频道，付寒想说话也插不上嘴。
不过也没被煎熬太久，老九最终被二副抓住夺下了耳麦。付寒还听到二副训斥他，说通讯器是用来沟通情报的，被老九这么占着，有紧急情况怎么办？
老九辩解说是为了让十七清醒点，结果自然是又被二副揍了一顿。他到底是皮糙肉厚的，被二副揍了一边求饶还一边笑，气的二副是下手越来越重。
到底是望崖的水手，什么风浪都见过了，身处险地却谈笑如常啊。等这两人闹腾玩了，付寒真的感觉到自己换了一种心情。
不就是末障吗？付寒早就知道它会降临，那便认真的应对便是。没必要见到一些苗头就慌张起来。
望崖的水手们在未知的黑暗中也会害怕的。但他们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所以仍然可以唱歌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