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记忆总是会反复被想起，即使被埋在内心深处，只要一个细微的催化剂就能将它重新唤醒。
看着萨芬妮的脸，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于重安依旧可以想起当时彻夜折磨她的场景。
像他这种缺乏情感的人都能时常想起，何况是生性善良的萨芬妮？
这种悲伤会在心里停留很长的时间，同时也会让她不断责备自己。
“如果我当时没有把孩子都留在房间里，是不是都会得救？”
面对这种假设，于重安无法给出答案，“如果”永远是不会实现的。
随后，萨芬妮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说着一些类似和孩子聊天的话。
“你们要听话，叔叔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你们最勇敢了，谁都无法吓到你们。”
“用毯子把你们的身体盖住，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老师出去一下就回来。”
“我们来一起数数，当数到一万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许久之后她才停下来，并带着空洞的眼神看着于重安。
“医生……像我这样的人，还应该继续活下去吗？”
第85章 快乐健身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于重安一样活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用时间来忘记痛苦。
所以他明白，过去的痛苦回忆在紧紧的抓着萨芬妮的脚踝，阻止这个生性善良的女人向未来迈进。
但他并不会安慰人，用幼龙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情商。
因此在思考了好一会后，于重安才开口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消除记忆。”
“真的吗？”
于重安肯定的点点头。
“那还真是方便呢，可以把经历过的一切化为乌有。”
“……”
“然后我就能凭借猎人的身份在政府找到一个好工作，而且我还很可爱。”
说着萨芬妮抬起头，用两个拳头顶着脸颊，歪头露出一个甜美的表情。
“我今年26岁，还很年轻，应该能找到一个有钱又英俊的男人，然后嫁给他。”
“……”
“虽然生孩子很痛苦，就像在鼻孔里扯出一个鸡蛋，但我应该还是会觉得幸福吧。”
“只要你想，我可以抹掉你的任何记忆。”
听着于重安的语气，萨芬妮认为他并不是撒谎。
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用着沉甸甸的声音说着。
“我不应该这么做。”
“……”.
“孩子们因为我的错误判断而死，这些记忆是对我的惩罚。”
“……”
“而且那些孩子是孤儿，现在能记住他们只有我……不是有人说过吗，只有被最后一个人遗忘，那才算真正的死亡，所以他们还活着。”
“……”
“我不想又害死他们一次。”
“……”
“我好乱，我不想忘记他们，但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会疯掉。”
萨芬妮开始揉着自己的头发，把它拧着了一团麻花。
“我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个医生吗？”
现在的萨芬妮不想失去记忆，但又因为记忆而痛苦，让于重安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
当然，他也可以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比如，人是个健忘的生物，只要活着就总有一天会忘记。
也可以在萨芬妮心里树立一个敌人，将所有的过错放在对方身上，以减轻内心的负担。
像是猎人协会，或者突然出现的怪物。
又或者直接揽到自己的身上，是他没能在六轮时间中拯救世界，才让悲剧再次上演。
然而这些心里的想法，他都没能说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基于他一生经验积累的真诚意见。
“生活没有正确答案。”
“……”
“如何生活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你的生活不应该从别人口中寻求答案。”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萨芬妮有着同样的想法。
在第一轮时间中。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成为世界音乐顶流的幼龙自杀，令世界末日开始来临。
第二轮时间。
他在和一个强大的恶魔作战，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爱人，后来因为内心的煎熬和应激创伤导致了他的自杀，时间再次开始倒退。
第三轮时间。
几乎丧失理性的他独自参与了各种战斗，屠杀了大量的恶魔和怪物，但其中也包括一条幼龙，使得时间线再次被终结。
第四轮时间……
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抛弃，如果他能死，他早就死了。
“如果你想死，可以。”
于重安的话像一击重锤，狠狠的落在萨芬妮的心上。
“如果你的生活没有了期待，你最好提前结束它。”
“……”
像
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他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萨芬妮面前。
后者目光黯淡的将匕首拿起，用食指触摸着刀刃，表情一片茫然。
“如果你还不想死，就想想可以让你产生期待的东西。”
“期待？”
萨芬妮疑惑的看着于重安，手指已经在刀刃的滑动下多了一道血痕。
“人类是为期待活着。”
吃美味的食物，可以期待下一次的品尝。
参加身体锻炼，可以期待更好的肉体。
决定结婚，可以对幸福的生活抱有希望。
只要是人，就会为了某样东西而怀有期待。
“你还有期待的东西吗，哪怕只有一点，你也可以不用死。”
萨芬妮在划破了三个手指后才停了下来，不确定的问着：“我有吗？”
“你刚才谈到了结婚，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那它就是你的期待。”
“……”
“如果你希望走进婚姻，那就不必死在这里。”
第86章 快乐健身
然而萨芬妮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急促。
“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得成为一个罪人？”
“……”
“我讨厌现在这个世界，我试图改变过它，不想让孩子们的悲剧再次出现，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因为我太弱了！”
除非拥有强大的力量，否者改变世界的游戏规则太难了。
“不管以后你能不能做到，你所花的时间就是你的期待，想要实现，必须先活着。”
于重安的话让萨芬妮的表情凝固起来，手中的匕首从指尖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实现，但奔向目标的过程就是一种生活，实现是另一回事。
她的心中有些东西在慢慢松动，变得不再那么令她窒息。
“谢谢你，医生。”
在两人的谈话结束后，萨芬妮在内心得出一个结论。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改变世界，为了改变世界，必须做任何能做的事情。
因此，她径直走向了特种部队的人群方向，向着贝尔道歉。
“刚才不要好意思，冲着你尖叫。”
“没事，有时我也会对着我丈夫这么做。”
贝亲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揭过，然而她结婚的事情却引起了萨芬妮的兴趣。
“你结婚了？婚姻生活有趣吗？你为什么对他尖叫？”
“呃……”
萨芬妮的态度让贝尔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还行吧，尖叫是因为有一次他大半夜的从外面回来发酒疯，惹得我很不高兴，就把他扔进了杂物房。”
“那他最后听话了吗？”
贝尔微微一笑，鼓起自己手臂上强壮的二头肌，说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