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排在外面的父子三人前面也只剩下一个患者了。
这期间他们也真正见识到了陆九的厉害之处，特别是那一手把脉功夫，病人什么都还没说，他只一搭手，便能清楚地指出病人哪里出了问题，几乎从无错漏，这确实让两兄弟很是惊讶，对于陆九的医术，自然也再添三分信任。
……
“下一位。”
到了到了！
两兄弟一听，立刻上前。
陆九看着三人，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大爷。
眼神呆滞、无神，这是……
“这位大爷什么情况？”陆九问。
哥哥康澎说道，“陆医生，我爸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你看有办法吗？”
老年痴呆症？
痴呆这个病，最早见于明朝。
出自张景岳的《景岳全书·杂证谟》。
这个病怎么说呢，不是单一症状，不过病机应该出在肾。
历史上诸多医家记载的病例中，鲜少有这种病，无论是在战乱时期，还是太平盛世，长寿老人都没有出现大量痴呆病的记载。
陆九道，“我先把个脉吧。”
康澎道，“嗯嗯。”
说着，康澎便把他爸的胳膊拿起来，放到了陆九面前。
陆九抓住大爷的手腕，开始诊断……
“心火，还是没办法唤醒肾水吗？它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脾土问。
“很难了，它的小精库已经彻底空掉，那些药也伤它太重，根本恢复不了了。”心火道。
“不只是它，我也一样，自从他开始吃那些药之后，我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肾水也是，那些药进来之后，就逮着我跟他一起攻击，但是这些药似乎专找肾水，我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肝木道。
“你是说硝苯地平缓释片？那个药我也感觉到了，它好像一边在代替肾水的作用，一边在偷肾水的小精库。”心火道。
“没错，连我的疏泄功能也因为它降低了好多，本来它就有点难排出去，还每天都进来，烦死了。”肝木道。
“我记得肾水说那东西在它那积累了不少石头吧，不是做手术排出去了一些吗？”肺金道。
“又不彻底，那手术只是把石头打碎了，排还不是要我跟肾水排，关键我们的功能已经下降了，本来就排不干净，那个药还天天进来，阻止肾水发挥自己的作用，怎么可能排的干净。”肝木道。
“可我们也阻止不了它进来啊。”脾土道。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肾水救不了就救不了，大不了都别活。”心火道。
“你又来了……”脾土道。
药？
陆九记得硝苯地平缓释片应该是降压药吧。
从脉象上看，这大爷的确有高血压的症状，吃降压药也的确是符合医院的治疗方式。
而且从五脏的对话来看，大爷此前还有肾结石，虽然做了碎石的手术，但似乎并没有排彻底。
另外，陆九也感觉到大爷的肾脏功能极其微弱，其他五脏也各有损伤。
《黄帝内经》有云:“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
五脏之中，肾藏精，是先天之本，肾精生脑髓。
肾伤的太重，导致肾精不足，髓海空虚，不能上荣于脑，神机运转不利，那么引发痴呆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引发痴呆也远不止肾脏受损，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失健运，运化水谷精微之力衰减，水湿不化，清阳不升，则一方面不能充养先天之本，另一方面痰浊水湿蒙蔽清窍。
肝主疏泄，畅达全身气机，对情志活动发挥起调节作用，肝失疏泄，情志不遂，肝火上炎，则气机失调，气滞血瘀，致使肝血不足，不能上荣头面，无以充养脑髓。
心主血脉，心气能够推动血液运行，同时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一切神志活动都离不开心的主宰，一切思维活动的神都依附在血脉之中，所以心血不足，心神失养，则出现精神恍惚、心烦失眠等精神活动异常，心气不足，则血行不畅，致血管瘀阻，上至脑窍瘀滞，脑络失荣。
肺主一身之气，肺朝百脉，主治节，通调水道，肺对全身气机有调节作用，也可辅心行血，调节全身津液代谢，若肺气虚，肺的通调水道功能失常，津液代谢紊乱，则水湿停滞，气血运行紊乱，不能上通于脑，致脑络失养。
尽管这个病是老年人多发，但正常情况下，老年人就算各项机能退化，也只会是脑髓变少，不太可能出现髓海空虚的情况。
“我问你们，这位大爷吃了多少年的降压药？”陆九忽然问。
降压药？
厉害，居然一把脉就知道爸吃了降压药。
康澎立刻回答，“吃了有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
第179章 十多年的医疗学术骗局
西药对肝肾的伤害不小，像这种长期服药所导致的问题，其实很多医生都知道，因为这些药物已经把副作用明确的标在了包装盒上。
很多医生在开降压药的时候，也会明确地告诉你，这玩意是有副作用的。
但你有了高血压，又只能吃这个药，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即便是知道有副作用，那还是无能为力，只有等到你吃的差不多了，有了其他的病，然后再吃别的药。
老年痴呆症是吃药造成的吗？
很多人会告诉你不是。
陆九也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但这位大爷的肾精亏空的确不是病造成的。
什么病能够常年不懈地损耗人体肾精？
“现在还在吃吗？”陆九问。
“嗯，我爸现在已经不记得吃药了，隔三差五就忘记，所以我跟我弟就一直轮流照顾他，看着他把药吃了才放心，而且不光是降压药，石杉碱甲也吃，就是治老年痴呆症的，最近几年我爸还有冠心病，这家里药都快堆成山了，每次让我爸吃药都像打仗似的。”康澎一脸苦相。
看出来了。
陆九在把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大爷心脏也不好。
也难怪，天天要喂这么多药，肝肾能受得了才怪，肝肾要是受损了，心脏还能跑得了？
“石杉碱甲？那个药别吃了，没用。”陆九道。
“啊？可是医生说，这个药是治老年痴呆症的啊。”康澎疑惑道。
“那个医生估计没有告诉你，在去年，国际上就已经爆出来，老年痴呆症，也就是阿尔兹海默症的首位确定病因的作者，涉嫌论文造假，距今差不多十六七年了，所以，根据他所写论文研究出来的一切药物，都是假的，吃了不仅没用，反而对身体有非常大的伤害。”陆九道。
这个事，其实陆九也是在医院上班的时候看到过。
当时医院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话题。
起因是《Science》杂志发布了一篇题为《学术界污点》的深度调查报告，指出阿尔茨海默症领域16年前的一篇奠基性论文涉嫌造假，不止于此，该论文第一作者，鹰帝明尼苏达大学神经学家SylvainLesné被指可能在20多篇论文中均存在学术不端行为。
他最重要的一篇论文，得出的研究结论为阿尔兹海默症主流病因假说“β淀粉样蛋白假说”，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以至于后来的无数研究都以他的假说为论证，时至今日，该论文引用数已超过2300次，医药公司研发的所有阿尔兹海默症药物也都是基于β淀粉样蛋白假说展开的。
随着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数量不断增长，也伴随着巨大的市场需求，根据《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报告》显示，随着人类预期寿命的增加，全球每3秒就约有一人患阿尔茨海默症
，预计到2050年，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人数将增加至1.52亿。
巨大的市场空间和刚性需求之下，医药巨头们前仆后继，涌入这个领域的药物研发。
但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特效药物能够治愈阿尔兹海默症，过去的一二十年里，百余款新药均研发失败，临床失败率高达97.3%，堪称业内“天坑”。
这位神经学家呢？
获取了超百亿的投资，还荣获了无数医学类奖项。
至于是否被制裁，陆九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目前市面上所有能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都是没用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啊？这，他怎么不跟我说啊，我爸都吃了好几年了！”康澎有些愤怒。
陆九道，“这也不能怪他，事情是去年才爆出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陆医生？”康澎有些着急，他弟弟康轩此刻也紧张地看着陆九。
自己爸爸平白无故吃了好几年的假药，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恼火。
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就像陆九所说的，这事也不能怪医生，药也不是人家做的。
“你爸爸这个情况，目前我能给出的最好建议，就是有些药，能不吃就别吃，你刚才说的那个石杉碱甲，那是完全可以停掉的，另外心脏病的药吃的时间不长，我可以通过治疗，慢慢让你爸尽量摆脱这个药，之后再想办法解决降压药的问题，你也说了，这个药你爸吃了三十多年，身体常年降压，病积累的有多深，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想要我彻底给你爸调好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说，尽量试试让你爸的病不继续恶化下去，至于他这个老年痴呆能不能好，我不敢保证。”陆九道。
五脏俱损，肾精亏空，这已经严重损耗先天了。
再加上老人家年纪大，脾胃功能本来就不好，哪怕是调理起来，气血运化的速度也不如年轻人。
身体没有充足的营养，连药物的药性都发挥不出来，陆九还要解决西药带来的副作用。
这麻烦程度丝毫不亚于癌症，不，应该说高于癌症。
很多癌症患者的脑子是清醒的，神还在的情况下，恢复了胃气，那么只要保证脾胃功能正常，患者能主动进食，保证自身气血能够供养五脏，那么至少还有调理的方向。
老年痴呆的人，神已经混沌不清了，有时候甚至自己吃没吃饭都会忘记，连自己饿不饿都会分不清，到这个时候感知能力基本已经丧失掉了一部分。
不过还好，这大爷至少行动能力还在，到了晚期彻底失去行动能力，那才是真的麻烦。
至少陆九是肯定一点办法没有了。
“陆医生，只能这样吗？”康轩眼神中还有期望，显然是觉得陆九的能力不止于此，刚才他看了那么久，已经完全相信了陆九的医术，那么癌症这样能致人死亡的绝症都能看
，为什么老年痴呆症这种只是记忆力丧失的病反而看不好呢，“他们不都说你可以治癌症吗，这个病对你来说，应该没那么难吧。”
陆九无奈一笑，“病的难度不是这么分的，中医治病是看你身体平衡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如果有，那么不管这个病是不是绝症，都有的治，如果恢复不了，那么就算是再小的病，也只能是无药可医。”
“癌症固然可怕，但中医只要调理好五脏平衡，就算癌细胞还在，患者的生活也可以不受影响，与正常人无异，反之，老年痴呆症虽然不致死，可如果五脏始终无法调理到平衡状态，那么这个病就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你爸吃药的时间太长了，药物替代了肾脏的功能，同时肾脏又亏空的厉害，之前还吃出过肾结石，再加上你爸年事已高，想补肾都很难补，更别说调理五脏平衡了，这种情况我能做到有疗效减轻药物对你爸的伤害，就已经很难了，再进一步，甚至是把你爸治好，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
连肾结石都知道了？
康轩此刻也是惊讶地说不出半个字。
从陆九的话语中，他听到了两个字。
真诚！
只是这个回答，多少有点让他失落。
康澎拍了拍康轩的肩膀，认真地看向陆九，“陆医生，我们明白你的意思，这个病想要治好确实是很困难，我理解，你能试试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我爸的病情不继续恶化下去，其他的我们不奢望。”
他们两兄弟来之前，就没有想过陆九能治好，只是刚才看到陆九坐诊那么厉害，内心便泛起了些许波动，此刻听完陆九的诉说，康澎就算不懂医学，也明白了陆九的意思。
……
第180章 牛吹的有点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