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后——
中环警署。
“今晚大家都过来捧场呀!”大头文手中拿着请帖,乐呵呵地递给曾经同僚。
“文哥,犀利呀!这么快就当老板开舞厅了?”斗鸡强笑着说道。
“什么呀,拿出积蓄盘了一家,感觉还不错!”大头文抓抓头发。
“那也挺不错的,总比我们这些上班族要好!朝九晚五,有时候还要加班!”龅牙驹在一旁说道。
大头文呵呵一笑:“我这等于提前退休-——对了,孝哥在吗?”
大头文说着看向杜永孝办公室。
“他不在!总华商会那边请他去开会。”斗鸡强说,“那帮人看起来不是善茬。”
“怎么回事儿?”大头文奇道。
“还不是九龙城寨拆迁一事……”斗鸡强摸出一支烟递给大头文一支,又让给龅牙驹一支,这才咬上一支道:“之前搞拆迁,他们不敢对孝哥怎么样,现在拆迁差不多了,他们就准备发飙。”
“是啊,听说他们这次开会准备集体声讨孝哥,话他破坏规矩!”龅牙驹也气愤道。
“什么狗屁规矩!公摊面积以前都没有的,都是那些黑心商人想出来的歪点子!”斗鸡强冷哼。
大头文多少明白了一点,脸上挤出笑容,把手中请帖交给斗鸡强道:“那你帮帮忙,把这给孝哥!如果他有空的话,请他今晚来我舞厅捧场!”
“一定咯!”
“开业大吉!”
451.第451章 0450【舌战群雄】
“霍主席,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是呀,他杜永孝破坏规矩,置我们于何地?”
“公摊面积都是大家公认的,他却跟大家唱反调,明显不合群!”
总华商会大会议室内,郭得胜,冯静喜,李召基等人对着商会主席霍鹰东说道。
香港中华总商会为一非牟利华商团体,成立于1900年,是香港历史最长以及较具规模的商会之一。目前会员人数逾3,000名,其中包括团体会员、商号会员及个人会员。
这些人遍及香港各界,依靠各自势力互通消息,互帮互助,形成一股很强大力量。
在从1958年开始,霍鹰东就是中华总商会名誉主席,后来霍家受到港英政府制裁,霍鹰东就把主席位子让给了金融大亨李兆福。
不过在很多人看来,霍大佬就是中华总商会定海神针,只要有什么问题,他一出面就立马解决。
这次也一样,杜永孝不按规矩出牌,竟然不去收取九龙城寨居民“公摊费用”,这算是犯了地产界大忌。
新鸿基地产就召集同行聚在一起,准备鞭挞杜永孝。
霍大佬被邀请出山,根本就没有拒绝大家,并且大大方方准时准点出席会议。
在众人看来,霍大佬虽然是跑船发家,但实际上霍氏资金积累却是从房地产起步,比如那个售卖“楼花”的概念就出自霍大佬本人。
那时候地产业刚刚兴起,霍大佬念及香港民众大多资金不足,不能一次性付清房款,于是就提出售卖“楼花”概念,在新楼建造之前,可以先交纳一部分定金,选定户型,位置,然后在房子建成后每月交纳“月供”。
可以说,霍大佬这个举措,不但帮助了那些资金不足楼民,也帮助了很多资金不足地产公司,双方互利。
至于公摊面积这个概念,据说是李超人提出,对于这个猛然出现的“公摊面积”,很多地产商人立马拍案叫好,觉得这是一种合理公道的建议。
既然香港人要买房子,就应该把占地面积算清楚。
公摊是什么?楼梯,天井,垃圾通道,配电室等等,这些也都是一些建筑面积,总不能让开发商承担?也要平均分配才对。
因此,公摊面积一经提出,就受到全香港所有地产商,开发商鼓掌欢迎。
参加今日批判大会的大多都是香港有头有脸地产大佬,除了霍大佬,新鸿基三巨头,还有长江实业李老板,大名鼎鼎的包船王,搞珠宝生意的鲨胆彤,甚至还有九龙巴士雷觉坤,邵氏影坛大亨邵毅夫等人。
这些人,除了一部分主场是地产业之外,其他很多人都还有其它正经生意,但他们现在都参与香港地产投资,并且规模巨大。
比如说邵氏邵大亨,他兴建影城,说白也是地产项目。
此刻,霍大佬捏着茶盖,轻轻刮着茶沫,听着新鸿基三位大佬抱怨,面带笑意,不发一言。
眼看霍大佬至今不表态,李召基急了,站起身子说道:“你是商会主席,这次大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两个字,批判!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站在我们这边,给个明话。”
“是啊,和稀泥可不行!”
“谁都知道你家大仔和那杜永孝关系不错,你该不会包庇他吧?”
“啪!”霍大佬正端着茶碗准备喝一口,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把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像变脸一样,整张脸一瞬间就从和煦转换成了怒恨:“几个意思?话我包庇?你们大家都清楚我霍某为人,自从担任这商会主席以来,向来做事对事不对人!没错,那杜永孝是和我家大仔霍振庭关系密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帮他,为乜?因为我头上这个职衔,因为我霍某几十年名誉!”
一番话,就让在场的地产大佬全都哑口无言。
霍大佬说的没错,他性格刚烈,嫉恶如仇,自从做了商会主席从未徇私舞弊,处理事情也从未偏私。
眼看众人埋头不说话,霍大佬继续道:“你们让我讲立场,可以!等到杜永孝来了再说!为乜?因为两个字公平!我总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就判定他是对是错!做人呢,要立的正,站的稳!做主席呢,更要一碗水端平!”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一向精明的长江李老板站起来打圆场道:“霍主席讲的对,任何问题都要判定清楚才行!不如我们大家稍微等一等,等那杜永孝来了再说!”
“电话已经通知他,人却还未到,简直没把我们这帮人放在眼里!”李召基恶狠狠道。
杜永孝年纪小,按道理应该早一步到来给诸位大佬请安问好,现在大家全都到齐,反倒他最后还没来。
就在众人又开始以杜永孝迟到为借口,对杜永孝大肆鞭挞时,外面有人喊道:“恒创地产,杜永孝,杜老板到!”
“哈,他终于来了!”
“看他如此狡辩!”
众人一起望向门口。
这边有人也帮霍大佬重新换了茶水。
整个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等着杜永孝进来。
“唔好意思,我来晚!”
杜永孝带着黄莺和庄定贤两人从外面疾步进来,看样子真的很赶趁。
一进会议室,杜永孝就很有风度地朝大家抱拳致歉:“警局那边今天事务繁多,我接到电话就立马赶来,让大家久等,还请见谅!”
“电话一个小时前已经打你,杜老板能来都是奇迹!”李召基乜斜眼,没好气说道。
霍大佬道:“来了就好,找地方坐。”
“是!”杜永孝笑着朝大家抱抱拳,看到熟人例如李老板,雷觉坤等,还特意笑了笑。
那些人大多数对他不屑一顾,眼神充满轻蔑,在他们看来,杜永孝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根本不用他们多看一眼。
杜永孝对于大家轻视毫不介意,现场这些大佬资格都比他老,岁数也都比他大,来的也都比他早,杜永孝能坐的地上只能是会议桌下首位置。
杜永孝也不介意,先把风衣脱掉递给黄莺,这边庄定贤已经帮他把座椅拉开。
大家看着他这般,神情各异。
李召基不耐烦道:“充什么大佬,开会还带这么多人!”
其实大家也都带了跟班过来,不过大多在会议室外面候着,只有少数部分在会议室里面随时待命。
看到杜永孝坐下,作为商会主席的霍大佬这才,敲敲桌子道:“好,人到齐,会议开始!”
……
一听会议开始。
作为新鸿基三巨头的李召基对着杜永孝单兵直入:“杜老板,这次请你过来,你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情!公摊铭记这种规矩,你到底遵不遵守?”
“公摊面积?谁定的?”杜永孝巡视一圈。
所有人看先长江李老板。
李老板笑笑,抱拳道:“唔好意思,这个概念是我先提出的,大家认为很公平合理,所以沿用至今。”
“哦,是吗,公平合理?”杜永孝突然笑了,猛地笑容一敛,“可在我看来,这算个屁!”
李召基等人都眼神惊愕的望向突然爆粗口的杜永孝。
那些之前轻视杜永孝的,此刻更是张大嘴巴,感觉杜永孝太狂太傲。
连胸有霹雳不动如山的霍大佬也不禁微微一怔,捏着茶盖望向杜永孝。
杜永孝说完这句话,身子很自然地朝后一靠,姿态桀骜道:“规矩?什么是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你们可以定下公摊面积这个规矩,为何我不能破坏这个规矩?”
“杜永孝,你——这个规矩都是大家遵守的,你为何破坏?”李召基怒极,直接站起来指着杜永孝鼻子道。
杜永孝笑了,翘起腿。从怀中摸出一支香烟,从容不迫叼在嘴里,点燃,悠然抽一口,这才抬头望向李召基:“简单,因为我不服这个规矩!公摊面积?见鬼去吧!老百姓买一套房子容易吗?现在香港一尺房子几多钱?一栋房子又要几多钱?1950年时候,一尺不过才四十块,1960年,一尺达到一百二十块,现在1970年,一尺五百,甚至六百块!那么香港人均工资呢?”
杜永孝说完,停顿一下,望向长江实业李老板,“很多人都知道,我出身石峡尾,我母亲曾经在李老板的塑花厂上班,一个月二百块养活我们一家大小。一尺房要六百,几乎等于我母亲不吃不喝三个月薪水!一栋房子最起码六十尺,就需要我们全家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买到!”
“这还是面积最小的,稍大一点,可能需要几十年!人老了,房贷还未还清,这就是现实!”
杜永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李召基怒道:“你这是狡辩!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再说了,卖房子买房子都是签订有合同的,我们也没让他们非买不可!另外,我们拿地盖楼,这也都是要出钱的!拍地费用,建筑材料费用,聘请工人费用,还有后期的维修费用,这些都要我们来承担!话我知,谁又为我们考虑?”
“是呀,我们也都好紧张的!”
“说的对,我们也都不容易!”
“不容易?”杜永孝冷笑望着那个地产大佬,“既然你感觉不容易,那就不要做咯!为什么还要干这一行?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呃,这个-——”那人哑巴住。
“归根结底,还是房地产能够赚很多钱!”杜永孝吐口烟雾,一语道破。
……
现场一片宁静。
那些之前轻视杜永孝的大佬,第一次感受到杜永孝的厉害。
讲道理有理有据不说,还能抓住对方口舌,直接反驳,这种人不去当律师都是亏才。
杜永孝眼神灼灼,扫视一眼众人,“在座的各位大佬,大老板都是聪明人!”
“赔钱的生意没人肯做!你们讲做房地产不容易,讲做房地产太操心,还担惊受怕!可以呀,那就不要做!”
眼看杜永孝掌控局势,李召基心如火燎,传递给冯静喜一个眼神。
冯静喜笑了笑道:“杜老板,你这样讲就不对了。我们是商人,商人本身就是逐利的。并且我们做生意追求的最高极致就是在稳定利润的同时,把风险降低到最小。”
“把风险降至最小?那么风险都被边个承担过去?”杜永孝反问。
“最后还不是那些老百姓,那些楼民?他们本就很可怜,用半生积蓄,甚至一辈子积蓄来买楼,最后风险还全部被你们推到他们身上!你们逐利,可也要有个度!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楼民贫弱,一个劲儿往他们身上推卸责任,让他们生生世世做楼房奴隶,你们可觉得心安,半夜可睡得着觉?”
杜永孝这番厉声质问,让现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是一棍子打倒一片。
“你你你,你这是在狡辩!”李召基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