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除了昨天这位来找他要账的裴土苟,这还有好几条投诉记录。
算一算,可能还有一百多个工人都被欠着工资,这家伙怎么敢的啊。
等等,我这好像发现点化工厂案子的线索了……”
风遥扣上电脑,站起身。
“啊?”温言一脸懵,真扯到化工厂的案子了?
“这个家伙的投诉记录里,有一位工人,几月前,还在跟着这包工头干。
干的就是化工厂另外一个小工程,后来这个工人投诉之后,拿到钱就辞职走了。
但我刚查了查记录,这个工人买了车票,但是人没上车,人不见了,这么久了也没人报案。
要不是这个包工头死了,牵扯到了化工厂,我们还真的很难联系到这些。
这个家伙为了省钱,找的都是临时工,估计签的合同也都是做做样子,或者压根都没签,没几个有记录的。
算了,我先走了……”
风遥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走。
“那个……”
“那个欠的工资你放心吧,后面会有人联系的,这家伙的遗产,轻轻松松就能还上。”
温言伸出手,还想说点什么,风遥已经快步走远了。
他觉得既然拿了烈阳部的补贴,多少就得敬业点。
比如,跟风遥讨论下,有没有可能,是裴土苟来要账不成,然后为了几千块,半夜里从端州奔袭几百公里来德城,干掉了里面躺着的这个混蛋,然后还什么痕迹没留下,什么监控都没拍到。
但很显然,风遥压根就没怀疑过裴土苟。
听风遥说了半晌,温言其实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粉衬衣包工头的确有可能是牵扯到什么事情,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被挂在这警告其他人闭嘴,这个很显然更合理点。
温言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裴土苟打了个电话
。
“喂,老哥。”
“啊,在,在的,温言么?”
“有个事给老哥说一下,你们老板出事了,死了。”
“啊……这……”
端州第一医院里,裴土苟震惊不已,跟着就有些难受了起来。
“他,怎么就死了呢?”
“听说是喝大了又开车,后面就死了。”
裴土苟讷讷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为老板感到难过,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欠他的工资,可能没法要回来了。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在他的想法里,人死债消,他虽然难受,也只能认了。
温言听到裴土苟没说话,就安慰道。
“你放心吧,我问过别人了,他遗产其实不少,而且他不只是欠你一个人的工资吧?后面肯定会清算完所有人的工资的,你放心吧。”
“这……他不是没钱么,他死了他老婆孩子怎么办?要不……要不……”裴土苟犹犹豫豫,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听说钱能要回来,他其实还有点欣喜,但又想说既然人都死了,人死为大,他就认栽,可是看了看病床上的老母亲,他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心里颇为复杂。
“老哥你在端州医院了么?”
“啊,是啊,昨天就回来了。”
“家里人还好吧?”
“都还好,大夫说恢复的不错。”
“那就行,老哥你就好好照顾家里人吧,别的你不用管了。”
“噢噢……”
挂了电话,裴土苟的媳妇看来,脸上满是担忧。
“出了什么事了?”
“老板喝大了开车,人没了。”
“啊,这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你的工资也要不回来了吧。”
“那倒不是,我昨天认识的那个人很好的小兄弟说,后面清算了遗产,会给的,工友们的也都会给,只是昨天才见过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虽然也觉得老板不结工资,多少有点黑心,可他也真信了老板还不起,因为又不是只欠他一个人的,其他工友可都没发工资,加起来的确很多钱。
他也觉得几千块,肯定是有,可要是给了他工资,其他人给不给?
一群工友嘴上说黑心老板早晚被车撞死,可大家心里其实还真没谁真希望老板被撞死,老板死了谁给结工资啊。
裴土苟拿着电话,给工友们说了声老板死讯,顺便再从其他人那问问,确认一下,毕竟人死了,总得确认下是不是真死了,万一没死你到处说人家死了,那就不太好了……
……
温言没在这里观摩解剖,烈阳部派来的人有三个,在解剖室折腾了半天,给出的表面结论是,醉酒后窒息而死,纯属意外。
粉衬衣的老婆,年轻漂亮,来了之后哭嘤嘤了一会儿,看了烈阳部的人不知道怎么搞出的监控视频,显示粉衬衣醉酒驾车,摇摇晃晃的从车上下来之后,栽倒在地上,磕在
了马路牙子上,脖子一歪就一动不动了。
然后,这边刚结束,劳监大队的人又给粉衬衣的手机打来了电话,说什么大队被一堆农民工找上门了,让粉衬衣赶紧给工人结工资。
粉衬衣的老婆找人问了问,她想要顺利继承遗产,这些债务就得给还上。
这才不到中午,粉衬衣的老婆确认了粉衬衣的遗产之后,立刻签了名,同意火化,还给粉衬衣开了一个豪华炉,要求今天就火化。
而她本人都没留下,风风火火的离去。
温言跟了个全程,看着旁边的棺材,都有些无语了,倒是其他同事,面色平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一个近亲家属都不在,就俩殡仪馆的员工,推着个小车,上面放这个音响,音响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断循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就算是完礼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粉衬衣就被推进了豪华炉里,火化部的老张开了火,就在旁边等着,两个烈阳部的人也是全程监督。
不到一分钟,就听见豪华炉里一阵噼里啪啦,咚咚咚的声音,还能隐隐听到哀嚎哭喊的声音。
温言面色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老张咧嘴一笑,安抚道。
“不要害怕,热胀冷缩你知道吧,人肺部的空气遇热膨胀之后冲出,冲击到了声带,就会发出声音,这都是正常现象。”
老张正在这科普呢,火化炉里的震动声更响了,里面还有一丝丝低吼的声音传出。
这一次不止温言,烈阳部来全程监督过程的俩人,都跟着温言一起,默不作声的后退了几步。
第23章 海葬
温言已经感觉到地面传来了细微的震动感,他继续默不作声退后两步,另外俩烈阳部的人,一个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摇人,另外一个,撩起了外套,手已经放到了腰上。
老张回头看了看豪华炉,脸面有点挂不住,他搁着正科普呢,现在他自己都觉得,那些话糊弄不了人了。
他快步来到豪华炉旁边,打开一个盖子,猛的按下了里面的按钮。
一瞬间,火焰喷射而出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不到一分钟,豪华炉里传出的咚咚声和清晰可闻的低吼哀嚎声,都随之消失不见。
老张回头看向几人,咧着嘴笑道。
“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骨头特别硬,不太好烧,就得开猛火,都是正常现象。”
“对对对,受教了。”温言连连点头。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猛火大概是什么意思,所谓豪华炉是什么。
是他肤浅了,曾经他以为只是分出个档次,专门给有钱人用的。
现在他才明白,这豪华炉的造价,保守估计都在普通炉的几十倍以上,再加上配套设备,统统都得升级,那价格真得指数级飙升。
按照外面公示出来的价格,绝对是亏本的。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老张就关了火,比普通炉的时间快了起码一倍以上。
等到降温,重新推出来时,台子上就只剩下些许灰白色的骨灰,烧的那是相当干净。
老张轻车熟路的开始收拢。
“猛火还是好,不会残留大骨头,省心省力省时,上次遇到一个又高又大的胖子,你们不知道,那……”
“张叔,这个就不用说了,这还有别人呢……”温言表情有些便秘,打断了张氏科普,一旁的俩烈阳部来全程监督记录的人,嗅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怪异气味,再听老张说起这些,脸都快绿了。
老张瞥了那俩人一眼,没再说什么,他带着口罩,一边收拢一边给温言讲解别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收拢骨灰到金塔,其实也不会将所有骨灰一丝不剩的全部收拢,但开了猛火,按照规矩,就得清理的干干净净。”
他细心的清扫完着骨灰,甚至等到炉温彻底冷却之后,还爬进去,将里面也细细清扫了一遍,所有的灰烬,都收拢到一起。
然后他又去后面的铁柜子里,拿出几包盐,还有一小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混在骨灰里,再将其放到金塔里。
眼看温言满头问号,老张立刻就解释。
“这个也是规矩,据说是防止有人拿这些东西去种花,剩下的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
温言都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这规矩后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边收拢好金塔,将其封好,再交错着贴了两章黄符之后,全程记录的俩烈阳部成员,才关闭了录像,在文件上签了名。
转身出来之后,两人
的其中一个,便拨打出了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海葬办公室的小刘,请问是林女士么?”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我是想问一下,您有意向为您先生举行海葬么?”
“是的,环保的确是一方面,如今官方在大力推行,不不不,您误会了。”
“虽然海葬整体流程可能需要大概几千到一万多不等的费用,可官方对于海葬是有补贴的,您若是选择简朴海葬仪式,其实并不花钱。”
“补贴是从三千八到八千八不等,得根据实际情况来看的。”
“对,简朴海葬仪式不收费,对,补贴有的。”
面带笑容,言语客气的烈阳部员工挂了电话,那笑容便显得真了些,他长出一口气,拿出文件,在上面打了个勾签名。
“好了,任务顺利完成,一切顺利。”
温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回头看了看粉衬衣的金塔,心说这家伙可真够惨的,火化的时候,他老婆都没在等着,现在骨灰都要被扬了。
温言好心好奇,想要问问,打电话的小刘自然看得出来,他指了指脚下。
“不能在这里乱说话,这是规矩。”
温言秒懂,送两人出了殡仪馆大门,几人在树荫下,小刘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