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十月二日的时候,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后,母亲还是老样子,对自己嘘寒问暖,问她一个人在杭城生活的情况。
父亲则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自己帮了家里大忙,所以态度比往日里要稍好些,饭桌上还主动给自己夹了次菜。
陈婕妤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她的母亲还好一些,她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在这方面都特别严重。
女孩子在这种家庭成长,其实很可悲。
这一切不仅体现在生活上,还体现在精神迫害上。
陈婕妤其实挺庆幸他们最终可以如愿,母亲躲躲藏藏的生二胎,最终生了个弟弟。
还好生的是男孩。
这样一来挺好的,他们就不会当着我的面继续去骂妈妈,指责她生不出儿子了,侧面的让我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嫌弃与憎恶。
喔对了,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打掉过一个了,堕过一次胎了。
她记得很清楚,去交生二胎的罚款的时候,父亲和爷爷奶奶都是眉开眼笑的,街坊邻居问起来交了多少钱,父亲还笑呵呵地说:“这个钱交的舒服!”
而她,不过是他们眼中的赔钱货罢了。
除此之外,她的父亲酗酒,且有时候喝多了,会打人。
她和母亲都挨过打,但弟弟却从来都没有。
陈婕妤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他打人,但母亲却不和他离婚。
可随着她逐渐长大,懂得也越来越多,在网上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例子后,逐渐明白了一些。
世上就是会有很多这样子的夫妻。
人性很复杂的,真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复杂的,非常复杂。
说起来,陈婕妤对于自己的弟弟陈器,并没有多少的厌恶。
在她心中,弟弟其实本性并不坏,只是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家里人对他的偏爱罢了。
他对于自己这个姐姐,还是有着基本上的尊重,小时候也喜欢缠着她,自己挨打的时候甚至也会护着她。
这也是她愿意帮他解决那6万块钱的主要原因。
但爷爷奶奶从小给她灌输的一些观点,她至今也是都没有听进去的。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活,就是网上所说的那种扶弟魔。
她可以在关键时刻帮扶一把,但她绝不可能为他而活!
这几年,其实陈婕妤的生活要稍微好过了一些。
因为她有了一份家里人可以对外炫耀的体面工作。
对于一个小地方的人来说,能在杭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在大学里任职,确实很体面了。
还有就是自己确实长得漂亮,或者说,在他们眼中,这不叫漂亮,而是该叫精美?
他们坚信,自己能找到一户好人家嫁了,坚信能把自己给好好地推销出去。
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她是个无比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她也不想自己的人生里多出一段自己被“卖身”的经历,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卑贱,更没有自尊。
这不,随着自己年岁渐长,他们就一直在说她老姑娘了,越老越不值钱。
十月二日她回到家中的时候,情绪其实就有了小小的崩溃。
原因很简单,她的弟弟陈器不在家,出去玩去了。
她在程逐那里借了五万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个月要还他4000块,自己将在杭城过上无比窘迫的生活,要过得精打细算。
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他骑摩托撞了人!
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在假期里开开心心出去玩了。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小心砸坏了东西,那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赔钱货又糟蹋钱了呗。
但宝贝儿子不一样,他还可以出去旅游花钱。
今天,陈器旅游回来了。
他一回家,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陈婕妤。
“姐,爸妈呢?”他问。
“打牌。”陈婕妤淡淡地道:“妈去买东西了。”
“好玩吗?”她抬头对陈器突然道。
“好玩啊!出去玩还是要跟朋友一起去才有意思,跟家里人去无聊死了!”陈器说着。
“撞了人你居然还有心情出去玩?”陈婕妤问:“赔了这么多钱你心里没有负担是吧,还花钱出去旅游?”
“伱在说什么啊,我确实是不小心撞了人,那个傻逼自己不看路,我有什么办法?”
“而且就赔了八百多块钱,也没有很多,不至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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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8章 辅导员的一屁股烂账
客厅内,陈婕妤听着弟弟陈器的话语,整张脸上的血色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瞬间就苍白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她声音有着轻微的发颤。
“说什么啊,我说了真是那个傻逼不看路才撞上的,这怎么能怪我!赔了他八百多块钱,他还笑嘻嘻的!哎哟行啦姐,我以后骑摩托更注意一点还不行吗?”
“一回家就骂我,这么点事情不至于吧。”
“你怎么现在跟我以前的那些老师都一个德行了,就喜欢小题大做。”
陈器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角落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陈婕妤身上的异样。
她的双手居然会不受控制般的突然抽搐一下。
脸色也难看的要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离了,金丝眼镜下的双眸,都开始变得有几分空洞。
“姐!”陈器忍不住叫了一声:“姐你别吓我啊!”
这会儿不管陈器和她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过了两分钟,开门声响起,去小超市买东西的陈母回来了。
她一看到陈婕妤的模样,先是惊讶与关切,但很快就变为了惊慌。
一直一言不发的陈婕妤,在看到她后,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为什么?妈,为什么啊!”她的音量猛地拔高,声嘶力竭中又带着无法压抑的哭腔。
陈器在一旁都吓傻了。
他很少看到姐姐这样,特别是在她工作以后,更是不会这般崩溃与事态。
陈婕妤是川省人,其实在重男轻女方面,川省算是没那么严重的地方之一了,很多家庭里,反倒是女性家庭地位更高。
但一些小地方,一些小城市,可能又会相对严重一些。
事实上,越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陈婕妤处在这样的家庭里,她通过与其他女孩子的对比,内心中是更绝望的,落差感是更强的。
从小到大,她其实已经习惯了有一位这样的父亲,习惯了有这样的爷爷奶奶。
她已经麻木了。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接到他打来要钱的电话后,她反复说了要让妈来接电话,她要听妈说。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欺骗。
甚至于对她而言,这是背叛!
她把她当作世上最亲的人。
你也一直说,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喝多了酒就打你骂你,可你最后还要帮着他来骗我啊?
很多人为什么读书的时候都很讨厌鲁迅,可后来长大了一些后,却又崇拜鲁迅。
光是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就已是对世事的洞察入木三分!
“囡囡,伱到房间来,我们进屋说。”陈母去拉她,喊着她的小名,却被她一把甩开。
“他给你了多少钱,让你出去玩?”陈婕妤侧目看向陈器。
“一一千五。”他还是在状况外。
陈婕妤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险些咬出血来。
“是打牌欠的钱?”她问女人。
“不是的囡囡,你听妈说,真不是这样的。”
女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男人这次是真的把心思扑到了生意上,只是被朋友给骗了,最后亏了钱,然后还有窟窿补不上。
陈婕妤无话可说。
“所以到底是差多少?”她看着女人。
女人不说话。
“说啊!你说啊!”陈婕妤语气里居然还带着一丝哀求。
“三万多。”女人用很轻的声音道。
窟窿差三万多,电话里跟我说六万。
是知道我不会说多少就全部给多少?
还是因为其他?
不知道为什么,陈婕妤居然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
他在自己身上,总能看到一些超出他自身本事的那种精明。
要知道,这個男人甚至都没有和陈器去“串口供”。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知道真相,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会讲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
甚至可能对他来说,好不容易把自己这个赔钱货给养大,找自己要点钱还要靠撒谎,还要编一个理由出来,已经让他觉得无比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