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洪四海说：“要我说，空调板屁大点地方，不放钢筋都可以。”
“你可拉倒吧，不懂别瞎咧咧，不放钢筋的话，将来工人安装空调会出意外的。”
前世，张毅就看到几个安装空调出意外的新闻，无一不是空调板钢筋过少，或者未加设加强放射筋导致的。
“必须弄好，沈总专门叮嘱的。”
下午5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7号楼下面的混凝土地泵已经安装就位，工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安装泵管，打灰班的几个工人蹲在一起抽着烟。
今晚又是一个通宵打灰的日子。
因为要打灰，秦大爷提前做好了晚饭，今天吃的是辣椒炒土豆片，总算不吃白菜粉条了。
刚准备开饭，王剑风尘仆仆的进了食堂。
“别着急吃饭，先开个会，有紧急情况。”
王剑说完匆忙出门，边走边给洪四海打电话，让他带着班组的人抓紧来会议室。
等人聚齐了，王剑说：“我刚从指挥部开完会，今天喊大家过来，主要是一件事：明早9点，指挥部要到工地来检查指导工作。”
一听工地来检查，洪四海立时耷拉着脸。
领导每次来检查工地，都得停工迎检，太耽误进度了。
“这是春节过后指挥部第一次来检查，大家伙务必高度重视，老洪你别发愁，这次迎检不用停工，领导们主要看看进度是不是满足总体计划，咱们现在进度还可以，领导们也就过来走走过场。”
王剑笑呵呵地望向洪四海说：“所以老洪，咱们劳务今晚得安排几个工人加班打扫卫生。”
洪四海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王经理，工人忙一天都挺累的，今晚还得打灰，我这边实在抽不出人。”
“你有六七十口人，随便找几个人应该没问题。”
洪四海身子靠在椅背上，烦躁的情绪继续升级：“你光说没问题，晚上加班不得给工人算钱啊，你们项目部给吗？”
“不是……”王剑被噎了一下，抬手比划着说：“咱不是说好算签证，最后一起结算嘛。”
“你上次也说办签证，事后我找你办签证，你一直推脱过几天的，你自己说说，这都过多少天了！”
洪四海一听签证火更大了，没好气的掰着手指头说：“王经理，我给你算笔账，从工地开工至今，单单用在迎接领导检查，我前后扔进去七八万了，你能不能现在把这些签证给我办喽。”
“等明天检查完立马给你办行了吧。”王剑也烦了，语气中透着不耐和烦躁。
洪四海一摊手，头扭到一边，说：“不行，今晚必须把前面的签证办完，否则我一个人也不会派。”
“叽叽歪歪的你到底干不干！”王剑的耐心见底，直接拍桌子骂娘。
洪四海脾气瞬间点燃，怒怼回去：“不干咋地！”
“不干给老子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
“哈！可以！这可是你说的！”洪四海大手一挥：“四海劳务的，都跟老子走，玛德，姓王的我告诉你，人，我一个不给你派，你爱找谁找谁！”
洪四海带着各班组长很快离场。
“艹！手底下有点人就了不起啊！”王剑气的把火机摔爆，抄起手机出门告状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悠哉看戏的张毅，以及第一次看到这么劲爆场面有点儿傻眼的王家欣。
第19章 张哥说的果然对
“哥，今晚是不是不用加班打灰了？”
王剑出去给老板打电话告状的时候，王家欣小声问张毅。
张毅笑道：“你想多了，今晚肯定还得打灰。”
“为什么啊？”王家欣想不通，两人刚才明明都那样了，恨不能马上干架的地步。
张毅笑了笑说：“两人都在气头上，撂几句狠话而已，你没见王剑去给老板打电话去了吗？”
王家欣使劲点着头。
“王剑诉完苦，老板肯定给洪四海打电话，许诺安抚一番，老洪的气也消了，再说楼上的钢筋都绑扎好了，今晚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挡工地打灰。”
张毅很有耐心的给小萌新做着科普。
“那……那签证呢？”
“呵呵，签证自然是凉了。”张毅笑道：“老洪只是拿签证堵住王剑的嘴而已。”
王家欣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张毅也没点破，换了个话题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王家欣满头问号，“准备啥子？”
“做铲屎官的准备。”
王家欣一愣，心说我也没养猫啊，铲哪门子屎。
正纳闷的功夫，王剑回来了。
脸色已经不像刚才出去时那样难堪，应该是从秦楚那里得到了某种安慰。
王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后说：“张工，伱今晚还去监理那边帮忙吗？”
张毅点点头说：“是的，沈总说监理公司在中旬组织巡视检查，监理资料是必查项目，我正帮着他补充打灰的监理旁站记录呢。”
看张毅说的有鼻子有脸，王剑也懒得找沈烨核实了，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现在还不敢招惹张毅。
之所以先问张毅，也只是让王家欣心里平衡点。
你看，监理那边有正事需要张工去帮忙，咱们又不能得罪监理，所以……
“既然监理那边着急，你先去帮忙吧。”王剑说完，转头看向王家欣，说：“小王，看来今晚得辛苦你了。”
王家欣立马站直溜的，快赶上军姿了，大声回应道：“领导，有啥事我能干的，请尽情吩咐。”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王剑嗯了声点点头说：“好，今晚辛苦你把工地的厕所打扫干净，另外，明早记着早点起床，把三个楼的地下室卫生清理一下。”
“保证完成任务。”王家欣说完，偷偷看了眼张毅，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还真让张哥说中了，去工地厕所铲那啥啊～～～
工地厕所一言难尽，王家欣一想到自己堂堂本科生去厕所里铲那啥，委屈的想哭。
“我也不会闲着，今晚盯着打灰。”王剑说：“哎，非常时期，事情可能比较多，大家多上点心，忍一忍就熬过去了。”
去食堂的路上，王家欣望向张毅的目光无比佩服。
“哥，真让你说对了，今晚不仅打灰，我还得去厕所里铲那啥。”
张毅歪着头看看王家欣，忍不住提醒道：“兄弟，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
“哪儿搞错了？”王家欣愣住。
张毅说：“工地厕所用水冲冲，保持干净就可以了，王经理让你去地下室铲。”
王家欣瞪大双眼，无比清愚：“地下室有屎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张毅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小伙子，在工地多待一段时间，土木牛马必须掌握的几项基本技能，你都会渐渐接触到了。
张毅说：“我那里还有几个口罩，你也许能用到，记着明天去仓库领一双雨靴，对了，还得找个头灯，地下室太黑了，否则看不清容易踩到……”
张毅话还没说完，王家欣忽然“yue”的跑到一旁干呕去了。
这年轻人！
光听听就这么大反应，如果安排你去给喝大了的领导收拾房间，你不得吐进医院啊。
王家欣今晚的胃口不是很好。
辣椒炒土豆片只吃了一碗，馒头勉强啃了两个，连最爱喝的玉米糊糊也只炫了两碗。
秦大爷倍感欣慰，今晚总算有剩菜了，工地的狗子们可以改善伙食了。
还没高兴完，王剑又晃悠进食堂，对他说：“老秦，吃完饭记着把食堂收拾干净，厨具和油烟机不能有半点油污，另外把狗笼子里打扫打扫，都几天没清理了，味那么大。”
秦大爷闻言老脸一垮，那点欣慰感瞬间荡然无存。
狗日的王剑，我可是老板的本家，懂不懂尊老爱幼，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你让包工队……算了，食堂卫生不属于包工队管辖范围。
“yue！”王家欣捂住嘴，夺门而出。
弄的王剑和秦大爷都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王剑问两人：“小王怎么了，身体哪不舒服吗？”
秦大爷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可能是胃的问题，这孩子天天吃太多了，胃哪能受得了。”
王剑皱皱眉，老秦你咋回事，揪着这事放不下了是吧。
一会儿后，王家欣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
王剑忙问：“小王你没事吧，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王家欣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说：“我没事儿，歇会就好了。”
王剑点头说：“没事就好，记着等会打扫厕所。”
王家欣又想呕了，使劲咬着牙拼命咽口水，脸色非常难堪。
张毅不由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到时候抽根烟就没这么大反应了。”
遥想前世，哥也是这么熬过来的，烟也是从第一次打扫厕所开始学着抽的。
最开始只是为了压制那股恶心感，后来渐渐无法脱离抽烟的感觉。
王家欣嗯了声，张哥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哥。
晚上八点多，王家欣用两层口罩捂住鼻子，叼着烟，在厕所里忙活了小半天，总算完成了厕所清理的任务。
一把扯掉口罩，王家欣疯狂猛吸空气，第一次感觉空气如此清新。
张哥说的果然对，戴着口罩再抽根烟，恶心的感觉当真减弱了很多。
小伙子对张毅更加崇拜了。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一辆混凝土灰罐车在工人的指挥下，缓缓停靠在7号楼的地泵前。
洪四海用对讲机跟楼上的工人做着安排，王剑站在灰罐车前盯着他，远远的看到王家欣后，他大声喊道：“小王，过来一下。”
“好咧。”王家欣急忙跑过去，“王经理，有什么事安排。”
“去库房把混凝土试模拿过来，等会得做试压块。”王剑倒背双手安排的头头是道。
哎，早知道就听张哥的，打扫完厕所后立马回宿舍猫着了，这不，又被抓壮丁了。
不过张哥说的果然对，今晚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打灰！
等他把混凝土试模刷好油，搬到灰罐车旁边后，王剑难得手把手教他如何做试块。
见王家欣渐渐找到窍门，王剑欣慰地连连点头，蹲下身用非常和蔼的口吻说：“小王啊，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