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句话，我实在没忍住，把他吊起来打了一整天，邻居全都来劝，生怕我把他打死。”
乔父没说话等待下文，结果没想到中年守夜人也不说话了。
故意吊胃口。
双方就这么沉默了几秒。
乔父没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哈哈！”中年守夜人笑了两声，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劝我抽金沙江，理由不再是这种烟比其他烟健康，而是说，有地位的人都抽这个。”
乔父不由地看向他。
中年守夜人突然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堂堂守夜人，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有地位的人？在他眼中，守夜人就是一个用来帮他垫高地位的垫脚石？！
“老乔，我问你，你儿子当初加入守夜人训练营是为了什么？”
乔父沉默一会儿，目光从愤怒的中年守夜人身上落到地面的瓷砖上。
可乐八岁那年，也是他们一家被守夜人救下后不久，
可乐小大人似地站在桌子上的蛋糕旁许愿说，我以后也要成为守护全城老百姓的守夜人，还特意模仿了漫画书中英雄的标志性动作。
小少年的骄傲，还历历在目。
本以为小孩子很快就会忘记说过什么，结果十岁那年守夜人训练营招收学员，乔可乐硬是缠着他们报了名。
他们内心祈祷着千万别选上，结果那十几万小孩中，乔可乐是最突出的几个小孩之一。
他当着众人的面说——
“他也要成为大英雄。”
客厅昏暗的灯光下，乔父仿佛透过了中年守夜人愣神的眼睛，看到了六年前那个骄傲的小可乐。
第185章 乱世巨星
中年守夜人愣了两秒，然后又是猛地一拍桌子。
“没错，我儿子曾经也是这么说的！但没想到短短几年，他就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
“守夜人，不是什么用来攀登地位的工具，而是一群随时会英勇就义的……
“普通人！”
他这根香烟吸到一半，似乎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牌子的味道，用大拇指和食指硬生生掐灭，才继续说：“老乔你说，一个人到底要在什么环境里，才会这么快忘掉自己的初衷？”
乔父没回答，中年守夜人也没指望乔父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好在，那顿毒打算是把他打醒过来了，后来出生入死立下不小的功劳，不过可笑的是，我儿子死后，我反倒喜欢上了这种烟，虽然依旧不抽，但时常拿出来闻闻。”
乔父一下子抬头，“死后？”
中年守夜人仿佛早就放下，也没在意，反而笑道：“没错，一次任务中，他的队友全部牺牲，而他也一个人搏杀十几个邪神信徒、几十只畸变兽之后，力竭而亡。
“我倒没有什么不甘的，他毕竟只是刚过战斗序列标准线，实力弱小，牺牲是迟早的，况且也是他自己选的路，就算是死，也得走下去，不是吗？”
说到这里，中年守夜人没有再看乔父的脸色，整个人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叹了口气感慨道：
“可我时常还是会想，世人皆知精神谐律乃天定，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它能够提升的话，我儿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又该有多少战士能够因此活下来？强大起来的人类，又可以让多少家庭幸免于难啊？
“我们九州……乃至地星，有没有可能彻底肃清邪神，驱散头顶的黑云，重新让我们的孩子看见蓝天呢？”
中年守夜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乔父。
说到这里，乔父已经完全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可他还没开口，中年守夜人便打断了他：“老乔啊，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而是，你有没有想过，可乐这孩子的精神谐律提升如此之大，如果我们能把这个方法复制下来，用到其他守夜人、甚至全人类身上，那我刚刚说的一切，有没有可能成真？
“退一万步说，其实不存在提升精神谐律的办法，那可乐就是被骗了啊，可乐是个单纯的好孩子，但也正是因为单纯，才更容易被坏人利用！
“你替他隐瞒，不是在为他好，而是在帮助欺骗可乐的那个人，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可乐下落，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老乔，想想，你再想想。”
中年守夜人语重心长，他的目光充满了真挚，似乎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双眼中似乎有晶莹在灯光下闪动。
乔父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
楼下。
“队长，厉害啊！不过你什么时候有孩子的？喜酒都不办？”一个年轻的守夜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中年守夜人身边恭维。
中年守夜人将一本资料扔在他胸前，没好气地说：“老子女朋友都没找过，哪来的喜酒？滚滚滚，赶紧汇报去！”
“嘿嘿，好嘞！”
年轻人噔噔噔跑远，又噔噔噔跑回来，他举着刚刚扔给他的资料，“这个怎么办？”
“烧了！”
“好嘞！”
年轻人手中忽然冒出一团火焰将资料点燃，这份资料就这样在他手中燃烧着，他的手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中年守夜人挑出一根金沙江，在年轻人手中的火苗上点燃，放进嘴里“吧嗒”抽了一口，深深地吸入肺中。
“舒坦。”
两人走到车旁边时，资料正好燃烧殆尽，只剩些许残破纸片随风飘走。
那极少数完好的纸片上，隐约可见——
“生活习惯：熊猫牌香烟……”
楼上。
乔母听见关门声，拉开厨房门，一脸忧虑地走了出来。
“老乔——”
她欲言又止。
双手撑着脸、两根中指揉捏着天应穴的乔父抬头，眼中有着几分红血丝。
“发了吗？”乔父的声音有点嘶哑。
乔母点点头，“发了，幸好他们没有检查厨房，老乔，你刚刚跟守夜人说了什么？”
乔父挥挥手，他走到窗前，看到印着天府城标志性的麦穗图案的车辆远去，才重新回返坐下。
“他能编一个子虚乌有的儿子出来博取同情，我也能编一个他们想听的故事来满足他。”
乔父冷冷地说。
“什么？”乔母呆愣住。
“一进门我就闻到他身上萦绕着金沙江牌香烟的气味，食指和中指之间还有浅金色的色素沉着，这是长期沾染金沙江特有的金粉所导致。”
从一开始，中年守夜人就选错了突破口。
论对烟酒这种奢侈品的熟悉程度，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乔父这种从底层一步步爬上经理位置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没有当过父亲。”
……
嘀嘀~嘀嘀~
姜元白一行二十人刚出现在天府城某个无人小巷，身边乔可乐的通讯器便嘀嘀响了起来。
乔可乐掏出来一看，那张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帅气少年脸庞迅速泛起义愤的红晕。
他连忙扯了扯姜元白的袖子，心急如焚地说：
“首领！！守夜人竟然去审讯我爸妈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出的、一种对于姜元白的信赖、依靠。
姜元白一愣，“这么严重？”
审讯这个词可够严重的，难道这个世界的守夜人真的这么不堪？
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乔可乐手中的通讯器屏幕，上面是长长的一段消息。
从凌乱的字符间，可以看出发出这条信息的人很是慌张，而信息中，也确实用了“审讯”两个字。
“哼！”
姜元白眼眸微垂，心中难掩对这个世界的九州的失望，敌我尚不明晰，就做出这种事，姜元白不知道天府城上面怎么想的。
原本作为蓝星的平行世界，他还对希望世界里的九州有很大好感来着，现在被这么一个举动全败光了。
姜元白收回目光，看向乔可乐，准备听听当事人的想法，“你想怎么做？”
乔可乐心中无比愤怒和委屈，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不再是守夜人，但同样是为了全人类而奋斗啊！
而且守夜人此举，无疑把他内心对于守夜人的信仰全部破碎！
换句话说，道心不稳，心魔丛生！
基于此，乔可乐听首领这么问他，他也愤愤道：“我想找他们要个说法！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审讯我的父母！”
真棒！
姜元白在心中夸了一句，表面上一派严肃和共情，“好，那我们就去讨要个说法。”
说话间，他的目光从身后十个少年脸上扫过，没有发现什么不情愿，反而跃跃欲试，心中一定。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大家共同经历这种事，凝聚力不就来了吗？’
俗话说关系有三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
咳！
总之，除了最后一个，齐活了！
当下，姜元白一马当先走出小巷。
马克和飞鹰小队紧紧地跟着他身边，刚刚他们一直没有发表过反对意见，但此时可能面临战斗，还是必须牢牢保护好姜元白才行！
十二个少年自发的落后一步，又在飞鹰小队身后以“人”字排开跟随。
如此队形，领头的姜元白便显得无比突出，他迈着飒沓流星步，走出了黑道老大的派头。
在姜元白自己眼中，他一定非常有气势，甚至他觉得这时特别适合掏出一个音响，播放一首“乱世巨星”。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行之所至，路人无不避让。
……
“哪家的孩子王？带一群小孩要去干嘛呢？”
“看着架势是约架，附近有哪所学校来着？二中……糟了，我弟妹家的孩子就在二中读书，得赶紧跟她说，让她赶紧跟老师告个状！”
“啧！还有几个成年人也跟着胡闹，真是没个正行，街溜子似的……”